《鬼眼》叶弭

19、第 19 章

　　我的头！

　　还没来得及说话，庄衍用力把我推进包厢，飞快的关上门用后背抵住，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我。

　　“你把它招来了。”

　　我眼一瞪，手握拳安慰自己，不怕，有顾清城在。不，有顾清城的追魂刀在。忽然一想，上火车时有安检，怕是没带来吧。

　　果然，包里没有。

　　庄衍问我找什么，我头一抬，说：“刀。”余光看见对面的小年轻惊讶的望着我们。

　　有人在，似乎不好用追魂刀。他们看不见鬼，到时候我拿刀对着空气捅几下，要是他们以为我是神经病报告乘警，说我携带危险武器把我关起来可不得了。

　　现在怎么办？我用眼神询问庄衍。

　　他表情严肃的看了一眼对面的小年轻，忽然懒洋洋的走了一步坐在床边，把泡面往桌上一摆，抬眼瞪我，“还不坐？被我哥知道它也在火车上，你就死定了。”

　　我眨了眨眼，没明白他的意思。庄衍低头咻咻的吃面，我在他身边坐下，疑惑的看看他，忽然察觉到一旁射过来异样的目光，头一抬撞上对面俩鄙视的眼神。

　　鄙视！

　　我嘴角抽了抽，似乎庄衍在误导他们，以为那个它是某个和我有暧昧的男人！一定是这样！

　　好吧，为了安全我认了。

　　在两双鄙视的眼神下，我又凑到庄衍耳边低声问他是不是色鬼过来了。庄衍不清不楚的哼了一下。

　　没错，是色鬼，我们来时遇到的那只！刚才黑暗时，我看见它贴着车身站在对面的车厢里，一双哀怨的眼睛四处搜寻，似乎在寻找可以下手的目标。

　　已是黄昏，可天上仍有余晖，它不该晚上才出来吗？还有，虽然我们走的是来时的方向，但火车不同最终前往的目的地也不同。那么，它究竟在寻找什么？

　　想去外面看看那鬼到了哪里，可是又担心被他发现我的左眼。我焦躁不安的站起身，对窗外看了一眼，“咦，天怎么突然黑了？”

　　余晖忽然之间全部消失，此刻窗外天色已然变暗，不像是天黑而是被浓雾遮住似地。

　　对面的男小青年好奇的把头凑近窗外对外看，然后回头奇怪的看着庄衍，“怎么回事啊？”

　　“雾！”庄衍低声自语，忽然回头看我，我和他的目光相对，同时在彼此的眼里看见——担忧。

　　浓雾来的太突然，浓雾在我们发现色鬼后突然出现！

　　刚想到这一点，火车突然发出刺耳的声音剧烈抖动的降下速度，“发生什么事？”火车停住了，男小青年跳下床，穿上鞋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和庄衍面面相觑，也许是我俩过于紧张的表情吓了女小青年，她也走了出去。

　　浓雾越来越大，浓到睁着眼睛看的只是雾。我不禁想起遇见骷髅的那次，起身关上门，坐到顾清城身边，问：“是骷髅吗？”

　　庄衍沉重的摇头，“不是，我感觉不到。”

　　“你去外面看看是不是色鬼在捣蛋。”

　　“不去！”他拒绝。

　　我皱起眉，“怎么这么多鬼？”过去的十年虽然见过不少，可哪有最近这么集中。我手指着庄衍恍然道：“是咯，一定跟你有关，你要苏醒了，一定是你身上有什么气息让这些孤魂野鬼感觉的到。”

　　“不是！”庄衍低吼，眼神有一丝的悲痛。

　　惊讶于他的悲痛，我呐呐的松开手。庄衍脸上的悲痛还没散去，忽然眼神古怪的盯着门口看。

　　我扭身回头，车厢门慢慢的拉开一道缝，这不稀奇，毕竟这个包厢里有别的人。稀奇的是，虽然外面声音嘈杂，但此刻门外没人更没有拉门的手。

　　只是一瞬间的事，门开的更大而我的左眼变热变大，一个穿着破旧军装的男人走进了我的视线中，一股阴森森的寒气在这个诡异的雾天铺天盖地的扑进来。

　　他推开门，神情严肃的看着我。我心扑通的乱跳，抬眼撞上庄衍的兴味邪魅的目光，似乎在期待什么。

　　仿佛一把刀刺中心口，呼吸一滞，痛的我捂住胸口。

　　庄衍在期待我的选择，色鬼面前选择他还是顾清城。

　　我该怎么办？一再拒绝庄衍却被他一个眼神轻易地俘虏，可是……顾清城是我和妈妈还有燕子的救命恩人啊！

　　色鬼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去顾清城那里，眼睛忽的睁大兴奋的走来。心一凛，我下意识的转身就抱住顾清城，低头吻住他苍白无色的唇。

　　顾清城是和尚可以捉鬼，可他此刻身负重伤处于昏迷状态自保都成问题。而庄衍……毕竟、毕竟是鬼王！

　　这，就是我的取舍！

　　唇，微凉！心，微微刺痛！

　　感觉到顾清城猛地一抖，我睁着眼对上他近在咫尺疲惫却清湛的双眼，他有点傻傻的瞪着我似乎没反应过来。

　　而我身后，阴森森的寒气越逼越近。

　　一道阴沉肃杀的声音喝道：“不许碰她！”熟悉的味道来到身后，是庄衍！

　　同时，顾清城抬眼往上看，用力推开我伸手探向腰际。

　　无法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没选择庄衍可他依然为我抵挡危险！心痛的如刀割，泪水在眼窝打转，愧疚的不敢回头看他。

　　顾清城掏出追魂刀，从我身侧下床，刀身通红，和庄衍一起挡住色鬼。

　　“你做什么！”顾清城沉声低喝。

　　我回头看，色鬼突然跪下，抬着头哀求：“求你们帮我，我想回家看一眼。”

　　迷失了回家路的地缚灵！

　　庄衍明显的松了一口气，颓然的坐在对面床铺，深邃看不懂神色的目光盯住了我。我心一抽，愧疚的避开了他的视线。

　　顾清城看着车厢门问：“外面发生什么事？”

　　火车停了，外面很吵，似乎有许多人在急躁的大吼大叫，但我们半开的门前却空无一人。

　　“外面下了浓雾，火车上有一只色鬼。”庄衍嘴角勾着邪魅的笑看着色鬼。可是，他的笑容却像一把刀带着寒气在我眼前晃啊晃。

　　顾清城把追魂刀架在色鬼的脖子上，色鬼连连求饶，说出他的经历。

　　色鬼是国民党军，参加了抗日战争，1942年在这附近的赤南山抗击小日本。那天，他无意撞见团长和连长的女人抱着在床上打滚，什么话都没说默默地退到屋外。

　　他以为守口如瓶便不会有事，然而当他再次醒来，人已躺在荒芜一人的山岭。不，有人，有一堆堆叠成小山一样的死人。

　　他被抛弃在乱葬岗。

　　那时，他并未意识到自己已死，而是很高兴的从死人堆里爬起来，高兴可以回家了。

　　妻子怀孕一个月时他被迫离家来当兵，而家中还有年老的父母。离家一快一年，孩子出世了。

　　然而，当他找不到回家的路，却遇见一个自称鬼的男人告诉他他也是鬼时，他彻底震惊。

　　他是鬼，一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孤魂野鬼！

　　后来，有一个提着灯的小女孩出现此处，他感到害怕便躲了起来。小女孩把乱葬岗的亡魂全部带走，或许是亡魂太多，多到小女孩懒得去数具体的人数，于是乱葬岗只剩他一个亡魂。

　　“虽说你死的有些怨，但你不该害人吸人元气。”庄衍站起来，邪魅的双眼张狂的盯着他。

　　色鬼哀怨的低下头，“有个鬼告诉我，只要吸够人的元气就可以回家。”

　　“哦？什么鬼？”庄衍沉声问道。

　　“他让我喊他三爷，穿着唱戏的袍子，每个月来一次。”

　　“既然你已吸食人元气又为何求我们帮你？”顾清城问道。

　　色鬼抬起头，分别看了我和庄衍一眼，“他俩身上的气息让我感到安全。”

　　然后，色鬼面色一囧，有些羞涩的说前几日在火车上见到我和庄衍又亲又摸，当时他觉得恶心便离开了，可后来总觉得我俩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种能让他安心的感觉。所以，他不想再害人，不停地在来往的火车上寻找我俩。

　　我和庄衍又亲又摸！靠啊，那不是想躲避你这只鬼吸气才迫不得已干的吗？

　　想想就让人生气，我抬眼瞪色鬼，不想撞上顾清城看过来的目光，清淡无波澜。也好，也好，反正我早就收起对他的色心。

　　一旁，阴森邪魅的目光直直的盯着我，不敢看庄衍，我低下头装乌龟。

　　“1942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家人早已不在。”顾清城沉声道。

　　色鬼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他们一直在等我回去，所以求你们帮帮我！”

　　顾清城沉默几秒，而后不确定的问：“这雾和你有关吗？”

　　“不是。”地缚灵很老实的摇头，而后似自语又似告诉我们，“三爷刚走没几天，不该是他。”

　　我猛的抬头，看见庄衍和顾清城对视的双眼俱露出一丝惊诧。附近还有幽灵！

　　顾清城让色鬼先离开，等他调查清楚他所言属实，过几天再回来帮他。色鬼一听，眼神幽幽的抿了抿嘴，却不肯离开。

　　“阿弥陀佛。吾乃出家人，出家人不打诳语。”顾清城右掌竖起放在胸前，虔诚的弯了下腰，目光灼灼，犹如一朵莲花圣洁高贵的不可亵渎。

　　色鬼立刻对顾清城鞠了个躬，转身问庄衍：“敢问你是……鬼王？”

　　闻言，我抬眼惊诧的看庄衍，色鬼本事不小，居然猜到他的身份。

　　庄衍妖异邪魅的双眼漫不经心的从我脸上移开，对着色鬼眨了一下，一丝亮的刺眼的光从他眼里闪过，仿佛被刺中后就会魂飞魄散。

　　“敢说出去绝不帮你回家。”恐吓！赤，裸裸的恐吓！

　　色鬼脸色一变，吓得连连摆手，对顾清城和庄衍鞠了一个躬转身就走。

　　“等等！”我喊他。

　　色鬼回头好奇的看着我的左眼，我很大方的让他看，他有求于我们，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会说我的左眼好吃之类的话。

　　“你对这里熟，去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我对外面的浓雾努努嘴。

　　色鬼会意，突然立正给我们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挺直着脊背转身昂首阔步的走了出去。

　　顾清城轻笑着摇头，脸色仍然苍白难看，把追魂刀递给我，“拿着，有事保护自己。”然后对庄衍伸出手，语气轻柔的几乎听不见，“劳烦，扶我出去。”

　　庄衍勾唇轻笑，“你一直在劳烦我。”

　　“是啊。”顾清城淡笑着，在庄衍的搀扶下两人走了出去。我把刀插到衣服里面跟了出去，色鬼离开后其他人都回来了，昏暗灯光下，门前过道上站满了人。

　　庄衍找人问了一下，在我们和色鬼对话的时候，列车长已经通过车上广播告诉大家，雾太大不能再往前开，他正和调度台联系。

　　“怎么会这样啊，这不耽误我们嘛。”有人不满的发牢骚。

　　“那也没办法，安全重要。”

　　“就是就是。这么大雾司机敢开我还不敢坐呢。”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有人回包厢等。我看着顾清城和庄衍，他二人都皱着眉神情专注的看着窗外的雾色。

　　“老兄，你的手机有信号吗？”人群中，突兀的声音听的人心往下沉。

　　“有啊，刚才还打了个电话呢。”说话的人掏出手机，突然咦了声，“怎么一点信号都没有了？”

　　这么一来，听到的人都拿出手机开始往外拨电话。我也掏出手机，按了顾清城的号码并且打开免提。

　　什么声音都没有，另一个世界的死寂。

　　腰上，追魂刀开始轻微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