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今世》金星天蝎

2、第二章

　　孔济礼讲一杯爱尔兰咖啡推到秦丽面前,笑吟吟, “你的爱尔兰咖啡.”
　　秦丽放下手机,面孔微板,勉强扯了抹笑, 端了咖啡朝落地窗走.她朝沙发里头一摔, 把手机往桌上一扔,褪了高跟鞋,盘腿, 对着玻璃屋顶映出的办公大楼发呆.
　　孔济礼看着秦丽脆弱的神情入了神,想, 多可爱的女人,明明已经快四十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可爱,想着想着, 便轻轻笑了起来.

　　“Jason,你好恶心.” 董煜挑眉,看着一脸花痴的咖啡馆招待, “大秋天的, 发什么春啊?”
　　孔济礼不理会来人,朝秦丽的方向嘟着嘴,下了定论, “我觉得我陷进去了.”
　　“你哪一次不陷进去? 次次都投入,次次都花血本,在这样下去,孔家都要被你败光了.” 董煜靠着咖啡馆柜台,看着秦丽,想, 白领丽人一枚,沙宣头,褐色系口红,黑莓手机,手机旁一盒薄荷烟,加上纪梵希套装,活脱脱一个白骨精.他再偏头看看发花痴的人,帅哥加花花公子一个,一身咖啡馆招待打扮, 白衬衫,黑马夹,头发乱哄哄地似鸟窝,铂金耳钉,不事生产的二世祖一个.
　　“不怕,我们家有我大哥撑着,不会败在我手里的.” 花痴招待耸耸肩,继续发花痴.

　　黑莓手机一震,秦丽回神,探身捞了手机.
　　“Claire,机票已经出了,电子机票放在你的桌上,汇整的文档已经发到你的邮箱.”
　　“我知道了,你先下班吧.谢谢!”
　　秘书并没有挂电话, 而是压低声音,又讲, “前面大Boss来找过你,我讲你去洗手间了.”
　　秦丽发噱,轻轻笑一声, “谢谢啊.” 她挂了手机,想到那个去洗手间的借口,捏了捏眉心,还好,这次出完差,小秘书终于不用再编借口了.

　　Marilyn 酒吧是整片CBD最出名的一个白领据点,当然,这和它绝佳的市口分不开,此外,也和这里头的老板娘分不开.老板娘中文名字就叫马瑞莲,三十出头,一头大波浪铺散而下,却没有一点风尘味.老板娘早年是轻音乐团的钢琴手,又有一副好嗓子,嗓音空灵出尘似极王菲,拿手曲目便是王靖雯的如风.近几年,酒吧的生意更上一层楼,究其原因就是又多了个样貌出色的小酒保.小酒保年方二十二,调得一手好酒, 动作帅气利落,十分赏心悦目,引得各栋大楼里的姐姐们争相前去观赏.姐姐们无不感叹,正太呀, 分明是个小正太.正太十分腼腆,稍微被那么调戏个一两下,立马脸红.姐姐们又无不惊叹,可爱呀,好可爱的小正太,瞧他唇红齿白的模样,叫人怎么下得了手,又叫人怎么忍得住不下手.当然,感叹和惊叹,一个只是嘴里说说,另一个也只是心里想想. 白领姐姐们都是现实人,夜里YY一下,隔天还是要朝九晚五打工的.所谓,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就是这般.

　　张斌朝新来的侍应反复仔细地交待完开店的准备工作,挎起书包,走到酒吧门口,挂上了营业中的牌子,就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转身.
　　“你醒啦? 厨房有点心,晚饭烧好了,在微波炉上头,你记得吃,我晚上回来再做宵夜.” 张斌不自然地挠挠头发,眼前人趿一双凉拖,波西米亚式的长裙拖到脚踝,搭一件羊绒披肩,波浪长发披散,还未上妆,一脸睡眼惺忪,那人打了个哈欠, 摆摆手.
　　“你好走了,认真点上课.”
　　张斌点点头,推门离开.

　　马瑞莲扒了两下头发,散散盘了上去,又走到酒吧后厨,一眼就看到放在灶台上的那碗海鲜粥,明显刚出锅,连上头洒的香菜还是新鲜碧绿的.她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端了粥站在灶台边吃了起来,想,小酒保的手艺又长进了.

　　“老板娘,又有人送花来了.”
　　马瑞莲一看那一大丛马蹄莲,拧了眉头, 吩咐, “拆了放厕所,男厕女厕都放几支.”
　　马瑞莲其实不太喜欢自己的中文名字,她喜欢别人叫她Marilyn,洋气又好听.偏偏对她穷追不舍的某小开在知道她本名之后,开始自作聪明,每天一束马蹄莲,这分明是撞在枪口上.从那以后,酒吧的男女厕所的细口花瓶里就出现了马蹄莲, 而且天天都是换新鲜的.小开明显智商情商都不太高,某次上完厕所出来,还眉开眼笑,又自作聪明地想,佳人分明有意,怕他不晓得,所以才用他送的花布置厕所.

　　张斌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灯,就听到有人大声叫,小酒保.他扭头一看,微笑着打招呼.
　　“又上课去啊?” 齐敏拍拍张斌的肩膀,嘻嘻笑着,又抱怨, “每次我都要穿这双鞋子才可以和你肩膀平视,让我多拍两下.”
　　“你下班了?”
　　张斌见齐敏点头,挎了挎书包, 把齐敏往人行道内侧带, “你今晚帮我看着点,我怕她一个人顾不过来.”
　　齐敏看着张斌一副老母鸡当心自家小鸡的模样,不禁觉得稀奇,讲, “拜托,她又不是第一天自己开店,你还没有来的时候都是她自己开店的, 对吧?” 齐敏又拍了拍张斌的肩膀, “放心,她一个三十二岁的成熟女人,我们又身处于一个法制的社会,有114,有110,有119,还有120,绝对安全又可靠. ” 她一边扳了手指一边讲.
　　张斌还是盯着齐敏,不声不响.
　　齐敏夸张地抖了抖,忍不住调侃, “小酒保,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人好不好,是个熟女都会被你电到的,当心被人家吃干抹净,到时候回家抱着Marilyn 哭都来不及.”
　　齐敏分明趟不牢张斌哀求的眼神,松了口, “好了,好了,你现在站在大马路上哭出来,我明天就会成为被这片CBD的所有女白领的公敌.我帮你盯着她, 盯到你放学,这总可以了吧?”
　　张斌点点头,这才放过齐敏和她道别.

　　齐敏没有立刻朝酒吧走, 而是靠在灌木丛的铁栅栏上,她看着那个高高瘦瘦的背影越走越远,出了神.七年了,七年过后,痛的人是不是依旧在痛,痛过之后呢? 是七年之痒吗? 她给自己一个白眼,甩甩头,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因为那压根不是她的问题,是小酒保和老板娘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