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远方》夏特爱尔

7、第 7 章

　　富丽堂皇的房间里，壁炉中火焰熊熊，驱散了秋日的料峭。熟透的水果摆在壁炉上，香气私下飘散，混杂着成套的香料，甜的发腻。

　　纯洁的独角兽陷在金黄的床垫里，萝瑞琳脱去外袍，换上轻柔的便衣，展开纤长的手脚，跪坐到她身边，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

　　独角兽发出一声欢乐的鸣叫，抬起头脸，像触碰其他独角兽同伴一样磨蹭萝瑞琳的脖颈。

　　＂阿玛尔迪亚，好女孩。＂萝瑞琳通过精灵的天赋与她交谈。由于受伤的关系，这只独角兽身上的软毛时断时续，并未连成一片。经过星力的治疗，伤口虽然愈合，毛发却无法迅速长出来。
　　＂六百年不见......你怎会，被人类，抓住？＂她可不是个懵懵懂懂的新生儿啊。

　　不是她的错，名叫阿玛尔迪亚的独角兽扑闪着长长的睫毛，给自己分辨道，人类太狡猾，趁她在用角治愈魔兽的时候偷袭了她。

　　现今，也只有这个小家伙倒霉，被人类抓到这么久而已。空气中的白妖精们告诉精灵公主。

　　能够驱使白妖精的精灵越来越少，可以沟通诸位元素之王的精灵更少，这次如果不是风王和水王恰好遇上萝瑞琳，这个小家伙还得在人类之中蹉跎好几年才能得救。

　　人类从来勇于为所欲为。他们曾经是精灵的朋友，她无意于完全否定他们，也无法毫无芥蒂地原谅他们。

　　＂阿玛尔迪亚，森林的瑰宝，你，住在何方？＂萝瑞琳习惯了平静，不愿再次动怒，便继续问道，＂萝林，抑或，黑林？＂

　　精灵的时间足够漫长，漫长到他们能结识每一个神圣不死系同伴，记住他们每一个的具体驻地。在萝瑞琳的记忆中，阿玛尔迪亚曾经居住在雷林，但是风中传来的信息告诉她，雷林早已消失不在了。

　　萝林，独角兽回答，那是个美丽的地方，四季常青，大家都说那里是中土的小阿曼，时间在那里显得尤其缓慢。

　　萝瑞琳听她提到阿曼，呆了呆，喃喃道：＂愿，阿曼的荣光，永远照耀于我。＂

　　在她心中，没有哪里能及得上阿曼。那里没有日夜，没有季节，没有纷争，静谧美好，几近永恒。

　　为何精灵王要她离开，回到中土？

　　萝瑞琳不明白。

　　在六百年前决定离开中土的时候，她迷茫了一次。在日前决定离开阿曼的时候，她的迷茫比那时更深。

　　＂我会，离开这里，拜访萝林，＂良久，萝瑞琳承诺道，＂送你回家。＂

　　闻言，独角兽开心地贴上了萝瑞琳的脸颊。

　　关于萝瑞琳的信息通过神奇生物们独有的渠道散布开来，蝴蝶和花朵谈论着她，飞鸟和走兽寻找着她，萝林和黑林期待着她。中土再次出现了梵雅的精灵公主，所有的森林为此欢欣鼓舞。风中传来远方同伴们温软的祝福，连人类的城市都变得含蓄了，厚重的石板缝隙里开出了娇嫩的花。

　　空气中的白妖精们嬉笑着轻舞飞扬，萝瑞琳散开了魔力，任由他们形体消散，无意识地四下飘荡，直待下一次的重新凝结。

　　她在迷茫中即将开始新的冒险，在出发之前，她必须做好准备。

　　＂你的胆子真是太大了，居然敢偷窥一位高级魔法师，＂苏特尔红着脸道，＂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嘉兰西尔对此嗤之以鼻：＂你不想看的话，就别跟过来啊！＂

　　闻言，苏特尔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对着手指。

　　嘉兰西尔继续道：＂而且，这种偷窥方法是纯物理手段，这么多年都安全过关了，有什么好怕的。＂

　　这纯物理手段便是利用光的折射，在房间内安装数面镜子，最终投影在另外房间的镜子之上。精灵花园有不少房间安装了这种装置用以搜集目标们的把柄。没有直接视线，便不会让战士产生警觉；没有元素波动，便不会引起魔法师的注意。美中不足的是，这个方法并不能用来传递声音。

　　可惜的是，关于读唇语......萝瑞琳和独角□□谈用的是精灵语，人类有交流障碍啊。

　　不过，对这两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来说，光是能看到精灵公主纤细匀称的肢体，就有了足够的收获。

　　和独角兽嬉戏的纯洁少女，腰细腿长，美丽动人，一举一动优雅如画，简直是小说中的完美女神走出纸页，成为现实。哪个男孩没有幻想过与这样的少女谈人生谈理想，然后找机会一亲芳泽？

　　嘉兰西尔看得心浮气躁，眼珠子一转，对着苏特尔说道：＂你流鼻血了。＂

　　苏特尔捂住鼻子，然后后知后觉道：＂你骗人！＂

　　嘉兰西尔耸了耸肩。他这位友人由于妹妹苏璐德的缘故，虽然见识过许多艳事，本人却依旧纯情得很。

　　对他们这些家族子弟而言，享受家族赋予的权利，付出家族要求的义务，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众多义务之中，婚姻是最令人诟病，却又常常无法回避的筹码之一。他们大都选择婚前放纵，婚后节制，根据对方的综合实力决定要不要找、找多少情人......很少人会在这种联姻中完完全全两情相悦。

　　值得庆幸的是，萝瑞琳是个背景神秘的强者，玛尔斯家族不介意苏特尔用用美男计。在嘉兰西尔眼中，他还是有得尝所愿的可能性的。

　　不过，玛尔斯家族不介意，其他的家族也不会介意，包括法尔布雷斯家族。以苏特尔这样动不动就脸红的素质，嘉兰西尔很怀疑他能否从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

　　＂啊！＂苏特尔忽然脸色一变，指着镜子惊惶地跳了起来，＂她发现我们了！＂

　　嘉兰西尔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美丽的少女微微侧过脸，眉眼如烟，正凝视着他们这个方向。

　　仿佛时间放慢了，尘世远去了，他们自那双眼中看到无尽的绿色，生命在其中漠然流转，草木枯荣，生灵繁衍，淡泊无情又理所当然。

　　嘉兰西尔听见自己的心跳，张了张口，喃喃道：＂偶然......吧？＂

　　话一出口，他的魔力不由自主地暴动了，镜子上的光线被扭曲，镜幕上泛滥起了波纹。等他收敛心神，将魔力稳定下来，却见一个枕头在画面中放大，整个遮住了用于偷窥的道具。

　　苏特尔皱起了眉头，眉毛拧在了一起。

　　＂偶然？！＂他变回了那个冷静自持的家族精英，毫不客气地说道，＂什么样的偶然能让她堵住光的通道？什么样的偶然能引发你的魔力暴动？还有，她的眼神......那是什么魔咒？人类的瞳孔只能倒映人类的社会，但是她的瞳孔却倒映着......＂

　　他说不出接下来的话，那一瞬间的感受令他找不到适合的形容词。

　　＂自然。＂一个陌生的声音接口道。＂是轮回的......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