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远方》夏特爱尔

4、第 4 章

　　最终，苏璐德因为萝瑞琳起的争执以萝瑞琳的无视而结束，这无视在嘉兰西尔与苏特尔眼中是忍让，在苏璐德眼中是退缩，在随后而来的大大小小的贵族眼中，是自信。

　　还有，神秘。

　　为避免容貌引起的麻烦，萝瑞琳重又披上了斗篷，盖上了风帽。厚重的布料遮住了她的容貌，也挡住了他人探究的视线。没有人知道这位低调的女士为何引起了法尔布雷斯家族与玛尔斯家族两位继承人的重视，也不明白苏璐德小姐对她的深深敌意从何而来。

　　人类的社会，从来都充斥着复杂而单纯的，利益交织。

　　空气中的白妖精是人类情绪的化身，良好的情绪滋养他们孱弱的身躯，恶劣的情绪会灼伤他们脆弱的皮肤。

　　拥有天赋的人可以通过凝结魔力帮助他们塑造透明的形体，拥有短暂的意识，就像萝瑞琳正在做的一样------他们在萝瑞琳的身侧雀跃，为她收集各种各样的情报，在她耳边叽叽喳喳。

　　白妖精告诉她，今晚在精灵花园的歌剧院式后宅之中，将举行一场例行的地下拍卖会，有一些身份地位奇特的重要人士到场参加。哪一位是富可敌国的大商人，有着不为人知的人体收集癖；哪一位是大权在握的将军之子，带着数位护卫检阅士兵一样检阅拍卖物品名录；哪一位是著名佣兵团团长，正在烦恼自己在遗迹的战利品能否取得一个好的价位。

　　萝瑞琳安静地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不与人交谈，却获得了最详细的信息。

　　拍卖会即将开始，一名侍者引她走上了三楼。三楼的只有十数个包厢，每一个都微微突出墙壁，周围悬挂着帘幕，只有少数几个包厢将帘幕垂了下来，遮挡他人视线。嘉兰西尔就在十号包厢中陪伴着她，作为拍卖会举办方，法尔布雷斯家族的大少爷，这样的举动使得旁人对萝瑞琳的探究之心更加强烈。

　　至于苏特尔和苏璐德两兄妹则在二楼另一个包厢之中。这是为了避免苏璐德与萝瑞琳的冲突，也是为了划分法尔布雷斯家族与玛尔斯家族的关系。

　　涉及家族利益，他们并不会顾及朋友情谊。

　　＂请问，您是一位魔法师？＂嘉兰西尔推测道。他的用词小心翼翼，生怕冒犯了这位美丽的女士，引起她的反感。

　　萝瑞琳缓缓地点了点头。

　　战士和魔法师，是人类的两个发展方向。成为一名战士的门槛很低，只要拿起凶器，就能进行攻击；但成为一名魔法师的门槛却很高，需要足够的天赋，以及足以支撑钻研过程的金钱。因为寿命不长的关系，人类往往只选择其中一条道路发展，从而达到相应的巅峰。

　　而每一位精灵都拥有漫长的寿命，拥有绝佳的元素亲和力，也热衷于修炼武技。他们是自然的宠儿，天生具有魔武双修的时间与能力，身为精灵公主的萝瑞琳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当然，此时的嘉兰西尔绝想不到，他侥幸结识的这位女士是一位多么强大的存在。

　　＂那么，这样的话，这些商品您应该会感兴趣，＂嘉兰西尔指了指清单上的一些魔法材料，＂生长在极西魔兽巢穴的矿石和草药，都是平常市场上极难得的。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让家族药剂师帮您处理。＂

　　他指的材料，都是中级魔法师在遇到不同级别瓶颈时，炼制晋级药剂以扩充魔力容量所需的必要事物。萝瑞琳的外貌令她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而十五六岁的魔法师，最有可能的水平不过是魔法师学徒，只有少数天赋不错之人才能成为初级魔法师。像萝瑞琳这样一位独身旅人，没有一定实力是不可能的。

　　嘉兰西尔在猜测萝瑞琳是一位天才中级魔法师的同时，试图借此来确认萝瑞琳的实力水平，从而评估萝瑞琳的价值。

　　但他不知道，萝瑞琳是精灵。

　　身为精灵，萝瑞琳从不需要这些药剂来帮助晋级。

　　何况，她离开人类社会已经很久、很久了。

　　久到连那些药剂的配方，都发生了改变。

　　＂龙须草，紫炎花，爆裂药剂，＂她将那些古老的配方从脑海深处翻出来，＂翠星石，伽兰叶，瑚微果，隐形药剂。百慧籽，长爪，洗髓药剂......＂

　　都很适合人类。

　　＂但，不适合，我。＂

　　罗列完毕，萝瑞琳总结道，而此时的嘉兰西尔已经完全呆住了。

　　她口中的各种药剂嘉兰西尔有一半以上没有听过，而且有很多就名字似乎是战斗辅助类药剂，提到的晋级药剂中的有两种已经消失在了人类历史当中，据传适用于高级魔法师。

　　这让嘉兰西尔瞬间就萝瑞琳的背景，梵雅，想到了很多夸张的假设......

　　＂您已经是高级魔法师了？＂嘉兰西尔不敢相信地问道。

　　萝瑞琳想了想，又点了点头。她早在六百年前的那场战争中晋级为双圣阶强者，但是说出来的话，恐怕要让这可怜的年轻人晕倒了。

　　嘉兰西尔目瞪口呆：＂恕我冒昧，您有没有服用过青春药剂？＂

　　看上去如此年轻的高级魔法师，几乎是整个大陆上闻所未闻的。嘉兰西尔自己不过是个初级魔法师而已，平常对于自身实力十分自得，如今却被打击地毫无自信，开始怀疑起了萝瑞琳的真实年龄。

　　他的怀疑是正确的，但是确认方法是错误的。

　　所以当他看见萝瑞琳摇了摇头的时候，发出一声又悲哀又欣喜的惊叹。悲哀是因为自己在对比中产生了自卑，欣喜是因为自己发现了这样一位人才。

　　不管梵雅这个姓氏代表了什么，如果萝瑞琳没有说谎，那么光萝瑞琳自己，就值得家族友好对待。高级魔法师是很少的，更何况是这样＂年轻＂的一位，完全可以作为国家级储备力量纳入防卫体系。

　　嘉兰西尔感叹道：＂梵雅家族想必是一个很有实力的家族。＂

　　萝瑞琳没有反驳。

　　现在在中土的梵雅精灵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而已，算不得家族。身为自然与众神的宠儿，有着诸位元素之王的庇佑，她这个精灵个体比一些小国还要强大，实力不可谓不强。

　　何况，让人误解她背后有一整个家族支持，会省却许多麻烦。

　　＂既然您是高级魔法师的话，这个拍卖会上的东西，恐怕没有什么是您看得上眼的了，除了最后一件神秘商品。＂嘉兰西尔翻动着清单，苦恼着试图拉近同萝瑞琳的关系，他一点也没有怀疑她的话。＂我看看......啊，有了，黄金级别巨龙之怒法杖，炼金大师安奈尔的作品，内含火系巨龙龙筋，可以在施法过程中提高元素亲和力百分之三十，您觉得如何？＂

　　人类为了提高元素亲和力，加快施法速度，想了很多方法，其中最常见的就是使用镌刻魔纹的法杖作为媒介施展魔法。由于神奇生物亲近自然的关系，法杖的材料往往掺有他们身上的部分。在很久以前，人类和精灵友好相处的年代，精灵的头发便是大受欢迎的材料之一。

　　萝瑞琳自身从头到脚就是最好的媒介，自然不需要法杖。她刚想开口拒绝，空气中的白妖精便劝阻了她。

　　今时不同以往，美丽的精灵公主啊！

　　白妖精们在空气中悲歌，没有人类能够听见。他们只能捕捉到空气中魔法元素正在震荡，以一种令人忧郁的方式游动排列。

　　人类居心不良，请千万小心......要想在人类之间生存，请隐藏起自己的与众不同......现在已经不是各族融合的年代了，人类待异族如同异端。请好好保护自己，高贵的精灵公主啊！

　　萝瑞琳不明白，这六百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令白妖精们如此悲伤......但她听从了白妖精们的警告，决定自己以后最好像人类一样通过媒介释放法术，便开口道：＂好。＂

　　嘉兰西尔以为自己找对了拉拢她的方法，露出了放松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