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Salvag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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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还好吗？”
一个清脆的女声穿透了沈砚清意识边缘的混沌，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
沈砚清能够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拍打他的头盔，力道不大，但头盔上早已存在的裂痕在拍打下发出细微的“咔哒”声，这震动似乎透过冰冷的头盔传到了他麻木的头皮。
是温芷！
她背着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竹编箩筐，里面斜插着一把沾着泥土的小锄头和几捆用草绳扎好的花苗。
温芷半蹲在沈砚清旁边，眉头微蹙，试探性地又拍了拍他的头盔侧边。
起初，沈砚清紧闭着眼，除了沉重的呼吸，没有任何反应。
他陷得太深了，连那拍打声都像是来自遥远的地方。
也许是无意识的动作，又或许是温芷想要确认他是否还有意识，于是她手上的力道在不经意间加重了一些，指尖敲在头盔裂缝边缘，发出“笃”的一声闷响。
正是这一下稍重的触碰，像一根针扎破了意识的气泡。
沈砚清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呻吟，眼皮像是被胶水粘住般，极其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刺眼的白光涌入，让他立刻又闭上了眼，只留下一片模糊的雪影和人影。
“救……救我……”
沈砚清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微弱得几乎要被呼啸的山风瞬间卷走。他几乎是用尽残存的力气，勉强从干裂的唇缝中挤出这两个字，气息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掉。
温芷凑近了些，侧耳倾听，但只捕捉到一点气流的嘶嘶声。
“你说什么？听不清。”
她提高了音量，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山风卷起她鬓边的碎发，拂过她同样被冻得微红的脸颊。
沈砚清再次尝试，嘴唇翕动，却发不出更大的声音，只能徒劳地微微摇头，眼神涣散而绝望。
温芷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和干裂起皮的嘴唇，心知情况不妙。
“你现在站的起来吗？”
她一边问，一边伸手试图去扶他的肩膀，但动作很轻，似乎在评估他的状况。
沈砚清感受到肩膀上的触碰，用尽全身气力地摇了摇头。但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似乎耗尽了他刚刚积攒的一点力气，身体不由自主地又往下沉了沉。他甚至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感觉到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不属于自己。
温芷见状，果断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解开他头盔下巴处的卡扣。头盔被积雪冻住，有些发紧，她稍微用了点力才把它取下来。
当头盔被摘下的那一刻，一张极其清俊却毫无血色的脸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和灰白的雪光中。沾着雪粒的额发下，是两道紧蹙的眉峰和紧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冰晶。即使是在昏迷和虚弱的狼狈中，那份轮廓分明的五官也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冰雪般的冷冽气质。
温芷的目光在那张脸上停留了半秒，心跳也毫无预兆地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立刻垂下眼帘，试图掩饰住那瞬间的失神，装作若无其事地把那顶带着裂痕的头盔随手塞进自己背后的箩筐里，动作利落，仿佛刚才那刹那的悸动只是错觉。
“渴……”
沈砚清似乎感受到了新鲜空气，从喉咙深处挤出一点声音，眼皮再次艰难地睁开一丝缝隙，茫然地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
“嗯，知道了。”温芷应了一声，语气恢复了平静。
她取下斜挎在腰间的一个皮质旧水囊，拔下木塞。一股淡淡的花草清香混合着冰雪的冷冽气息飘散出来。
她将水囊口对准沈砚清干裂出血的嘴唇，“喝点吧，润润嗓子。”声音也放柔了些。
沈砚清本能地想抬手接过，但手臂只是无力地抬了抬，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便颓然垂落回雪地上。
“没……力气……”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依旧嘶哑。
“算了，我喂你喝吧！”温芷没有犹豫，一手轻轻地托住沈砚清的后颈，帮助他微微仰头，另一只手则稳稳地倾斜着水囊。
冰凉清冽的水流小心翼翼地触碰他干裂的唇瓣，带来一阵刺痛，随即是久旱逢甘霖般的舒缓。
沈砚清本能地配合着吞咽，喉结上下滚动，贪婪地汲取着这救命的甘泉。
水流不大，温芷控制着速度和流量，避免他呛到。
几口水下肚，他干涸的喉咙似乎被滋润了些，呼吸也稍微顺畅了一点，眼神里的迷茫亦褪去少许，聚焦在温芷的脸上——那是一张年轻似花的脸，虽被山风吹得有些粗糙，但眉眼清澈，此刻正专注地看着沈砚清喝水。
“好了，先喝这么多，缓一缓。”
温芷收回水囊，重新塞好木塞挂回腰间。
她看着沈砚清稍微恢复了一点神采，虽然依旧虚弱无比，便再次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关切，目光扫过他依旧深陷在雪中的下半身。
沈砚清抿了抿湿润些的嘴唇，尝试动了动身体。腿部的麻木感依旧强烈，但上半身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
“我……试试。”
他声音依旧沙哑，但比刚才清晰了一些。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手抓住身后那棵冬青树粗糙冰冷的树干，另一只手则撑在雪地上，咬紧牙关，试图将自己从雪坑里拔出来。温芷见状，立刻伸手扶住他的胳膊，给予支撑。
他的腰以上部位终于脱离了积雪的束缚，但当他试图将力量灌注到双腿，想要站直时，那两条腿却像两根僵硬的冰柱，完全不听使唤，只是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如同狂风中的拨浪鼓。膝盖根本无法打直，小腿肌肉也格外僵硬。
他整个人的重量几乎全靠手臂抓着树干和温芷的搀扶才勉强维持着半蹲半跪的姿势，摇摇欲坠。冷汗瞬间浸湿了他贴身的衣物，呼吸也变得急促。
温芷看着他这副随时可能再次倒下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环顾四周，茫茫雪林，杳无人烟——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无异于让他等死！
“我家就在不远处的半山腰，”她指着风雪中若隐若现的一个方向，“我扶着你去我家休息一下？烤烤火，暖暖身子，等恢复点力气再说。”她的提议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救他。
沈砚清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望去，却只看到被积雪压弯的树枝和一片白茫茫。
他完全不认识这是哪里，也深知凭自己现在的状态，寸步难行。
他抬头看向温芷，那双清冷的眼眸里此刻充满了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
“好……谢谢你。”
沈砚清低声应道，声音虽弱，却带着真诚。
“嗯，抓紧我。”
温芷说着，调整了一下姿势，将沈砚清的一条手臂绕过自己的肩膀，另一只手紧紧揽住他的腰，用自己的身体给他提供支撑。
温芷的个子不算高，但此刻却显得异常沉稳可靠——即便在沈砚清全身的重量压下来时，她也只是闷哼一声，脚步稳稳地扎在雪地里，没有后退半步。
“走！”
温芷简短地说了一声，便搀扶着沈砚清，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半山腰的方向挪动。
沈砚清的腿几乎使不上力，每一步都像是拖着沉重的镣铐，全靠温芷的支撑和拖拽。
这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厚厚的积雪中，留下两行深深浅浅、歪歪扭扭的脚印。
凛冽的山风卷起雪粒，抽打在他们的脸上、身上。
温芷的呼吸也变得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她搀扶沈砚清的手臂却始终坚定有力。
沈砚清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微薄却真实的暖意，以及那混合着花草和冰雪气息的独特味道。
在这片寂静而危险的雪林中，这抹温暖和支撑，是他唯一的依靠。
他们就这样，缓慢而艰难地，朝着那风雪掩映下的半山小屋，一步步挪去。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却又充满了生的希望！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Salvag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