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番外】CHAPTER 1. 远方 ...
-
我从混沌中清醒过来，首先闻到的是一股咸咸的潮湿的海风味道，然后我看到了一堵破旧的墙，以及一个长相清秀的短发女孩。
我试着动了动身体，好像并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除了头还有些沉。
“你……”女孩欲言又止地看着我，“要喝水吗？”
我点点头。
她给我倒了杯水，扶着我坐起来，就要喂我喝。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谢谢你……”我抬起手刚接过她手中的水杯，却听见哐当一声，杯子掉了下去，水洒了一地。
而我的手早已无力地垂了下来。
“你的右手，以前是不是受过伤？”她把杯子捡起来，给我拿了一个新的杯子倒水。
“……”我呆呆望着自己的右手，一时忘了回答她。
“拿着吧！别忘了你还有左手。”她又把水杯递了过来。
我用左手接过杯子，想起有人在我以前受伤时也说过同样的话。
“关古威，别忘了你还有左手能动，不会自己拿着吃吗？”
我喝了一口水，问女孩：“我昏迷了多久？”
“从我在海边把你捡回来开始，已经快半个月了吧！”
“这里是哪里？离台北远吗？”
“台北？你是从那里来的？”
“嗯。”
“我们这儿只是一个小渔村，我连台北都没去过呢！”她给我报了一个大致的方位，是南部的一个偏僻的村庄。
“那……”
“你这人怎么一个劲问问题？”她打断了我的话，“连救命恩人的名字也不问，也不自报家门，我爸一直说我随便捡人回来，要是对方是个大坏蛋那可就糟糕了。”
“哦……叫我阿威就好。谢谢你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
“哦，叫我阿琪就好。”她学着我答道。
我朝她笑了笑。
阿琪，跟她的名字发音几乎一样。
“你的手都那样了，你居然还能笑出来。”
我又试着抬了抬那只手，“是不是不能好了？”
“其实还没到最坏的情况，我找医生来给你看过，他说你可能是撞上了礁石什么的，刚好碰到旧患还伤到了神经，不过通过复健，还是可以有所恢复，只是肯定不能如以前一样活动自如，提重物和一些剧烈的运动也不能再做了。”
“那……弹奏呢？”
“弹奏？”
“就是弹吉他或者弹钢琴。”
“估计也不行。”
“这样啊……”我苦笑着垂下那只手。
“像你这样的情况，没撞到头已经是万幸了。”她在我旁边坐下，“你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是卖艺的吗？”
“卖艺？也算是吧！”
她用带着些许天真的眼神看我，“我偶尔去附近的镇上也看到过一些卖艺的人，唱歌可好听了，你会唱歌吗？”
“会一点吧！”
“真的啊？你声音挺好听的，等你好了，唱给我听一下呗！”
“好啊！”
她开心地笑了。
我望向窗外，只看到外头灰蒙蒙的天。不知道另一头的她，过得好不好？以她的性格，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呢？
脑袋还在隐隐作痛，我握了握右手的拳头，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力不从心。
×××××
阿琪家里只有一位老爸，每天都把新鲜的鱼运到附近的镇上卖，白天一般不在家，有时更要到很晚才回来。
阿琪让我喊他汪大叔。
汪大叔有点沉默寡言，见我醒过来也仅是客气地寒暄了几句，嘱咐我多休息之后便没再说什么，倒是阿琪经常有事没事就过来照顾我。
我尝试过问她借手机，都被她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这里也没有网络，村子附近是一片茫茫大海，大多数村民都是在这个地方过了大半辈子并靠打鱼为生的老人，我找不到其他可以跟外界联系的渠道。
阿琪说，从这儿坐车到最近的镇上起码也得两三个小时。
“那你什么时候再去附近的镇上，带上我吧？”
“等你的身体养好再说吧！”
“阿琪，我在这儿已经好几个月了。”
“那又怎样？”
“我在台北有很重要的人，我得回去见她。”
“你都那样了，还想见什么人？”
“我的未婚妻。”
“说不定她早就以为你死了。”
“那我更要快点回去找她。”
她沉默了半晌，忽然一把抱住我，然后哭了。
“我不要你回去，不要你离开我！”
其实我早就感觉得到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我留在这个地方，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还会回来看你的，你和汪大叔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忘了你们。”
她抬起头，用固执的眼神盯着我，“我不许你走。”
“……”
“阿琪！”就在我为难地准备推开她之际，汪大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走到我们身旁，把她拉了过去，“让他走吧！”
“我不要！”
“你听话！”
“不要！”阿琪哭着挣扎。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她，有点不知所措。
汪大叔把一支手机递给了我，“拿去吧！让你的家人来接你回去。”
“谢谢！”我喜出望外地接过手机，拨出了那串熟悉无比的号码。
马上，我就能听到她的声音了。
当我满怀期待地准备按下最后一个数字，阿琪却在这时停止了叫喊。我回过头，看见她在我面前直直地倒了下去，在她身后是大惊失色的汪大叔。
×××××
“她需要去镇上的医院！”
汪大叔让我抱着阿琪，说完这么一句便一路开着他的车载着我们不说话。
风驰电掣地赶到医院，医生和护士已经等在那里，驾轻就熟地把阿琪抬上病床推了进去。
“村里不是有医生么？为什么要特意赶到医院？”在急救室外等候的时间，我忍不住问汪大叔，“阿琪到底什么病？”
他紧抿着唇，忽然“咚”的一声在我面前跪下。
“汪大叔，您怎么了？！”我手忙脚乱地想要把他扶起来，可他却一动不动，我只好和他一样跪在地上。
“阿琪她……是白血病，好不了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如死灰的他。
“阿琪她妈去得早，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只求你，在她剩下的时间里，好好陪在她的身边，算我求你了……”
肩上像被忽如其来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我想要抬起手，却发现那只手在颤抖。
后遗症。
还记得村里的医生给我下的结论。
“我知道她喜欢你，我本来以为她还有时间，以后还会遇见更合适的人，你不属于这里，早晚都是要回去的……直到刚才医生匆忙中跟我说，要我做好心理准备，我……”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关先生，我查过了你的身份，知道你是个好人，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有一条老命，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
“我答应，我都答应，您先起来！”我把他扶起来，无奈地说，“请您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阿琪她还需要您。你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您不这么说，我也会陪着她。”
“谢谢！谢谢你！”
这时医生出来，告诉我们阿琪已经暂时没事，可以进去看她了。
病床上的阿琪看见我，苍白的脸上立刻绽出了笑容。
“阿威，你会留下来吗？”
“嗯，我会留下来陪着你。”
“不走了？”
“不走了。”
“那你以后就是我们这里的人了，以前的人和事，都跟你没有关系了吧？你只要陪在我身边就好，不要再去找别人了……”
“阿琪！”汪大叔在一旁打断她。
“……好。”
听着我的承诺，她安心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了。
我走出病房，抬头看向窗外的夜空。这里看到的星星比城市更多，也更耀眼。
我抬起自己的手，曾戴在无名指上的那一枚戒指，在我醒来之后就没有了。或许它正沉睡在海底深处的某个地方，也或许它已经随着海浪漂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我的手无力地垂下，“找不回来了吧。”
曾经的舞台，曾经的梦想，曾经对她说过要保护她，要永远在她的身边，如今就和那串没有成功拨出去的号码一样，在这个夜凉如水的晚上悄无声息地随风而逝，再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番外】CHAPTER 1. 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