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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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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知寒被问住了,但顿了片刻后又面不改色地答:“我编的。”
许辞君挑眉:“编?”
“嗯。”晏知寒对手交叠坐在椅子上,又挺了挺背,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爱人不要我了,我生气,污蔑他几句。不是人之常情?”
晏知寒这话说得理所应当,但许辞君却没由来的老脸一红。
他虽然知道自己与晏知寒的关系,但失忆以来,二人的相处一直都非常正常,甚至可以说是客气。晏知寒这人颇有些守旧老派,待人接物时都很有边界和分寸,很少有太暧昧的举动,也没对他太过苛刻。
这让他觉得比起不欢而散的前任,两人更像是和平相处的室友。
什么我爱人,又什么要不要的,干嘛忽然讲得这么幽怨。
许辞君正尴尬着,就见晏知寒忽然凑到他跟前,伸过来一只手掌:“怎么又烧起来了?”
他偏头避开,赶紧清了清嗓子。“有点热。”许辞君自己拎起衣领扇了扇,扯出一个笑,转移话题道,“我还以为你真跟冰山一样,没那些凡人的情绪呢。”
“那你可高看我了。”晏知寒起身走到窗户旁边,推开一条缝,“我别的没有,肚子里全是凡人的情绪。”
“真的假的?”许辞君望着晏知寒的背影问。
“假的。”晏知寒转回身微微抬眸,像讲了个冷笑话,“我还讲了许多谎话。”
接下来这天几乎和前一天一模一样。
许辞君还是不被允许下床、出院、用手机、看书,甚至连一日三餐都是在床上完成的。
唯一的区别是,晏知寒读的不再是小说,而成了医学论文。
这家伙自称高中毕业,但英文发音却无比标准,不少挺专业的词汇都没卡壳,完全不输专业的英文播客主持人,这让他不由觉得很惊奇。
晏知寒道:“你教的。”
许辞君更惊奇了:“我?”
“嗯。”晏知寒淡淡点了点头,“有次医院有人闹事,你被撞了一下,我从那时候开始学的。”
他其实本身也会英文,口语交流没问题,但太专业的内容就不太行了,也有口音。
那时候他俩还没确定关系,许辞君住在医院的单身宿舍里。他去探病的时候看见许辞君一个人卧床养病,旁边放着电脑自动朗读。他当时觉得电子音生硬难听,便自告奋勇代替电脑帮他读,结果他念得更难听。
许辞君可能受不了了,就从音标开始,重新帮他训练了一遍发音。
晏知寒简单解释完,看见许辞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怎么了?”
许辞君思考后道:“这效率有点低吧。”
他受伤了还在看东西,那肯定是有得尽快完成的工作。但是他居然愿意花时间培训晏知寒,这不是本末倒置嘛?而且谁读书看论文的时候从头看到尾啊,多么浪费时间。
晏知寒脸立马黑了:“你嫌我学得慢?”
“没有。”许辞君赶紧息事宁人,“你念吧,挺好听的。”
除了念书,下午二人也玩了一会纸牌。
他发现晏知寒虽然玩牌时老输,但手上却很灵活,给他展示了几把花式洗牌,还挺炫酷的。
两个人打牌也没什么意思,晏知寒就又教他怎么用纸牌做暗器。他俩练了一下午,把雁归林送的那几个圆圆的大苹果全都给扎成了刺猬,也算是学会了一门危急时刻保命的技能。
到了快吃晚饭的时候,晏知寒说蓝颜没时间送,他去取餐。
结果一去就不回了。
许辞君在病房里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等来半个人影。可能今天医院格外繁忙,孟真和叶逢春也没有来看他。他自己在病房里待得实在无聊,甩牌甩得手腕发酸,便决定出去转转。
结果他下床一看,好家伙,手机不在、钱包没有,连衣柜里都空荡荡的。
晏知寒居然把他的东西全都拿走了!
这是在干嘛?许辞君震惊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柜子,心说这是怕他跑了,软禁他吗?
等晏知寒回来时,天都已经彻底黑了,许辞君看了眼表,九点半。
他知道晏知寒没有坏心,出发点肯定是为了他好,但这家伙未免也太过霸道了,以后天天这样管天管的那还得了?
许辞君看见晏知寒进门,立马问道:“我东西呢?”
他决心这次一定要把事情的严重性给讲清楚,“扣留他人财物是不对的,我希望你把手机还给我。而且藏衣服是不是有点太幼稚了?”
“我明天要出院。”他清了清嗓子,对晏知寒道,“不,你不可以再阻拦我了。我要自己做主。生活不是小说,你不能这么霸道,你知不知道?”
许辞君说完,看见晏知寒还拎着袋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你拿的什么?”
“衣服。”晏知寒把袋子放在床上,“你原来的衣服送去干洗了,我刚回家取了套干净的。”
说着,晏知寒又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单子递给了他:“这是医嘱。办出院手续的时候人比较多,耽误了一会。我本来想给你发短信,但一掏兜才想起来你手机在我这里。不好意思。”
“……”
许辞君尴尬地说:“你,那你怎么不打断我啊。”
“难得见你这么慷慨陈词。”晏知寒轻轻笑了下,把熨好的衣服递给他,“你换吧,我在外面等。”
许辞君当晚便出院了,他坐上车开了十几分钟,意识到这不是回家的方向。
窗外是越来越繁华的闹市区街景,晏知寒最终在一家夜店前停了下来,绕到他这一侧打开车门。
许辞君跟着晏知寒走进夜店包间,看见一束束气球和条幅,还看见叶逢春、秦桢、孟真等一众人影,居然连雁归林都飞回来了。
他不可思议地愣在原地,就听晏知寒在他身侧轻轻笑了一下:“生日快乐。”
今天是三月十九日,他居然一点都没想起来。
许辞君这才意识到,原来昨天攸宁之所以没来医院,根本不是去同学家玩了,而是和蓝颜他们一起帮他布置生日惊喜,怪不得今天一整天孟真和叶逢春都没有露过面。
他其实觉得人过三十,生日就只是一个旧友相聚的由头,没有那么重要。
但他失去了记忆,有点像是第一次过生日,便感觉还真挺新奇的。切完蛋糕许完愿后,还有个才艺表演的环节。许辞君看着秦桢手忙脚乱地变魔术,不禁笑得眼睛弯弯。
几杯酒下肚,更是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许辞君边吃蛋糕,边看着朋友们玩你画我猜。
雁归林和孟真一队,两个姑娘配合得默契极了,心有灵犀,就像就像是对双生姐妹。然而秦桢和叶逢春则完全讲不到一起去,两人驴唇不对马嘴,边比划边内讧,差点在台上打了起来。
江攸宁偷偷凑过来撒娇道:“爸爸,我也想过生日了。”
晏知寒瞥她一眼:“你不过完了吗?”
“可那个时候爸爸都不在嘛!”江攸宁抬头看向他,显得委屈极了,“那次只有我们两个人,爸爸回来了,我想再补过一个嘛。”
许辞君心里一酸,柔声问道:“那你想怎么过?”
“明天学校要春游!”江攸宁亮着眼睛满是期盼地问,“你和爸爸一起来参加,好不好呀!”
许辞君和晏知寒对视了一眼,答应了下来。
一伙人一直玩到了十一点半,玩完游戏后叶逢春又拉出卡拉OK机,撕心裂肺地捧着话筒唱了好一会苦情歌。江攸宁到最后坚持不下来,居然在秦桢的鬼哭狼嚎里睡着了。
晏知寒是唯一没喝酒的人,他结完账后,叫代驾一一把人送回了家。
许辞君已经有点晕了,明明也没喝几杯呀,怎么能醉成这个样子?
他靠在车边,仰头看着夜空璀璨的星星,觉得脑袋里像是塞满了棉花,一转不转的,却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就像是这是他前三十年的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
晏知寒把睡着的攸宁抱上车,一弯腰,从口袋里掉出了个小盒子。
许辞君指着地上的小盒子:“你丢东西了。”
“生日礼物。”晏知寒低头把东西捡起来。
他刚想伸手去够,晏知寒又一收手,把他的生日礼物重新踹回了口袋里,轻声对他说:“回家再给你。”
许辞君眨了眨眼睛,这家伙还挺喜欢玩神秘,那好吧。
晏知寒撑住他,扶他上车。
许辞君走了两步,无意间看见远处又走来了一行年轻人,这是闹市区,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那行年轻人打扮得光鲜亮丽、时髦风流。
被簇拥在中心的年轻男人长着一张格外漂亮的脸,头发染成了粉色,表情嚣张而又骄纵。
他左手揽着个长相清秀的小男生,走着走着像是忽然来了兴致,便板过小男生的脸重重亲了一口,看着小男孩一下子低头害羞的样子,一伙人则嘻嘻哈哈、你推我攘地笑了起来。
来人越走越近,夜风吹来,那点酒立马就醒了。
许辞君把手从晏知寒掌心里抽了出来。
——隋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