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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阿生,怎么闷闷不乐的?”苏玉卷起车帘,“是不是闷着了?”

      南巡路上舟车劳顿,骑马的都是伪装过的护卫,世家子弟只能坐马车,连着得赶十来天路,这个年纪的男孩正是坐不住的年龄,苏玉担忧地看着苏望生。

      “无事,阿姐。”苏望生摇头道,这趟行程圣上也在,在圣上面前叫苦喊累,是断然不可取的,再闷也只能忍耐,要是景容也来了,怕是全然待不住......想到这里,苏望生勾起嘴角,景容这会在做什么呢,城南的武斗,城北的桂花宴,城东的万域商会,城西的赛马场,他怕是忙不过来,也无暇关心这个在南巡路上的苦闷人罢了,苏望生摇了摇头。

      “我没有合适的身份去。”景容拒绝了南巡的邀请。

      南巡的随从,要么是世家大族,要么是圣上亲信,景容充其量只能算作苏望生的亲信,真要去南巡,会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

      可真要带了景容,这段行程就不会这般苦闷......

      这样想着,苏望生支起手靠在窗边,思绪随着摇动的马蹄飘远......

      “吁——”

      车停在半山的酒家。

      红枫酒家,只对特定来客开放的酒家,据说即使是酒家外路过的农户百姓,也并非等闲之辈。

      想罢,侍从便如鱼般涌出,有条不紊地接待了所有来客。

      “晚宴早已准备好了,这边请。”婢子拿走苏望生身披的斗篷,垂首靠边。

      圣上走在前面,之后是亲信和大族族长,再之后,便是苏望生这些小辈们。

      “阿生,少喝一点。”苏玉理了理苏望生的领子,便随着女眷们去了旁厅。

      一入殿,便觉之前小瞧了这酒家——

      偌大的内殿呈四方状,东西南北皆设有宴位,乐使坐落在四方,隐于昏暗处,只听见如浪涛般渐近的乐声,而不见其人。

      众人入座,圣上入座后,从正方天顶上摇摇落下一舞者,身着敦煌飞天服,手持乐器,散花飞天。

      “好,好啊。”圣上笑着拍了拍手,“苏卿有心了。”

      “这是儿臣该做的,”苏柏远敬酒,还趁势招呼了苏望生,“这是臣的侄子,苏望生,这次南巡,祈愿的事,他做了不少。”

      苏望生将一大杯酒一饮而尽,圣上点头,“不错,文章也写得可以,苏氏培养了一群人才啊。”圣上笑着拍了拍苏柏远的肩,谈笑间,周围集了好些敬酒的人。

      “别浪费了苏氏的一番好意。”圣上挥手,把视线投到舞池中央。

      “这次南巡,除了庆功,还得注意萧氏的余孽,”圣上放下酒杯,“萧氏还有一支骑兵......”

      圣上的声音变低,小辈们自觉退下,在圣上面前露面不宜少,也不宜多,是时候把大殿留给那些需要谈私密话题的人们了。

      萧氏啊......

      苏望生走到殿外,刚下了一阵雨,吹着冷风,桂花簌簌落下。

      苏望生抬手接了几朵,他见过萧家的人。

      萧氏野心勃勃,萧长子萧彦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天资聪颖,性情傲慢,不屑于与小族结交,大部分时间都漠着脸,苏望生唯一一次见他笑着,是在圣上面前;萧二公子倒是个八面玲珑的妙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小小年纪便结交无数能人,只可惜一家子都没把那股聪明劲儿用在正道上。朱门酒肉臭,萧氏得势的那几年,苦税苛政,偌大的城只肥萧氏一家,无数的无名百姓早被榨得家破人亡。

      苏望生摇头,萧二公子死的前一天,他还在试图借云氏的力量保萧家一命。

      只不过谋反,向来是必死之罪。

      苏望生理了理袖子,让风不再随着袖口涌进来,骤雨过后的山间夜晚,即使是农历八月也有些凉意。

      “阿生,夜里凉了。”

      苏玉卷起偏殿的帘子,有些担忧地望着眼前人。

      “无妨。”苏望生颔首。

      “阿生,近日忙,别凉了身子......呀!”

      一声惊呼,苏望生下意识回头,顺着长姐的视线望过去——

      是雪!

      雪随着桂花飘进殿里,八月飞雪,又是谁在喊冤?

      所有的窗都被打开,人涌向殿外,半山闹腾起来,人声喧哗起来,人群议论纷纷,不一会就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都在关注着那位站在中央的人的脸色,圣上面沉似水。

      南巡不欢而散。

      众人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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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了怪了,”云亦清合上扇子,“八月飞雪,实在罕见。”茶雾绕着人转,熏得人模糊。

      “无论是天意还是人为,人们断然会联想到萧家的事,发生这样不祥的征兆,圣上不会高兴。”苏望生放下杯子。

      “八月飞雪太反常了,”云亦清难得正色说道,“也别太担心,看圣上的架势,今年不会只南巡一次。”

      晃神的片刻,婢子从屋外赶来,“景公子求见。”

      “嗯。”得了回复后,婢子垂着头退出房间。

      “见一面吗?”苏望生回头看向云亦清,那人早已翻上廊墙,“走了。”云亦清翻身跳下,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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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内院走出来,远远地,苏望远见景容倚在月洞门前,他似乎刚从武馆放课,腕上的皮革护腕还没摘,梳着高马尾,发带随着风飘扬。

      他背着自己的剑,怀里还抱了一把剑,不知从哪来的猫蹭着他的靴子,在靴子上抓了好大几道痕。

      “坏猫。”

      景容勾起猫,小猫抱着靴子晃了起来。

      “景容。”见苏望生来,小猫跳下靴子跑开了。

      “怎么总有猫怕我?”苏望生不解地看着小猫的尾巴消失在院的角落。

      “大概是因为你穿着书院的衣服。”景容扫了眼,“之前书院里爱捉弄猫的王氏就穿着书院的服饰,怕是把你当成那人的同伙了,喏,给你的礼物。”

      一把西洋剑被塞到苏望生怀里。

      “他们说你心情不好,我估摸着万域商会你也去不了,给你带了个礼物。”

      剑鞘上面刻着繁复且夸张的花纹,苏望生拔剑试了试,倒是意外地衬手。

      “西式剑花哨,玩法新奇,寓意倒是不错,留着当个摆件也好。”

      “什么寓意?”苏望生把玩着手中的剑。

      “自由、冒险。”景容模仿着西洋人的口音说出两个词。

      苏望生哑音笑起来,自由与冒险,倒是和景容很搭,说起来上一次谈到理想的时候,景容说想去闯荡江湖,还特意去蜀山习得剑法,苏望生也想去,结果不意外地被苏氏拒绝了。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苏望生只能隔着家族的庇护偷偷往外望。

      “你不高兴。”景容笃定地说道。

      “八月飘雪,这般诡厄的事都让我给遇见了。”苏望生随着景容一起向院外走去,一起散散步也好,他想着。

      “八月雪......”景容像是想到了什么,“说起来,前些日子葛村也有异常,镇民总听见夜里有冤魂喊叫,半月里平白无故丢了几个孩子,也总下雨,天气凉了还有冰晶......”他想着,接着补充道:“葛村离江城很近,会不会有些联系?”

      苏望生止住脚步。

      红枫山庄离葛村有好些距离,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二者之间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一个是富家子弟的聚会地,一个是贫乡,但......

      “冰晶是?”

      “细小的结晶,天一亮,人们发现房檐上、地里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晶,就像下了一场小雪。”景容补充着,“官方已经开始留意了,我二叔已被派到葛乡,不知是不是打草惊蛇,这几日倒是没什么动静。”

      景容转了个圈,拽了片叶子,叶子飞到池里,溅起一阵涟漪。

      “三日后我也会去葛村,二叔缺人手,我得过去帮忙。”

      “景容,”苏望生停下脚步,景容回头,等着他说话。

      “我可以一道去吗?”

      -------

      “陈生。”景容看着眼前乔装打扮成寻常人家的苏望生,念出他的化名。

      “怎么样?”苏望生笑着转了个圈,粗布衣服,手腕处还有个补丁,配上随手拿的竹编帽,“这回没人认识苏望生,这里只有陈生。”

      “苏公子,葛村都是偏门僻户,这些日子里,小的能提供的,也就只是粗茶淡饭和茅屋了,烦请您多多担待。”景二送来了换洗的衣服,在苏望生面前行了个礼。

      “无妨。”苏望生扶起景二,“隔墙有耳,这里没有苏公子,二叔。”

      “是。”景二起身,叮嘱景容几句,便把小屋留给二人。

      “陈生,”许是有些拗口,景容念得有些别扭。

      “唤我阿生就好。”苏望生接道,“叫我阿生,不至于在紧要关头露馅。”

      “嗯,”景容赞同,“阿生,“他念出他的名字,还不是很习惯,“葛村有户人家,缪氏,约莫在半年前有桩婚事,嫁衣都准备好了,缪女不从,投河自尽了,怪像就是在那时出现的。”

      “缪女投河后,尸体下落不明,那条河深不见底,缪女投河时又正值寒冬,九死一生,没人能确定缪女真的死了,但那之后,葛村的人都默认缪女死了;两个月后,村子里出现异常,先是大量家禽被咬死,被弄死的家禽喉咙口有明显的齿印,人们不敢动家禽,怕有瘟疫,便把死去的家禽草草掩埋;家禽死了一段时间,开始出现孩子失踪的现象,孩子多为十岁以下的幼童,倒是没发现孩子的尸体;一月前,人们发现田间地里有结晶,在缪家人种的田附近的稻草人手里发现了血书,‘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血书写在麻布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不像放了一夜,倒像是才写上字,就被放在稻草人手上。”

      景容放下信笺,想了想,用油灯点燃纸页。

      “以上是我们能知道的全部线索。”

      “为什么半年前发生的事,现在才被提起?”苏望生看了眼信纸的灰烬。

      “洪子呈,你认识吗?”景容突然问道。

      “工部员外郎洪氏的儿子?”苏望生不但认识,还见过,那是一个彻底的纨绔子弟。

      “洪子呈一周前死了,死在葛村,死前穿着缪女的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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