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神大佬被算计 她逃他追》蓬蒿散人

7、花神大会

　　他轻脚迈过来，对了一眼画像上的人后，将画纸摊在众人面前，低头俯视道：“此人不就是你吗？”

　　画中人身着一袭绿莲罗边裙，头编双蝶鬟，杏眼俏姿，右下角落笔三字：莲汀秋。

　　她看到白衣男子上的天字腰牌，又看了眼地上的人，面露悲情道：“我偷跑出来是我有错在先，与我花界其他人无关。天官大人要将我带回，我别无话说。”

　　荧星繁摇摇头，叹了口气道，“真是不省心，你父王可急坏了。大会齐聚各界人士，他正满天界偷偷找你呢，又不敢声张，生怕你被有心之人拐跑了”

　　他向霁泽揖了一礼，“神尊，我奉旨前来协办花神大会，想不到这就遇到了，你们怎么也要参加？”

　　“神尊？哪位上神？”小秋儿一惊。她父君修炼了满头华发也只是个上仙，放眼整个花界，也找不出一个能被称为神尊的人。

　　荧星繁朝她使了下眼神，“就是你身后这位，不是上神，是霁泽真神”

　　月暮微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

　　“真神？”小秋儿被吓了一跳。

　　她反应过来，赶忙行礼，“拜见真神，莲汀秋久居宫内，一时不识，烦请真神恕罪”

　　“罢了，本神从不计较这些”，霁泽理了理衣袖，垂着眼问她，“你们花界不是一向与灵犀族不和吗，你怎与他们会有牵扯？”

　　小秋儿本本分分地交代道：“我生来多病，常关在宫里。六百岁那年是我第一次出门，参加东海龙王的寿诞。我一时兴起在龙宫玩转了方向，不小心跌坐进了一只河蚌的壳子里。

　　就在那蚌壳快要把我闷窒时，辞叶刚好路过，用矛枪把蚌壳撬开救了我，还给我脉上渡了丝灵气，我这才侥幸活了下来。”

　　霁泽瞅了她一眼，“那辞叶是灵犀族何人？”

　　“他正是灵犀族族长之子”

　　霁泽思量一番后盯着小秋儿，道：“听说那灵犀族爱□□血，你这小花精不怕吗？”

　　小秋儿赶紧摇头，“他并不如传闻那般。其实花界早前和灵犀族交情甚好，不知为何这几万年总是频频起争端。那日我们还一起将蚌壳合上，藏进深藻里，他对我说莫再殃及他人，这般温柔之人怎会食人精血？”

　　“后来我们经常用风信传叶递话，让我们彼此有了彻底的改观。父王也开始偶尔带我出游，我们便偷偷约定要改变花界和灵犀族的误解，让两族重归于好。加之父王又渐渐年迈，我才想要试一试花神大会，并非有意欺瞒真神的”

　　小秋儿可怜兮兮地看着霁泽，眼里满是真诚。

　　霁泽抬起头，缓和了语气道：“好了，本神信你，”她又看向荧星繁，“莲君现在在做什么？”

　　“莲君本着此届退位隐居的打算，想将王位让出去。他就莲汀秋这一个女儿，不许她参会，这会儿正急得焦头烂额呢”

　　霁泽心下了然，郑重地问小秋儿道：“你真的想参加大会，当选花神？”

　　月暮微闻言饶有兴趣的看向霁泽。

　　小秋儿闻言一顿，坚定地点了点头：“想。”

　　“自从我们关系破裂，灵犀族就断了花界兵甲，从此我花界无军。灵犀族也是常年无树无枝，无花无果。所以我想，不止为我，亦为了父王，还有花界与灵犀族！”

　　霁泽满意地点点头，她低头笑道：“不过以你如今的样貌可过不了关，还是让本神来帮帮你吧，”说罢便在少女的脸上使了个诀，将她略显稚嫩的脸庞瞬间变得舒展大气，不细看很难发觉本貌。

　　萤星繁感到头皮有些发紧，他左思右想后，还是劝诫道：“真神当真要如此吗？”

　　霁泽经立，压在手背上的四指点了点，欣赏了一番后，颇为满意，“不错，本神自有打算”

　　总算盘问完，她拉着小秋儿闪身出去前，又轻飘飘留下一句话。

　　“处理好，不要透露风声”

　　荧星繁看着身旁消失的画面，又看了看满地狼藉，回头对着月暮微朗面一笑道：“还是月兄够仗义。”

　　他朝人拜行一礼。月暮微却回之一笑，擦肩而过道：“有劳了。”

　　双手堪堪停在半空，荧星繁眼前又是一闪，再抬眼就剩个七仰八翻的长巷，里面只有他一个站着的人。

　　他摇头苦笑道：“莲君啊莲君，可不要怪我，大殿下也总说让我多听听道蕴上神的话。”

　　重新问牌后，公示栏上最后一排赫然出现了两个名字：玉茗公子，扶芙仙子，均出身自花界北谷。

　　三界来了不少凑热闹的，竟有扮成假花甚至还给自家小孩瞎报名的，四处闹腾腾的讨论。花官们这几天忙得昏天黑地，硬生生把报名的几千人砍成了百个名额。

　　花界虽隶属天宫，风格却大相径庭。香染，糕铺，绮罗阁数不胜数。

　　霁泽一路潇潇洒洒。跟在后头的月暮微扣了扣钱袋子后，摇摇头，空了。

　　临夜歇时才收到萤星繁递来的消息。

　　霁泽拿着手里的芭蕉叶，上面都是竞争花神的好手，其中最难对付的便属幽沼霸主食人君和冷尘剑君梅公子。

　　月暮微倒是神情自在得很，她又将目光移向一旁扒夜宵的莲汀秋，不由得为她捏了一把汗。

　　广藤央中落莲台，花迎四街纷客来，花神大会如火如荼地开场了。

　　不过此次大会与往常单纯的斗法打擂迥然不同。因着此任莲君民心所向，年轻时又是门面郎，菀菀类卿，民众一心想找个德才兼备的。

　　“本次花神大会晋前三试，三试过后，花宫争冠！”

　　“众所周知，我花界重颜，故第一试！颜试！”

　　众人一听，冷不丁啊声一片，花民们却齐齐叫好。

　　霁泽轻摇罗扇坐在香草阶上，孑然一笑，有戏！

　　第一位上场者食人君。原本着百胜守擂的打算，食人君第一个报的名。他上场后威风凛凛地亮出一身腱子肉，这本还好，有不少支持者喝彩。但接着他又秀出引以为傲的本体，腐牙一开吓坏不少人，评官们赶紧给他打了“欠佳”请下去。

　　第二位上场者千颜牡丹。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无需争艳，她只稍加修饰，便是一颦一笑雍容大气，千娇万态竞夸无双，全场“最佳”。

　　……

　　挨个品赏完终于到了月暮微，一出场就引得了不少目光。

　　早年间打完架，摸过几个钱袋子。霁泽闲游买书时听了些有关自己的流传，便开始闭守忘川不再出门，如今手里没什么钱。偏偏花界“不贩卖花口，不卖身”，没有能用奇花异草交换灵石的地方，这几日衣食住行只能仪仗月暮微，可惜，他也没什么钱。

　　霁泽好不容易出门，大手大脚一川蓄出，花得月暮微眉头紧皱，接连痛心，不禁黯然道：尊这般，难保不为豪户出身。

　　霁泽回道：非为豪户，寄我门下，贡费而已。

　　当然，她也没有委屈了月暮微。看他终日寡闷的黑衣，特地给他挑了好些上服。如这身散花白菱，紫织绸绣茶花纹，广袖之下雾镶云，头束白玉簪，又缀白鸟飞。众人莫管男女，齐齐一惊。

　　他随手幻化出一树玉山茶，落蕊飞霜，翩翩公子。霁泽听到周围不少姑娘纷纷尖叫“玉茗公子！”，不负众望，拿下一片“最佳”。

　　霁泽会心一笑，米要花在刀刃上，如此方不算委屈了那张脸。

　　最后一位扶芙仙子。她承了莲君的好相貌，本就是个美人胚子，霁泽只是将帮她遮了些婴儿肥，如今是长开了的样子，柔美大方。上场前霁泽又偷偷给她挽了个“飞天髻”，换了身昨日恰好盘的菡萏流光裙，容光焕发，神采奕奕，通通是“上佳”与“最佳”。

　　花界果然美人如云，只是有不少来不及捯饬的，占了些下风。

　　颜试榜上，扶芙仙子位列第八，玉茗公子位列第二，千颜牡丹位列第一。共五十位，食人花君遗憾落榜。

　　霁泽回到酒坊时，已临夜幕。

　　她盘算着第一轮倒是简单，剩下的几轮分别是才试，智试。这才试点名只比舞乐，智试比什么尚不可知。

　　如此比试好也不好。前三轮降低难度，不会把人一下子踢出局。但也太磨人了些，要换着花样比试，偏偏月暮微还是个只会一心躲在屋里的练剑痴，什么舞乐也不会，这可犯了难。

　　小秋儿素日在宫里学了不少琴棋书画，一手相思琴深得莲君真传。但她手边没有琴，教不了月暮微临时抱佛脚。

　　他一心修道，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霁泽。

　　霁泽无奈只能取出一支洞箫递给他。

　　“方知神尊对吹箫还有兴趣，神尊是何时学的？”箫身陈年已久，有些磨损。月暮微拿在手上，摸起来很有沧桑感。

　　“无聊时打发时间罢了”，霁泽打开一个皱巴巴的谱子，打算挑灯当回尊师。

　　“何时学的记不真切了，许是在梦里吧”

　　这首曲子没有名字，霁泽却吹得很熟。

　　嘁嘁呜呜，哀怨凄切～转而又泵裂高亢，穿金寸断。时而撕心裂肺，时而肃杀腾起。

　　月暮微静静细阅这一幕般般入画，一曲月下独奏。

　　小秋儿听得如痴如醉，她喃喃道：“真神吹箫鲜少求技，更求真切，听起来仿佛身临其境，令人百感交集。”

　　小秋儿早早睡下。迫于时间，霁泽只能一指一指教给他，她这才发现月暮微记东西很快，过了几遍便熟然于心，只是气息停隔却是乱七八遭。

　　薄云卷簇浪，散作满星河。二人找了一处溪边，你一指我一吹，不知不觉夜过了未央，花镜里香，风静渠流，阵阵潺潺簌簌。

　　翼日，她赖到中午，简单梳了个向心髻，一袭紫藤云衣出了门。

　　昨日托萤星繁从花宫寻琴，一早便送了过来。酒坊客人们早早地就聚去了广藤央，后院冷冷清清，只有小秋儿独自练了一上午。

　　月暮微此时也在练曲，霁泽又指点了一下。俩人牌号都靠后，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三人便一起出了酒坊。

　　金桂老板娘原先还有些看不起这个邻居。前几天早上突然看见这三个人在一起，很是好奇，便找机会拉着小姑娘一番八卦。听到了这邻居二人同饮“绯黛”后，恍然大悟原是闺阁吵架不便相说，误会一场。

　　又听说了昨日的比试，酒坊上上下下忙活的都纷纷跑出来打气，一通祝好。

　　下午依旧万人空巷。第二试，才试。

　　“下一位，琉璃花仙”

　　一阵掌声传来，只闻其名便激起不小的波动。

　　这位琉璃花仙长居清水湖，尤善琵琶。据说她早年孤身一人，唯有双亲留下的一对天鹅作伴。后来雌天鹅不幸离世，那只雄天鹅竟不吃不喝数日，随妻一同殒命了，此后便有一曲《鹅离歌》出世，天下一绝。

　　“水对波，漾双影，秋风也粼粼～”

　　“水圈波，映只痕，春风也潇潇～”

　　似忧女泣泣，私语诉衷肠，哀怨婉转。霁泽不由得想起了太情院。

　　太情院本是天宫将一众师父师叔请进，只招收古族一脉，地位比天宫还要高三分。彼时男儿身，偶尔去院外闯祸，留的都是道号“静果”，里里外外都只知有个“静果”小子爱撒泼。纵使被抓住也不怕，总有几位师兄师姐说一句“小果子”打滚而已，不了了之。

　　昔日的太情院人才济济，其乐融融。如今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当真是但见古时月，不照曾经人。

　　不出意外，全场“最佳”。

　　轮过几人，便到了月暮微。

　　荧星繁抽空过来看了一眼。他坐在霁泽旁边，带了些吃食，饶有兴趣地问道：“听闻月兄备了一曲洞箫，师承真神，此方如何？”

　　霁泽看上去十拿九稳，她撇了一眼台上，道：“本神亲自指教，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