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发信者》牛肉咔饼

3、第 3 章

　　“信天翁-7”型重型运输机庞大的银色机体，像一柄利剑，平稳地切开平流层稀薄而冰冷的空气。双翼下的脉冲引擎发出低沉而稳定的轰鸣，是这寂静高空唯一的主旋律。

　　机舱内，光线被调节成舒适的暖黄色，大部分乘客主要是研究所的中层人员、后勤保障以及像隼这样伪装身份的“特殊乘客”都在享受着航行中的闲暇。有人戴着虚拟现实眼镜沉浸在娱乐中，有人在处理公务，还有人靠着舷窗小憩。

　　隼坐在靠过道的位置，穿着一身质地普通的深蓝色便装，看起来像个沉默寡言的技术员。他面前展开着一份电子报纸，目光却从未在滚动的新闻标题上停留。他的全部感知，如同张开的无形蛛网，笼罩着整个客舱，捕捉着每一丝气流的变化、每一个脚步声、每一次细微的交谈。

　　目标，林舟，坐在他前方右侧靠窗的位置。年轻人穿着研究所标志性的白色制服，身形在宽大的座椅里显得有些单薄。他正侧头望着窗外出神，舷窗外是翻滚无垠的云海，阳光洒在他苍白的侧脸上，勾勒出一种易碎的美感。他身边坐着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研究员，两人偶尔会低声交谈几句，林舟会露出浅淡而礼貌的微笑。

　　“威胁评估：生理层面，极低。心理层面，未见攻击性。环境威胁：存在。”隼在心中冷静地分析。林舟本身不具备任何格斗或战术特征，甚至比普通文职人员更显得无害。但他的“价值”引来了潜在的守护者。隼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掠过另外几个看似随意分散坐着的“乘客”。三个。坐姿挺拔，眼神警惕而不游离，放在随身行李上的手距离隐藏武器的位置始终保持在最佳反应距离。研究所的安保，训练有素。

　　任务方案在他脑中飞速构建、模拟、优化：A方案，利用目标使用尾部洗手间的机会，在通道内以神经击打术瞬间制服，伪装成突发疾病；B方案，等待航程中可能出现的、利用飞机穿越强气流区时的短暂混乱，接近并注射微型麻醉剂；C方案，最坏情况，制造局部火灾或系统故障恐慌，在撤离混乱中完成无声清除……

　　机舱内柔和的广播音乐被切断，取而代之的是飞行员平稳的播报：“各位乘客请注意，飞机即将进入‘寂静海’上空已知的电磁紊流区，预计会有持续颠簸，请您回到座位，系好安全带。重复……”

　　颠簸如期而至。起初只是轻微的摇晃，像是行驶在砾石路上。但很快，摇晃变得剧烈起来，头顶的行李舱传来物品碰撞的闷响，杯中的水面晃出危险的弧度。一些乘客发出了低低的惊呼，下意识地抓紧了扶手。

　　隼稳住核心肌肉，对抗着晃动，目光始终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聚焦在林舟身上。他看到那个年轻人的脸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双手死死攥住座椅扶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他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别紧张，孩子，只是普通的气流，很快就好。”他旁边的老研究员出声安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林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那种不适感似乎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在加剧。隼敏锐地注意到，林舟面前小桌板上水杯里液面的晃动频率，出现了一种诡异的、与飞机整体颠簸节奏不完全同步的震颤。

　　不对劲。

　　一种莫名的、沉重的压抑感开始如同潮水般在机舱内弥漫开来，空气仿佛变得粘稠，像是暴风雨降临前那一刻令人心悸的宁静。隼那历经无数次生死锤炼出的、近乎野兽般的直觉，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突然！

　　嗡——！！！

　　一声并非来自外部，而是仿佛直接在他颅腔内部炸开的、极高频率的尖锐鸣音，如同无形的海啸般席卷了整个机舱！所有的照明系统在同一瞬间熄灭，黑暗吞噬了一切！紧接着，刺眼的红色应急灯猛地亮起，将一张张惊恐扭曲的面孔照得如同地狱绘卷！电子设备屏幕集体黑屏，部分甚至冒出缕缕白烟，散发出电路烧焦的刺鼻气味。

　　“啊——！”

　　“怎么回事？！”

　　“动力失效！”

　　彻底的、失控的混乱！巨大的失重感猛地将所有人向上抛起，安全带勒入肉里，带来剧痛！飞机不再是颠簸，而是像一只被射中的鸟儿，机头向下，绝望地朝着茫茫云海之下的未知领域坠落！

　　“是EMP！超强电磁脉冲！”混乱中，不知是谁用变调的声音嘶吼出了这个可怕的词汇。

　　隼在身体被惯性狠狠甩向舱顶的瞬间，用脚踝死死勾住了前方座椅底部的金属支架，强大的腰腹力量让他像锚一样暂时固定住自己。他的目光在血红与黑暗交替闪烁的、如同迪斯科舞厅般疯狂的光线中，穿透混乱的人影，死死锁定了前方那个同样被甩离座位、额头撞在舱壁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软软垂落下去的身影——林舟！

　　是极端的自然现象？还是……他体内那所谓的“小秘密”被意外引爆了？！

　　来不及细想！飞机与空气摩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巨大的过载几乎要将人的内脏压碎！隼看到那几个研究所的安保试图冲向林舟，但他们自己在失控的环境下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抛来撞去，根本无法靠近。

　　轰隆！！！！！！！

　　巨大的、撕裂耳膜的撞击声！金属被蛮力扭曲、折断的呻吟声！玻璃瞬间粉碎的爆鸣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曲毁灭的终极交响乐！隼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反复撕扯、撞击，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剧痛从多个部位传来，眼前最后的光影，是林舟那张失去所有意识、苍白得像一张纸的脸，在翻滚的视野中一闪而过。

　　然后，是无边的黑暗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