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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幻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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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不是鸟鸣。
迎风里杂糅着腥腻的血味。
简直就是被木棒狠抡向脖颈,我眼前一黑,空气在瞬间被挤出体内,咽喉处骤然地捶压让我几乎呕吐出来,痛意疯了似的抽打着大脑神经,本能让我抬臂去阻挡,或者说胡乱挣扎。
少年扼住我的喉咙。
双目瞪得很大。
我分不清那里面是恼怒居多,还是怨恨居多,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杀意几乎要将我当场刺穿。
他们总是下得去手。
我突然有些发笑,思绪在脑海里迟钝地游走。不管是在哪一方面,我发觉自己似乎都追不上他们,永远只是踌躇着、紧攥着过往,狠不下心。
几息,视线内断电般明明暗暗,所有的东西都在死亡濒临时从大脑蒸发。
我张大嘴,却压根喘不进半点氧气,肺部濒死地痉挛着,有火在胸腔内横冲直撞、愈烧愈烈,几乎要将我从内部生生撕裂、活活吞噬。
掌中一空,手心的苦无被劈夺走,我的手指迟钝地收缩些许。
“——住手——佐助!!!!”
有人在咆哮。是卡卡西。
那是种我从未听过的口吻,或者,一种从未从他口中流出过的语气,让人联想到飓风抑或业火,躁木掀起噼啪的火星,沸腾又仓皇。
这声音顺势袭来,电火石光扎进我的大脑,原本浆糊的意识突然回笼刹那,我下意识睁开眼,双手扬起扯住脖前的腕骨。
我听到自己指关节清脆的咯嘣声,掌下苍白的肌肉硬如磐石。
佐助的目光放在这个方向,俊逸的面皮上没有一点颜色,这让他的双眼看起来更大更空了。我甚至不确定他是否看到了我。
火还在烧。
手指再次变得软弱又无力。
下半身的知觉愈发无足轻重起来,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刚刚从河里拎出来的,挂在衣架上的破布,风让我的头颅摇摇欲坠。
耳边有骨头扭动的声音。像是放烟花,我的脑子几乎要炸掉了。
吸不上气——
佐助的左眼淌着血泪。
吸不上气——
他以左手举起苦无。
缓慢地。
吸不上气——
指甲抓到了什么,可缺氧的大脑分析不出。
卡——
——卡卡西老师!!!!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发出了痛呼,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具体是什么姿势,总之,我的身体在向后倾倒。
猩红的、流转的虹膜。
是佐助的眸子。
它自上睥睨着我。
满载着恨意。
毫无征兆的,痛意变得有些飘忽了,它像隔着层透明的屏,尽管还充斥在我体内,但却仿佛棉花一样,软绵绵地,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我感觉自己在逐渐抽出,或者说,在逐渐下陷,黑暗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挤压着我,拖拽着我。我什么也看不见了,一片死寂,嗡鸣声在耳畔连成一条乏味的单线。
逐渐的,我也听不到了。
周遭很静。
“啪嗒。”
霎时,冷气如子弹般骤然穿过我的鼻腔,残酷地击中我。
我猛的大吸了一口气,喉咙嘶嘶作响。
刺骨的、跳动的气流咆哮着冲进我的体内,将气管震得刺痛难耐,我痛得几乎浑身发麻,可这阻止不了我。我只是近乎疯狂地吞咽着这活过来的滋味,那感觉就像破晓撕裂长空、洪水訇然决堤。
眼前花白一片。
什么东西在指缝内挣扎着,柔软且潮湿,伸展着清晨略显苦涩的雾气。
……草地?
微怔,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而这让我此时本就迟钝的思绪危险地停滞下来,我确信我会跌入水中。本应如此。
有风撞来。
视野中的景象毫无征兆地朝左疾奔而去,速度快出了残影,右眼的余光边缘赫然崭露出古树盘虬的巨根,阴霾般沉甸甸地压在上方。
后知后觉的,摇曳的目光中,一株花从湿土中钻了出来,然后是两株,三株……愈开愈大。
……这不是花。
迟来的痛意在左额角处轰然炸开,牵动着咯吱作响的骨头。眼球发麻,像是要整个滚落出来,我感到滚烫的温度在舌面上涌动,刺鼻的铁锈味,有液体顺着鼻孔正向下慢淌,下颚间漫过一长串湿漉漉的暖意。
该死的。
这是我的血。
咕哝的咒骂声,残喘的急吸,长尾雀掠过枝梢时转瞬即逝的啁啾。
外界的声音似乎终于将那看不见的薄屏击碎,模模糊糊地传入耳畔,蹂成一层层颠沛又噪杂的海浪,涌起、退去,激荡徘徊于头骨,仿佛上千张嘴在喋喋不休。
太阳穴突突地跳,我的脑袋几乎溃不成军。
“……发了疯的蠢货……!”
有人在低咒,陌生的口音。
又是风声。从同一个位置俯冲而来。
神经绷断似的扯出一声嘶吼。
肌肉先于意识做出回应,眼前的景象骤然一转,我已经扭过身来,右臂抵于面前,狠攥住那只直冲而来的拳头。
手臂因冲力而后退几分,肌腱随即拉扯出抽搐般的酸痛,我顺势收紧了手指的力度,擒咬住敌人,后者肉眼可见地僵住了。
一对虹膜狭小的褐色瞳仁,它正诧异地自上凝视着我
略低的眉骨,拱起而又尖端回勾的鼻子,惯性耷拉的嘴角。我皱眉,盯着对方眉弓上陌生图腾的护额,并没有印象自己见过这个面孔阴鸷的男人。
——宇智波的幻术。
我逐渐咀嚼出这点,胃脏因此难受地绞在一起。
我中了幻术……幻术!
春野樱,你怎会如此优柔寡断!为什么、为什么当时不……
筋肉的拉扯使我的指腹更加沉重地压在那只拳头上,不知怎的,一种怪感在恍惚间吞噬了我,我的视线落在男人粘着血迹的森白骨节上。
他的手怎么这么大?我突然感到困惑。
从比例上看,他并不是一个体格魁梧的男性,正常讲,我单手应该刚好能包裹住他的拳面,而不是现在这样,堪堪抵住。
怎么会像是……我变小了一样?
“可笑。”深发男人低嗤出声,我将眼球转向他。“不过是一群小鬼,怎么蟑螂似的踩也踩不死、碾也碾不碎!”
他的喉咙深处激起犹如恶鬼的咕隆声,我的视线极快地扫过他因恼怒而隐隐扭曲的面庞,再次落在他额前的图腾上,护额正冷冷发光。
一枚音符。
心中一跳,我直觉自己应该想到些什么,可敌人已经扬起他的另一只拳头,杀气腾腾扑面而来。
猛一仰头,我将身体向后弯折,膝盖触及草坪,气流擦着鼻尖刹那间穿空飞去。
一瞬间,身体上的不配得感再次腾升,我强行去忽视它,将重心压至上半身,同时死死拽着对方以做支点,伸展后腿将右膝盖朝他狠击去。
男人的脸因撞击而朝侧猛偏去。
怎么回事……?
唇瓣翕动,我凝视着对方,艰难地想要吞咽下什么,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至极,简直如划利刃,心脏随之倏忽坠入谷底,没有回响。
为什么、为什么感觉不到额前松果体处的查克拉积累?我的手指攥紧。身体难道没有给「阴封印」供能……吗?
一股拉力从手肘处刺来,我听到关节处咯嘣一声,身体便一下陷入失重,整个腾空起来——男人挥舞着被我抓住的拳头,我被他大力甩向空中。
巨大的惯性迫使我松开手,向后摔去,在恍惚的滞怠中,我看到对方将手抬起直面自己,掌心摊开,其上赫然露出两只黑黝黝的洞口。
不详感顿时扼住我的咽喉。
难以形容的气压从其中喷涌而出,简直是浩大的雪崩朝此覆压,空气从肺中残酷地挤出,后背上重重一痛,我狼狈地砸进地里,眼前短暂地陷入漆黑。
怎么回事……这是气压吗?我感到指甲扎进了肉里。
一个以操纵气压为忍术的音忍?
还未等喘过这口气,耳边紧接着响起利器破空的嗡嗡声,我咬牙撑起身子朝旁一滚,三柄手里剑擦过手臂接连埋进刚刚的位置,尾端因撞击而剧烈地颤抖不已。
死死盯着对面的那张脸,莫名的力量让它变得模糊而扭曲,几乎要就地撕裂蒸发,将视野熏上空白又刺痛的瘴气。
身形踉跄了一下,我差点歪倒,只是勉强用手撑着膝盖,脊背弓起。
终于,我慢慢转动眼珠环视四周。
独眼的男人。
瘦小的女人。
密林。
血。
视线最终落在不远处的那个,血迹斑斑的、了无生气的人影上。
男孩面朝下,右臂堆砌在身旁,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弧度,让人联想到峭壁上所镌刻的石塑那陡落的边缘线,污渍拼接在他与针茅草相近的布料上,鲜红色的。
他妈的——
气息急促地切割着我的鼻腔,是一把钝而锈的刀,血液在耳廓里汩汩涌动,冲上头颅。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即将喷涌出一些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在此时,它们如此猛烈地击打着我的皮肤,在毛孔中嘶嘶作响,让我明白它的愤怒、悲痛、歇斯底里。
查克拉烧着怒火的尾巴沸腾跳动,气泡嚎吼着,涌起又破碎,大脑中嗡嗡作响。
中忍考试,是吗,佐助?
一声低笑,在肺里绝望地溢出。
我没听见那是我发出来的。
你想用我们的过去来嘲笑我——用当时我的拼死保护、来讥讽我如今的所作所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