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香》浅醉独梦

45、第 45 章

　　黑夜往往都是冰凉的，今夜也不例外。
　　而迷雾鬼林的夜，更是阴森无比，迷漫的毒雾、遍地的毒物、鸣嚎的鸟兽，此时的迷雾鬼林不像是人间的树林，倒如同来自地狱一般，不愧被人称之为鬼林。
　　不过，此刻在这鬼林内的一个小洞口散出来的那橘黄色，暖暖的光，与阴森的林子不协调地揉在了一起。
　　山洞内，苏默拔弄着火堆，烧着的柴发出霹劈啪啦地声音，蹦出几丝火星。
　　小小的火堆将整个山洞照得透亮，同时也将洞内烘得暖意融融。
　　“还冷吗？”苏默转头问着坐在身边凌染。
　　凌染摇摇头。
　　苏默略微失望，开玩笑地道：“还想说，若是还冷的话，可以到这来。”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凌染转头看着苏默，眼底流出笑意。想了想，又往苏默身边挪了挪，拉起苏默的胳膊，钻起了他的怀里，然后将苏默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放好，抬头问道：“这样？”
　　苏默惊讶地看着凌染的举动，又听她问的话。一下楞住，再次感叹，凌染与寻常女子的不同，嘴角一弯，笑道：“没错，就是这样。”
　　见凌染温顺的贴在自己怀里，笑意更甚，可在看到凌染衣上早已被血染成红色，想起在帮凌染上药时那遍体的伤痕，眉头不由皱了皱，心疼地问道：“身上还疼吗？”
　　凌染答道：“不是很疼。”
　　捏着凌染衣上的一角，低语道：“你怕血的，那些日子，你是怎么过来的？”
　　凌染淡淡一笑，道：“那个时候，哪还有心思想什么怕不怕血，没想到被他们一关，到叫我改了这毛病。”

　　苏默看凌染那风轻云淡的神态，心境也被传染得恬静了许多，低头吻了下凌染的额头，刚想问凌染为何会说话的事，“啪”地一声，火堆内蹦了一个大火星子，搂着凌染避了开来。眼角却恰好瞥到石壁旁被凌染砸坏的匕首。
　　“咦，那不是寒迟吗？”
　　苏默走到匕首蹲下，见黑色刀鞘已被砸裂成两瓣，道：“怎么被摔成这样？”说着伸手捡起，刚拿起来却听到“哗”地一声，手中的一半刀鞘散成扇状。
　　又拿起另外一半，亦是如此，一片片薄薄的黑木相连，末端固定在一起，如扇子般逞现在眼前。
　　苏默回头看了看凌染，见凌染也一脸迷惑，就将两个已扇状的外鞘边着匕首一起拿起火堆边。
　　凌染接过其中一个，拿在手中一看，黑色的原本上刻满了密密码码的小字，当凌染看到最侧边的四个大字时，顿时惊住，念道：“逐汐心经”。
　　苏默也往凌染手上一看，惊道：“逐汐心经，原来这就是逐汐心经！”
　　谁能想到，有人居然会刻在刀鞘内，而且刀鞘分开后居然可分成扇状，两片刀鞘刚好刻满上下两卷心经。而这刀鞘原木本为黑色，更使人不易发现，可见当时那位创心经的老人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苏默再边上一看，那逐汐心经旁边是一行略小一些的字，写着：欲练逐汐心经，必先食凝仙丸，否刚练之筋脉俱损，性命不保。
　　苏默看了那一行字后，笑道：“那辛启珏费尽心思想要夺这心经，却不知就算得到了，没有凝仙丸，也是白费。”
　　说完没有再往后看下去，只听凌染冷冷一笑，道：“原来，这就是他们不惜杀人灭族要得到的东西。”
　　凌染脸上虽冷，看不出恨是悲，是怨是怒。可紧紧捏着半卷心经的手在为颤抖着。
　　苏默握了握她的手，凌染回头看向苏默，还未说话，手上一空，手中的心经被苏默抽了去，正惊讶，却看到苏默将那心经一合，丢入了面前的火堆之中，紧接着将另外半卷也丢进了火堆。
　　苏默一笑，对凌染道：“既然这东西让染儿不开心，何须留它？”
　　见凌染惊讶地看着他，苏默轻抚了下她的脸颊，道：“再者，一个辛启珏都能灭了汐为得这这心经，留在世上若让更多的人知道，到时人人争夺，那不是又要掀起腥风血雨，所以还是末要留着好。”
　　凌染看着苏默，迟疑地问道：“你也是武林中人，难道不想得到它吗？”
　　苏默吃笑道：“我要这玩意做什么？”说着括了下凌染的鼻子，又道,“再说，我想要的从来是什么心经秘籍，而是……”
　　苏默拖着话音别有深意地看着凌染，凌染自然清楚他话中何意，红了脸转过头去。苏默突然发现，喜欢上看凌染脸红的样子。

　　而火堆中，两片黑色的刀鞘静静的躺着。
　　世人梦寐以求的秘籍心法，却被两人视如废柴，弃于火堆之中。
　　不知那创得心经和老人会做何感想。
　　更不知那不择手段想要拿到此物的人，看到此情此景又会是何样表情。

　　苏默将凌染揽入怀中，抚着她的黑发，道：“染儿，我想知道，你为何明明会说话，却……”
　　苏默怀中的凌染脸色一白，许久……才声音颤抖着道：“就是这寒迟，为了这寒迟，我……我……”
　　苏默松开手，捧起凌染脸，道：“有什么事，告诉我好不好？不管是什么，我都想与你一起分担。“
　　凌染垂下眼帘，犹豫不决。
　　苏默又道：“染儿，以前你什么都不说，我不敢逼你，可是现在……”
　　“苏默。”凌染突然打断他，凝视着他，问道：“苏默，你会如何看待杀父弑母之人？”
　　“杀父弑母？”苏默大惊，没想到凌染会突然问这个，刚想开口，却又听凌染道：“那样的人，天理不容是不是？十恶不赦是不是？”
　　苏默看着凌染，知她的话必有隐情，便道：“那要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凌染将目光移向地上的那把没了鞘的匕首，银白的匕刃在火光下映成红色。就好像那一年，沾满了双亲的鲜血……

　　十一年前，凌染六岁。
　　那时的凌染与所有孩子一样天真活泼，加上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已是人见人爱。
　　整个煜泽山庄的人都知道，凌沧洌年近四十才得一女，对凌染视若掌上明珠，疼爱的不得了，更不舍得她伤到一分一豪。好在凌沧洌疼爱归疼爱，并没将女儿宠得无法无天，只不过，比寻常女娃略微顽皮一些。
　　许是庄内上下都练武的氛围下，小小的凌染对女儿家的东西从不感兴趣，只喜欢跟在父亲与师兄身边舞刀弄枪。而凌沧洌自是欣喜，更乐意把女儿带在身边可随时教导。
　　凌染知道娘亲的把视若珍宝的匕首，名叫“寒迟。”曾对凌染说过，等她长大了，就把这匕首传给她。
　　而孩子的好奇心总是强一些，你越是不许他碰的东西，他就越感兴趣。更何况，凌染见过一次那匕首，不知怎的，对那黑色的寒迟总是念念不忘。后来问娘亲要过好几次，而娘亲却收得好好的，看也没再让她看一次。

　　只记得那日，爹爹忙着处理事物，师兄又整天在练新的剑法，素月被她娘带回了外婆家去小住。
　　凌染只能去找娘亲，到了听雪阁里，敲了娘新房门，却半天也不见人应，推门进去发现娘亲不在房中，正转身想要出去的小脚突然顿住。
　　娘亲不在，可寒迟被娘亲收在房中，只拿一小会，玩好后便再悄悄放回来，娘亲应该不会发现的！
　　鬼灵精的跑到门口朝外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将门关好。跑到放寒迟的檀木盒前，乌黑有眼珠盯着木盒，拧着的两清眉，嫩嫩的小手伸到盒上犹豫不决。拿还是不拿呢？如果被发现了，爹爹顶多训斥两句，可若是被娘知道了，那可就惨了。
　　想到娘黑着脸的样子，凌染的小手一下收了回来。粉粉的小脸纠结成一团，不知到底该怎么办好。
　　可是，今天如果白白放弃这机会，那得等多久才能再见到寒迟啊。反正又不会弄好，玩一天就放回来，就一天！
　　凌染鼓起小脸，下定决心，一把将盒子打开，小心翼翼将寒迟捧出来，拿在手中，握着刀柄缓缓拔出，银白的刀身上映着凌染兴奋的小脸，一双亮如璀星的眼睛。虽然开心，却不敢再多看，盖上盒子，将寒迟藏在身上，转身出去。
　　没想到刚到门边，还没来的及开门，就听到门外的慢慢靠近的脚步声，凌染一下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做贼心虚的心理哪里能想到女儿出入娘亲的房间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听着门人的人就要进来连忙重新跑回了进去，躲在内室的长缦下。暗红的长缦及地，小小的凌染躲在里面竟也让人无法查觉。
　　刚刚躲好就听到门被打开，凌染用父亲教的吐呐之法，悄悄隐去呼吸之声。
　　然后便听到有人进房的脚步声，听声音，像是两个人。
　　娘有很多奇怪的规矩，房间除了爹爹和自己从来不让别人进的，就是连下人来打扫也不许，都是娘亲自做的，可爹爹还在书房处理事务，还有谁敢来呢？

作者有话说

　　十一年前的事把我纠结死啊……
多谢九九帮取滴药丸名“凝仙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