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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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意大利盛夏时节，
彭格列总部座落在地中海的中心，西西里岛。
泽田纲吉打开窗，
视线遍及之处，一片蔚蓝的海域不见尽头。那携着凉意的清风，能扫去心头莫名的烦躁。
「看来，今年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和迪诺桑一起回日本呢……」
泽田纲吉眯起眼，语气里带着叹息般的惆怅。
他苦笑了一下，正准备关上窗，继续和那些堆积如山的文件奋斗到底。
「……？」
他震惊的睁大眼睛，探出头，手指下意识的握紧窗帘。
金发的男子站在海岸边，那碧翠清澈的天空倒映在他的眸底，海风轻吻着他的脸颊，身形极淡，像是要隐匿在天色里一样，唯有那头金发明媚到惹眼。
「喂—纲——听得见吗——」
迪诺笑得灿烂，他挥舞着双手，试图引起对方的回应。
「……迪诺桑。」泽田纲吉微微笑，带着花纹的窗帘在他手中被生生撕扯成两半，「我记得我好像曾经告诉过你，请使用正常的方式进入彭格列总部！」
「好冷……」
手里握紧热可可，迪诺缩了缩身体，语气轻微到难以闻及。
「迪诺桑，可以请你先解释一下为什么五分钟之前会以落汤鸡的姿态站在彭格列家族总部的窗下吗？」
泽田纲吉用纸巾为对方拭干脸颊上的水，却还是有雨滴从发梢上不断滴落。
「说是落汤鸡什么的太过分了啦……纲！」
迪诺不满地反驳道，却抬高头配合着对方的动作，微眯起眼的动作似乎很享受。
「抱歉迪诺桑，但是我实在想不出比这更加贴切的词语来形容了。」
泽田纲吉放下手中的纸巾，微微笑，表情无辜，却是没有一丝负罪感。
迪诺气恼，但对方的表情实在无辜，让人难以指责。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默默怨念Reborn的教育水平实在太高了，竟然生生的将天真无害的小师弟教育成现在这个腹黑的样子。
但他选择性忽视掉了，他自己就是Reborn教育下的半成品。
首先作为一个黑手党，从外表判断一个人是最愚蠢的行为。
其次千万不要小看兔子，
即使那仅仅是兔子而已。
但死气火焰什么的烤一烤也会黑的。
总结一下来说，以上就是迪诺这些年来的心得体会，以多次惨痛的代价所收获而得的经验。
相信第一印象会吃大苦头的，
回想一下他们初次见面的情形：
「没有气质。」
迪诺上前一步，用目光仔细审查对方的全身上下。
「长相也差。」
迪诺眯起眼睛，眼神锐利，气场全开，明摆着要给小师弟一个下马威。
「也没有霸气，也没有期待值。」
迪诺抱着手闭上眼，用一种‘你没救了’的表情摇了摇头。
那时的泽田纲吉，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完全是被吓到了的样子。四肢并用着后退，一边缩在墙角轻颤，一边又被四周的加百罗涅成员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腿也短。」
稚嫩的婴儿音插////入了对话。
「也没钱。」
Reborn毫不吝惜的给予废柴学生打击。
「也没力量」
Reborn的声音清脆，微勾起的唇却充分显示出了他的恶趣味。
当时还是婴儿状的Reborn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废柴学生的机会，切中红心的必杀吐槽让可怜的废柴少年泪眼汪汪。
「运气也似乎很差。作为BOSS的资质几乎是零。」
迪诺看着自己的师弟，下了定论。
「嗯。把纲分析的完全正确呢，迪诺。」
Reborn赞许的点点头。
师徒两人携手攻击的壮举，杀伤率是100%，当时的泽田纲吉被打击到掩面撞墙。
迪诺当时只是想要先给小师弟一个‘师兄很强很可靠’的先入为主的概念，而且难得鬼畜老师也很配合。但几年后他就后悔了，彻头彻尾的后悔了。
虽然，他仅仅只要回想起当年泽田纲吉那一脸的废柴样，现在就会觉得一阵暗爽。
「你已经满足于自我满足了吗，真是没救了，迪诺。」
路过的Reborn摇摇头，默默压低帽檐，目光中罕见的带着悲悯。
「Reborn，其实这根本就不是迪诺桑的错啦。」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泽田纲吉带着一如既往的温雅和煦的笑容，眨眨眼，用天真的口吻说出恶劣的话，
「其实是对手太强大了，对吧，迪诺桑？」
‘纲你已经完全出师了真的相信我，至少Reborn十分的自恋情节已经被你学成了八分。’
迪诺有这么想，但他完全不敢这么说，因为他亲爱的小师弟的左手边上，Reborn正笑得优雅而诡异。
‘完了，忘记了Reborn的读心术！’
迪诺突然有种想要脚底抹油立刻溜走的冲动，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果然，没救了。」
Reborn无奈的摇摇头，侧头瞥了一眼已经完全从废柴少年变为腹黑首领的泽田纲吉，有些纠结地思考着‘明明都是废柴而且是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为什么差距会这么大呢’，
而察觉到他目光的泽田纲吉回给他一个温雅而灿烂的笑容，目光的意思两人心知肚明。
画面继续切换回彭格列总部，首领的办公室里。
「痛痛痛…」
头发上传来的痛感让迪诺从精神世界里被惊醒过来，他反射性地就从沙发上跳起来，却忘记了自己的头发还在对方手里的情形。
「抱歉，迪诺桑。」
泽田纲吉略带歉意的看着对方，他的指尖上缠绕着一根金色的发丝。
「哈哈…不用介意啊，纲。」
迪诺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重新坐下。
‘但为什么刚才会觉得纲像是故意要这么做的呢…啊啊啊…’
这样想着的他回头，
对方唇角的笑容柔软而纯净。
「果然是我想太多了吗……」
他微蹙起眉，却又很快释然。
泽田纲吉弯起唇角，将手中的金色发丝放入口袋的动作自然而平静。
迪诺正在专心的低下头拧干衣服上的水渍，而从泽田纲吉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对方倾身时露出的金发柔顺，侧脸俊美，锁骨精致。
对方的表情带着一丝无奈，棕眸专注地盯着外套上的水痕。
无论多少年过去，对方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无论是平日怯弱温和的性格，还是为家族而战时的英姿。
‘因为迪诺桑是很温柔的人啊。’
那金发的颜色温暖到柔软，是宛若阳光般和煦的颜色。
那是真正金色，对方的情绪从来不加掩饰，爽朗近人。
他还是那个师兄，只是泽田纲吉已经不仅仅是纯良的小师弟了。
「我没有气质。」
泽田纲吉摇摇头，表情很无奈的说。
就站在对面的迪诺瞥了对方一眼，
棕发的青年笑意温暖，气质温雅。
「我长相差。」
泽田纲吉叹了一口气，带着惋惜般的神情。
迪诺感到自己的嘴角在抽搐，
棕发青年容颜俊秀，侧脸的线条柔美精致。
「我没有霸气，也没有期待值。」
泽田纲吉仿佛有些苦闷，蹙起眉望向远方。
迪诺目光有些崩溃，
棕发青年表情略显迷离，却让他从内而外散发出一种疏离淡漠的气质。
「我腿短。」‘你个一米七五的叫什么矮！’
「我没钱。」‘你把彭格列家族当成了啥！’
「我没力量。」‘是谁单枪匹马打败密鲁非奥雷的白兰的？’
「我运气很差，作为BOSS的资质几乎是零。」‘纲你这样说让全世界的黑手党情何以堪！’
迪诺在内心强烈的吐槽道。
而泽田纲吉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将自己否定的一无是处。他半垂着头，看起来似乎很郁结的样子，琥珀色的眼眸里氤氲起忧伤的雾气，却在撇头转换视线的那一秒里划过一抹狡黠。
迪诺感到自己从指尖开始抑制不住颤抖，下意识涌现的危机感让他习惯性的转身就溜，却让逃之夭夭的计划在因为下一秒踩到地上的香蕉皮而全盘崩裂。
‘我靠到底是谁放的啊！’
「啊！等等……重点是为什么纲你的办公室里会有香蕉皮啊啊啊！」
他似乎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问题所在，
「我放的。」
彭格列十代目抬起头，善意的解释道
「……纲！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迪诺欲哭无泪，从地上毫无形象的爬起来，一边将自己凌乱的头发弄得更加糟糕，一边用埋怨的眼神看向始作俑者。
「抱歉迪诺桑，因为Reborn告诉我要这么做。」
泽田纲吉微笑，目光真诚，依旧是用自家老师来拉出来垫背。
「哈？」
迪诺脑后一排黑线。
「‘也是该让迪诺那个废柴在没有部下在情况下训练一下了’，Reborn是这么对我说的。」
泽田纲吉好心的解释了一下，其实只是拉自己的老师出来垫背而已。
「切…Reborn！」
迪诺低着头忿忿道，看起来似乎是心有不甘的样子。
「啊！Reborn，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刚刚什么都没有说绝对没有埋怨Reborn你的意思真的我一点都没有。」
「……迪诺桑，你果然没有部下在就不行啊。」
「纲！不要随便用Reborn来吓我啊！刚才真是被吓死了啊！」
「……不是，我是没想到迪诺桑你真的会相信。」
泽田纲吉歪着头，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人会嫉妒他人，是因为对方身上有他求之不得的东西，
人会追逐梦想，是因为拥有想要拼尽全力守护的事物，
有人放弃理想，因为逐渐地意识到祈愿和现实的差距；
但是那当守护和梦想产生矛盾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究竟是沉溺在梦中不愿醒来呢？还是彻底抛弃天真，用觉悟来战斗呢？
泽田纲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他的性格虽然优柔寡断，但意外的在这种事情上尤其果决。因为只要是妨碍到他同伴的事情，即使是他，也不会退却。
一直看着他成长的黑发的男子只是冷冷地挑起眉，冷眼旁观。
但泽田纲吉做的足够好，彭格列十代目，彭格列史上最年轻的首领，彭格列家族史上最趋近初代目的首领……
那长长的称呼，那绵连不断的荣耀。
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太多，多到让人担心会不会压垮了他。
‘每一次的会议，都像是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战斗。’至少，泽田纲吉是这么想的。
在应付完彭格列长老团的连番‘轰炸’的会议过后，他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这样的动作，不像是小憩，更像是深思。但是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因为不能将自己软弱的一面曝露在家族成员面前，也不能让狱寺他们担心，还有就是黑手党家族BOSS的形象问题，所以仅仅只是想要休息，也必须保证端正的坐姿。
正午的日光温暖而惬意，让人不自觉地昏昏欲睡。
只是刚过了几秒钟，泽田纲吉却睁开了眼睛，他望向来客的目光里带着疑惑。
「你看起来没有被压垮么…或者说，被压制的只有性格？」
Reborn抱着手斜靠在门口，他的语气里带着一如既往的嘲讽。
「Reborn，我想你不是专门为了讽刺我才来这里的吧？」
泽田纲吉微眯起眼，他不留声色地正了正身体，姿势优雅无比。
「纲，不要逼我对你扭曲的性格发表评论。」
Reborn压低了帽檐，他的声音低沉而悦耳，却是暗含着威胁之意。
「是是，都是我的错。」
泽田纲吉无奈地点点头，他的表情立刻切换到诚恳谦卑的状态。
这套表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泽田纲吉的商用表情了，使用的频率非常之高。想当年，他就是凭借这个让那些长老误以为他只是毛头小子，对他放松了警惕。
「我记得，彭格列的十代首领已经举行过成人礼了。」
Reborn弯起唇角，帽檐遮蔽下的表情晦暗不明。
「我不知道Reborn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替那些长老们当说客了。」
泽田纲吉笑意温和，阳光倾泻在他俊雅的侧脸上。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读懂了对方的画外音，在那些政客所谓的交际方面，他不会逊色于任何人，六年不见天日的斯巴达训练让他游刃有余的游走在谈判现场和舞会里。
Reborn抽出一支烟，那点燃的动作在他指间张扬出优雅，低低的叹息声诡藏在字里行间，
「纲，加百罗涅家族…也开始为迪诺谋划未婚妻了。」
有些事情，不必点明，师徒二人心知肚明即可。
作为基本上继承了Reborn的手段和行事作风的泽田纲吉不会不清楚自己老师在暗指些什么。
「嗯，我明白了，Reborn。」
泽田纲吉点点头，微笑。
那笑容在嘴角绽放的弧度和弯起的眉眼一如往昔。
「这么说……这次又是哪位家族的小姐？」
泽田纲吉低头看向自己的袖口，金色的彭格列家徽在贴近手腕的部位笔直收拢。他的目光很平静，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腕口一圈暗红色的花纹缠绕在纽扣上，倒映在他眸底，似乎隐隐有血色浮现。
那血色太浓，沉淀在眸底，已经与琥珀色融为一体。
在夜色如墨，光线难以企及的地方，才能清晰的发现他神态上细小的差微。
他在心底轻轻叹息，这次和Reborn的谈话，让他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心情变得更加坏。
‘或许，黑手党世界是到了需要一次大变革的时候了。’
他不负责任地这么想，只是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恰当的借口而已。
「纲？纲？你在想什么？」
迪诺凑近对方，轻声呼唤道。
「……！啊…没什么…只是昨天的会议结果让我很担忧而已。」
突然被对方放大的脸吓了一跳，泽田纲吉不自然的扯了扯唇角，下意识的编出了一个带着九分真一分假的谎言，却在说出口的下一秒感到后悔。
善于编织谎言，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越是精工于此，就越是悲哀。
会不会有一天，吐露出的话语再也没有了真实？
「又是那帮老家伙吧？唉…加百罗涅里也有一群啊…真是烦死了啊，整天盯着我让我相亲什么的。」
迪诺有些不爽地揉着自己头发，直到将那金色的发弄得乱糟糟为止，但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失态。
只是在低下头的时候，迪诺的眸色暗了暗，他并不是没有发现对方的谎言。身为黑手党的首领，迪诺•加百罗涅当然不可能对黑手党阴暗的一面一无所知。
世间有光就有影，光影交错之间就构成了整个世界。
不用思考，他就知道，对方刚才肯定是在思考着些什么政权之类的事情。
但是仅仅由光明和黑暗构筑的世界，未免会显得太过绝对。
至少，他这个‘黑暗一方’的黑手党家族首领是这么觉得的。
但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感到悲哀啊，
「纲……」
迪诺低声轻喃，语气是叹息般地呼唤。
「迪诺桑……真是温柔啊。」
泽田纲吉目光微闪，他轻轻地笑起来，走上前，将对方拥入怀。
「纲…那个，我说啊…」
迪诺伸出手回抱住对方，感受到对方的发丝从他的额头扫过的温度，他张了张口，有些笨拙地想要说些什么。
「嘘…迪诺桑，请不要动，就让我这样待一会。」
泽田纲吉把指尖从对方地唇上放下，认真地说。
迪诺乖乖地任凭对方靠着，一动不动。
而泽田纲吉的思绪再次回到了昨天，因为其实昨夜的首领办公室里，他还迎来了另一位难缠的‘来客’。
「没想到Reborn连你也找来了……XANXUS。」
泽田纲吉苦笑，抓抓头，却在内心敲起了警钟。
‘麻烦的人来了。’
「彭格列不需要废物。」
XANXUS这样说着的时候，环抱着双手，居高临下，态度嚣张而恶劣。
从很久以前开始，从他和泽田纲吉的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是以这样的情形。似乎他永远都是那不羁的的王者，落到尘土里的尊严也能坚如金石。
但那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六年前的指环战已经归于尘埃。
「…嗯。」
泽田纲吉扬起头，面上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垃圾…哼，这几年来我也一直在看着你的作为。」XANXUS勾起唇角，那是短促却带着鄙夷的嗤笑声，「我倒是想要看看，当初打败我的……由那个死老头选择的十代目会怎么做。」
「那么，你……」
泽田纲吉试探性的出声提问。
「哼，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鬼而已……在对待加百罗涅家族上。」XANXUS表情突然变得不耐烦起来，黑发下暗红的眸子眯起。
彭格列家族的大部份人都认为十代会继承初代的保守作风。毕竟，十代目无论是从外貌上还是从血缘上都是无比趋近。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16岁继任的十代目除却开始几个月的稚嫩和不成熟之外，仅仅用了一年，就适应了黑手党那宛若飓风般的作风。
所以，彭格列的史书上会这么记载，
彭格列十代目泽田纲吉以雷厉风行的手腕和铁血的政策肃清了周边的反抗势力，并将彭格列荣光引领至极致，继承初代开始的渊源，与加百罗涅家族一直保持同盟。
至于西蒙家族？
这个弱小到只剩下躯壳的家族已经被“纳入”彭格列的保护之下了。
「至于其他方面，你做的还勉勉强强。」
冷冷的抛下一句话，XANXUS转身离开，黑西装外套的衣角划过一个弧度。
相比于喜欢将衬衫扣子锁到最上行的Reborn和泽田纲吉，或是笨手笨脚总是扣错的迪诺，XANXUS明显走的是云雀和六道骸的路线。
前面的两个人只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宣布自己的禁欲主义而已，后面两个品位奇特的人坚持宣称这是‘美学’，至于中间那位笨手笨脚的我们先暂且忽视。
「或许是这样没错，但是我会一直守护下去，无论是他还是加百罗涅家族，直至以我的死亡作为终结。」
年轻的彭格列十代目这样说着的时候，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语气却虔诚而庄严。
XANXUS或许并没有听到这句话，因为他已经离开了，但一直站在暗处的Reborn目光深邃而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果。
「迪诺桑明明清楚的知道作为黑手党是不可能双手纯白的，但还是这样包容着我。他明明不喜欢纷争，但是我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和他的意志完全相违背，他却依然尊重我的选择。」
泽田纲吉声音平静，对着空空的白墙言语。
实际上他是在说给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阴影的、那个将他培育成独当一面黑手党BOSS、教会他学会背负着无数人的命运前进的黑发杀手听。
「嘛…随便你了。」Reborn扬长而去，他遗留下的句子清晰地回荡在走廊里，「纲，迪诺这次的未婚妻我会帮你处理掉的，嗯，我就顺便帮废柴迪诺清理一下家族成员吧……」
‘谢谢。Reborn。’
泽田纲吉在心底无声的道谢。
泽田纲吉有时候会觉得迪诺那头灿烂的金发、再配上对方那万年不变的迟钝性格，真是耀眼到可怕的程度。
因为那是他已经失去了的东西，
为了守护某些东西而割舍掉的，
他不后悔，只是有一点点遗憾而已。
他无声的叹气，右手支着下巴沉思，被Reborn硬是矫正过来的许多礼仪姿势标准到无懈可击，完美到优雅。
泽田纲吉觉得他现在似乎可以理解，为什么当年六道骸会答应成为彭格列雾守的原因了。
身处黑暗之中的人会本能的企及光明。
而然有些人是例外，就比如白兰喜欢把别人一起拖到阴影里，就比如云雀行走在光影边缘却从不会迷失自我，就比如六道骸现在还留在彭格列没有叛变。
泽田纲吉蹙眉，换了一只手撑着下巴。
这十年来，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以可怕的速度和趋势在蜕变……不，这时候应该用进化。他小小的幽默了一下，却在下一秒被自己的冷笑话恶寒到嘴角抽搐。
总之，他感到自己已经变得支离破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黑夜，
踏着无声的脚步靠近落地镜，金色的藤蔓随着光影纠缠盘错，最终被
棕发微翘，容颜俊秀而精致，嘴角勾起的浅笑，是带着温柔和包容的弧度。
天真而无害，琥珀色的眸子清澈见底，不见丝毫阴霾。
但有没有人知道，水至清则无鱼？
他已经并非是纯真年龄，却依然保存下了那份清澈。
只是因为那份血色已经沉淀在眸底。
从镜子里望过去的、仿佛看到从前自己的影子交织而过。
实话说，泽田纲吉有时候连自己的笑靥都难辨真伪。
「彭格列，你变了。」
在某一个冬日的午后，六道骸踏雪而来，当然觉得这么做很有意境的人只有他一个，泽田纲吉倒是比较关心地板的清洁费能不能从对方的工资里扣除。
「嗯？」
泽田纲吉记得自己当时是挑了挑眉，用一种近乎于默认的表情在微笑着，那是恒古不变的温雅笑容，是早已经难以剥除的微笑面具。
「你的眼睛，不一样了。」
六道骸低声说，霎那间似乎有情愫从他异色的眼眸中划过，是叹息？还是失望？或是悲伤？
「骸。我怎么了吗？」
泽田纲吉依然是笑着，回望对方的目光天真无辜到无害。
「没什么。」
六道骸终究是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幽蓝的发轻轻的扫过空气，恣意而安静。
是的。
他变了。
以守护为名，以意志所向为目标，背负着期冀和夙愿，最终改变了他的道路。
如果没有成为彭格列十代目的话，那么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他或许还能在校园里，轻快地奔跑，浑洒着青春的汗水，或许还能和同伴们一起看烟火。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别说笑了，这种事情，现在后悔怎么来得及。
但是，迪诺没有变。
只有他，一直没有变。
无论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无论将多少天真蜕变为残忍，而对方却未曾改变。
只要看到对方那灿烂的金发和一如既往的笑容，他就会安心下来。
‘因为你还在这里，那么我也在这里。’
无论多么困难的任务和艰巨的训练，无论多么难缠的家族和超额的工作量，都能拼死去完成。
因为有想要守护的人，所以才想要变得更强大；
因为有秉持着的信念，所以他绝对不会被击倒。
那是温暖的夏日午后，和煦的阳光轻扫过叶片，从间隙间散落疏疏的斜影。在工作的闲暇间偷偷溜出办公室的两人，坐在河畔边，身下是柔软的草地。
他们相互依偎着，风簌簌的吹过，衣衫翩跹。
「但是，纲啊…这样的活着的你，太悲伤了啊……」
迪诺轻轻叹息，带着些许的感伤。
「没有关系。我并不介意。」
泽田纲吉凑过来靠在对方的肩膀上，闭着眼睛轻声说。
「不是这样子的！纲…我会介意的啊！」
迪诺猛然推开对方，他坐正身体，直视着对方的目光认真到严肃。
「迪诺桑……」泽田纲吉微笑着伸出手，指尖在对方的唇上描绘着痕迹，「这是我选择的道路，即使会有很多悲伤，但是…我能看到，那样的未来，我的同伴们在欢笑着……」
「但是……」迪诺蹙起眉想要反驳，却被对方压住了肩膀，他略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纲？」
「迪诺桑，罗马利欧来接你了。」
泽田纲吉伸出手指向对方的身后。
「啊…切，被罗马利欧发现我从办公室逃掉的事情了么…」迪诺无奈地站起身，将草叶从身上拨开，「那么……」
在他正想要告别的时候……
「那么，晚上再见。」
泽田纲吉接下了他的话。
「啊…对哦，反正晚上还会见面的啊…」迪诺恍然大悟地敲了敲掌心，他回过头，笑着说，「那么，待会再见吧，纲。」
「嗯。」
对方轻轻地点头。
泽田纲吉怔怔地看向对方不断远去的身影，他终于轻声叹息，
「迪诺桑，我想，我是救赎了。」
‘被你那如同阳光般温暖的笑容救赎了啊。’
所以，
‘在我有生之年绝对会守护你，直到以我的死亡为终结。’
但是，之后会怎么样呢？那种东西根本就不需要考虑啊。
‘因为死亡不会将我们分隔。’
在彭格列十代目的办公桌的右侧，最下方的一个抽屉里，静静地躺着一把手枪。
但到那个‘时刻’来临之前，都不会用到它。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