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藤与月光》几一川

38、前程

　　她很努力了，很努力想变成和他们一样有情有义的人。
　　她也想就这样好好地和他过一辈子。

　　可还是有太多东西，在她心里比他要重要。她的前程、野心、尊严、面子、钱、地位、名誉……
　　她什么都想要，她心里滔滔燃着的欲望一刻也无法熄灭。

　　他们之间太不对等了，就像魏杨说的，总是他在付出，他在背负，而她只是在拖累他。
　　所以温弘阔，我放你自由了。

　　“你恨我吧，以后别再遇到像我这样的人了……我祝你早日找到真爱，修成正果……”
　　她的话全部被他的吻堵了回去。

　　第一次，他吻得用力又粗-暴，像要逼她将所有说出口的话都咽回去。
　　她满嘴都是血腥味，他掠夺着，像要将她吃进肚子里，吻得又急又凶狠。

　　盼夏随他一块跌倒在沙发上，被他摁住了手腕，她推他、打他、语不成声地骂他，最后抬起手，打在他脸上。
　　她没有用力气，软绵绵的手指打在他脸上，不像巴掌，像抚摸。

　　他分开了吻她的唇，脸上沾了她的血迹，狼藉一片。

　　盼夏推开他，将被扯开的领口扣上，冷冷道：“明天我就搬出去。”

　　“这是你的房子，我会走。”
　　温弘阔哑声说。

　　“我讨厌你的施舍！我不需要你的恩赐了！”她拔高声音大喊，怨怼地看着他，又落下声音去，冷静道，“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把房产证上的名字改回你的。”

　　他茫然地看着她。
　　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夜时间，就变成了这样。

　　她不要他的东西，也……不要他了。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他做错了，一定是……对，缴费，他不该自作主张替她去缴费。

　　温弘阔握住她的手，扣紧她的手指，哀求道：“夏夏，是我错了，是我不对，我不应该看你的邮件，我不该自作主张，我不该擅自替你做决定……我们重新来过，就当之前这些都没有发生过，好吗？”

　　她抽出了手指，“错的人是我，你没有错。算了……除了证件，别的东西我都不要了，那些东西，本就是你买的，你想扔就扔了，想捐就捐了，不用再通知我。”
　　她深吸一口气，“今天也理不清头绪了，希望你暂时不要改门的密码，等过段时间，我会来把证件都拿走。就这样吧，我走了。”

　　她扶着沙发起身，快步要往外走，却被他从后紧紧抱住。

　　“别走……夏夏，别走……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想好了要去英国，是吗？没关系，你去，我等你回来……别不要我了……”
　　他弓下身，哀求地低着头，紧贴着她的肩膀，将尊严放在了地上给她践踏。

　　不是说毕业后他们就结婚吗？不是说要一起生一个宝宝吗？不是说好要好一辈子吗？
　　她怎么能食言呢？

　　没关系，没关系，那些他都可以不在意，他们会回到正轨，会回到过去那样的。

　　已经不知道掉在地上的到底是眼泪，还是一块块被自己亲手捏碎的心。
　　盼夏知道，再不走，她就再也没有勇气踏出去一步了。

　　可是……
　　已经摔得稀巴烂的镜子，真的还能弥合如初吗？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要再犹豫不前了。

　　就让这段感情，变成他人生里的一个教训。他人这么好，这么有能力，以后一定会遇到同样能爱他，珍视他的女孩子。
　　而不是她这样千疮百孔的烂人。

　　她拽开了他的胳膊，冲向门口，拉开门，一步不停地跑了出去。
　　甚至没有等电梯，她从安全通道快步跑了下去。

　　一层一层的灯光随着她的脚步声亮起，二十四层的楼梯，431个台阶，她一阶一阶走了下去。

　　毕业答辩通过得很顺利，她又变回了从前那个上进的好好学生。

　　毕业典礼那天，她被各个同学拉着合影，她来者不拒，挂着明媚的笑容侧头同人拍照。
　　她穿学士服也很好看，皮肤白皙，眉眼弯弯，葱郁的树木是青春的陪衬，她站在镜头下微微笑着，意气风发。

　　“盼夏！有人送你花！”
　　有同学抱着一大捧花跑过来，笑着把那束巨大、鲜艳的橙黄色花束塞到了盼夏怀里。

　　“谁送的？”
　　盼夏茫然地被塞了满怀。

　　“不认识，说你认识他，好像是校外的，还挺帅……”

　　旁边的其他同学发出了起哄的吆喝声。

　　“他刚刚在哪？”盼夏追问。

　　同学抬手一指：“那边……咦，好像已经走了。”

　　那处空空的，只有草木飒飒的响。

　　“他……有说什么吗？”
　　“噢！他说，‘毕业快乐，夏夏’。”

　　毕业快乐，盼夏。

　　六月底，盼夏完成了优秀毕业生评选和优秀毕设答辩，比其他毕业生都晚离校。
　　她拖着行李箱，离开待了五年的宿舍，待了五年的学校……

　　箱子在地面上咔嚓咔嚓的响。
　　她走到“家”楼下，在楼下花坛边坐了很久，最后打车去了机场，离开这座她待了六年的城市。

　　时隔多日，温弘阔再次收到了她发来的微信消息。
　　她说：[我一定会出人头地。]
　　[我走了，谢谢你，弘阔哥，再见。]

　　[好……再见，照顾好自己。]
　　再回过去的消息，只剩下冰冷的感叹号。

　　飞机带着破音声划破头顶长空。
　　他仰头望去，目送那航迹云划过天际，目送她奔向她想要的远大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