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破处》黄瓜糖水

22、疏离与抱怨

　　何云云的蛰伏与努力，渐渐开始显现成效。她接手了几个棘手的项目，凭借扎实的法律功底、吃苦耐劳的精神和日渐圆滑的沟通技巧，都处理得相当漂亮，不仅为客户解决了问题，也为仁策带来了切实的收益。欧阳宏在高层会议上公开表扬了她，一些重要的客户也开始指名要她跟进。
　　事业上的重新起色，像一束光，照进了何云云灰暗压抑的生活。虽然离她想要的“经济和精神完全独立”还有很长的路，但至少，她不再像之前那样焦虑和恐慌。她重新找到了自己的节奏和价值感。银行卡上不断增长的数字，给了她越来越多的底气。
　　她此前很害怕和别人产生冲突，害怕别人不喜欢自己，害怕说出不同观点会让关系疏远，想要所有人夸她善解人意。无论什么原因，她现在都变了。
　　她清楚知道自己的价值在哪里，她知道她值得好的东西。她开始在乎自己的想法，她想让别人知道她也是有锋芒的。想要开拓事业的人，怎么可能让所有人满意。
　　然而，她的变化，却引起了欧阳轩的不适。
　　欧阳轩明显地感觉到何云云的疏离。她不再像以前那样，会等他回家，会跟他分享一天的琐事，会因为他的一句关心而欣喜。她的精力被工作和孩子占据，留给他的，往往只是一个忙碌的背影和敷衍的应答。晚上，她常常累得倒头就睡，连交流的时间都很少。夫妻生活更是不可能，她甚至连一个充满激情的吻都很吝啬。他需要百般央求，才换得何云云在他嘴唇上轻啄一下，快速抽离，不带任何感情。
　　他开始抱怨。
　　“你现在眼里只有工作和孩子，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公？”
　　“我每天在外面累死累活，回家连句关心的话都听不到。我说的话题，你也几乎不感兴趣，有时要在我不断重复下，你才会敷衍地说上一两句。”
　　“你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对我温柔一点？”
　　何云云听着这些抱怨，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曾经，她渴望他的理解和分担，他却用“我也很累”来回应。现在，当她不再期待，转而靠自己撑起一片天时，他却来抱怨她的“忽视”。
　　“欧阳轩，”她平静地看着他，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的嘲讽，“当我需要你理解和分担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我自己爬起来，往前走，你却又嫌我走得太快，没有回头看你。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呢？继续做那个围着你转、仰你鼻息、受了委屈只能自己吞的何云云吗？”
　　欧阳轩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看着她冷静疏离的眼神，忽然感到一阵心慌。他意识到，何云云正在以一种他无法掌控的速度变化着，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他怀念以前那个依赖他、仰望他，愿意对他撒娇的何云云，那个觉得他可爱而情不自禁揉搓他头发的何云云。可他忘了，那样的何云云本就不是她的底色，而是她做出妥协和忍让后的模样。
　　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他都忘记当初是如何注意到那个普通的女孩的。不就是因为她的倔强和不甘，她的努力和奋进嘛。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期望她收敛锋芒，以他和孩子为中心？
　　作为女朋友他期望她是耀眼的，充满干劲和魅力的，但是作为妻子，她又必须是温柔的，以家庭为重的。欧阳轩突然惊醒，没想到他竟也未能幸免，内心深处也是有大男子主义的。
　　他意识到后试图挽回，下班早点回家，主动分担家务，甚至学着下厨做她喜欢的菜。但何云云的回应总是淡淡的，客气而疏远。她的心似乎已经封闭了一部分，那里不再轻易为他的言行而起波澜。
　　“付出”看不到立马的回报，欧阳轩又开始抱怨，而抱怨渐渐变成了无力感的宣泄。他搞不懂，为什么他已经在努力改变了，却还是无法拉近两人的距离。他看不到，何云云要的，早已不是他偶尔的、需要被夸奖的“帮忙”，而是发自内心的共情、坚定的站在同一阵线，以及她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无条件的尊重和支持。而这些，恰恰是困在自身矛盾和原生家庭阴影里的欧阳轩，最难给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