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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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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第几日,看着镜子里的人,面容苍白憔悴,嘴唇血色尽无,甚至于那双发亮的眼睛,现在都失了神采。
这不是他,傅莘盯着这副脆弱的面庞,反复确认,他不相信自己成了一朵枯萎的花。
“只是长得一模一样罢了。”
反正这个世界也不是真的,反正都是骗局,无所谓真假。
这么想着,傅莘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穿过指尖,击打着脸颊,他最近睡得多醒的少,浑浑噩噩的,如果再不清醒点,他怕再也醒不过来。
多好笑,被卖了还想着帮别人数钱。
咚——
傅莘被吓了一跳,玄关的门被剧烈敲击着,足以知道来访的人脾气暴躁。
咔哒咔哒咔哒,门把手剧烈晃动着,或是入室抢劫或是仇家报复,人在危急关头总是会胡思乱想,只是傅莘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只是可惜,还没见到步文闯,还没告诉他自己私藏的宝贝。
从厨房拿了把菜刀,傅莘就这么站在客厅紧盯着门,神经极度紧绷下,他发现自己竟然连握刀的力气都没了。
就这么僵持了一段时间,突然,门把手归于安静,傅莘心里默念着时间,数到两分钟时,他缓缓吐出了口气,刚要转身,就听到门口又是一声巨响。
吓得他刀都掉在地上,清脆的声音很微小,他自己都听不见,可不知怎的,外面的人却听到了。
停止踹门的动作,傅莘听到一句流里流气的问好。
“小朋友,你好,我是步文闯的老板赵仔。”
“我知道你在家,开门吧,你也不想这个门被拆了吧,那样多难看。”
见里面没人应声,赵仔哼笑一声,突然用极度温柔的声音道,“看来你听不懂,那我换种说话。”
“或许,你并不想连累步文闯吧。”
心头一颤,傅莘咬了咬牙,走过去把门打开。
门刚从里面开一条缝,赵仔带的人个个身材魁梧,动作还粗鲁,不等傅莘把门开全,直接从外顶开,这一个冲力,门框直接打在傅莘脑门上,后又被弹到墙上。
“干什么呢,怎么这么没礼貌,”赵仔叼着烟,在一群人的拥护下走进来。
“咳咳,”撞伤蔓延全身,空气也随着赵仔一行人的闯入变得污浊,傅莘觉得身体哪哪都痛,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哎呀,连个烟味都不能闻,还拿着刀保护自己,看来步文闯把你教得很好啊。”
赵仔说话明里讽刺暗里带刀,要放以前,傅莘早就回怼过去,可现在,他只觉得平常。
或许是身体疼痛让他力气尽失,或许是因为那人是步文闯的老板。
“你有什么事吗?”
赵仔一副自家主人做派,腿交叉着翘在面前的桌子上,烟头随意在沙发上一摁,皮质沙发烫出个洞。
问题没得到回答,傅莘也没再重复,一双阴毒的眼睛蛇信子般环绕审视着他,傅莘平淡回望过去,两人都没说话,却似在交锋。
“呵,”赵仔又点了支烟,开门见山,“小朋友,离开步文闯。”
傅莘:“不要。”
“为什么不呢,你知道因为你步文闯现在在干什么吗,”赵仔饶有兴致地盯着傅莘,观察着他的神色,只要有一丝忧虑或紧张,他都觉得无比美妙。
就像是玩弄老鼠的猫,权力的味道多么着迷,他喜欢掌控别人命运的感觉。
但傅莘并没有特别大的情绪起伏,嘴角都没下压一瞬。
“切,没劲,”赵仔吐出个烟圈,懒懒说着步文闯的结果,“他在送命啊。”
“送命?”傅莘张了张嘴,但并没出声。
可赵仔看见了,在走进这个屋子后,他的眼睛就一直落在傅莘身上没移开过。
“没错啊,送命,”烟雾升腾中,赵仔抹了下脖子,“他为了你到处找茬干架,为的就是还清我的人情,刀剑不长眼啊,背上那么大个口子,几天不睡觉,却还在卖命。”
“可他不知道就算打完了又能怎么样,我不会放他走,这个地方只要我不松口,就没人敢收他。”
赵仔说的洋洋得意,这样的语气,处处透露着上位者得利者的不屑,“可又为了你,为了给你幸福生活,他又能怎么办呢。”
“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小朋友,你的面子可真大,竟然能让他放弃拼搏的成就。”
这一番强加责任的话,让傅莘想起来秋收时麦田里的收割机,出现的时候气势汹汹,收割的时候猝不及防,冷漠,寒冷,杀人于无形,只能让残肢碎骸感受到热浪鲜血的余温。
杀伐过快,以至于他迟来意识到,自己无形中已经被套上了枷锁,被困在了他最厌恶的责任里。
见人不说话,赵仔觉得乏味,跟个受惊的兔子似的,不都说是狮子吗,什么时候换人了。
“其实我有点很好奇,你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步文闯做到这个地步。”
“瘦小,阴郁,病弱,跟个死人一样,一点生趣都没有,要不是步文闯为你做到这个地步,我还以为你是被他囚禁虐待的。”
“什么?”傅莘声音像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你说我是什么样的人?”
嚯!赵仔终于看到他想要的,傅莘终于有了波澜。
“我说啊,你是死人,emmm,这样说不准确,”赵仔装作思考纠结的样子,“但也差不多,就跟病入膏肓即将死去的人没差别。”
傅莘眼底的火又熄下去,成了一潭死水,赵仔无聊透了,“就这样,你早点离开他,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不要耽误他的大好前景。”
“七天后,我希望你能彻底消失在这个地方。”
“不然,就别怪我动用其他手段,干我们这行,杀人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你知道吧。”
一行人走后,傅莘四肢僵化般钉在原地,许久,他才眨眨干涩的眼,缓慢挪动着步子走进浴室。
“喂,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犯罪了吗?做错事了吗?触犯法律红线还是道德底线了,他只是想当个胆小鬼,这样都不行吗?
为什么都要把责任强加给他,为什么要让他承担这些。
傅莘看着镜子里的人,脑海中又想起赵仔的话,丑陋,死气,阴郁,病态,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亲爹都认不出来。
“咳咳!咳!”
肺又疼起来,剧烈的咳嗽声回荡,一瞬间,脑子被蚊虫啃咬般撕扯,强塞进来的记忆将他的精神压垮,傅莘跪在地板上,胳膊虚虚支撑着,眼睛干愣愣地睁着,大颗眼泪落到地板上。
看电影般,他以步文闯的视角看完了相遇前的生活,又看到了他们是怎么相遇的......
七天?恐怕都撑不到那个时候就死了。
步文闯,我讨厌你。
为什么把我变成这样,我讨厌你。
太卑鄙了。
傅莘数着手指头过日子,尽管吃完饭还是会吐,可他仍把每天送来的饭吃的干干净净。
他要好好养自己的身体,等步文闯回来时,还他一个阳光灿烂的傅莘。
第五天的时候,他等的人终于回来了。
许久未见,步文闯更加稳重干练,黑色西装勾勒出成熟的身形,很引人注目,傅莘无声盯着。
这样的人却是需要小太阳一样的人救赎,要跟他共患难,而不是总添麻烦,要体谅他,而不是耍脾气。
胆小鬼就该回到阴暗处自己取暖,不出来就好了。
这段关系本来就是畸形错误的。
“莘莘,想什么呢?”
“没什么,你去哪了,好久都不回来,”傅莘走过去,抱住步文闯的腰,头往他的胸前蹭着,“喝酒了?”
“嗯,喝了一点点,”步文闯回抱住傅莘,原来有牵挂家里有人等是这种感觉,好久没体验过了。
经久的思念滴滴点点汇聚起来,步文闯拉着人走进沙发,让傅莘坐在自己腿上,随后中指拇指并拢圈着对方的手腕。
“又瘦了,最近的饭不合胃口?”
傅莘撇着嘴,“哪有,我最近的饭都吃完了好吧,还胖了呢。”
“让我看看,哪胖了?”
步文闯抬着腿,颠了颠身上的人,傅莘跟他对视,眼睛含着水般柔情。
一触即发,傅莘凑近贴上步文闯的唇,舌尖伸出舔了两下。
“不行,”步文闯捏着傅莘的下巴拉开距离,“今天不行,过几天好不好,我喝酒了,不好闻。”
“那你去洗澡,洗完澡继续。”
“洗完澡也不能继续,好好睡觉,我看你脸颊肉都没了。”
“有的,”傅莘执拗地重复,“我是长胖了,不信你摸。”
说着,他就抓着步文闯的手放进衣服里,还未暖起来的手激的他一抖,步文闯也惊了,分明的骨节在他手掌下划过,哪还有什么肉。
“宝宝,告诉我,最近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
“好好吃饭了?”
“吃了。”
“睡得怎么样?”
“没有你睡不好,”眼角渗出泪,傅莘趴在步文闯肩膀,委屈巴巴诉苦,“你不在家,也不留个电话,我听不到你的声音,也睡不好觉,你说你走这么久,为什么不回来看看呢。”
要是回来看看,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或许还会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