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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贰二 ...

  •   门外有脚步声路过,我企图呼救,却被罗淼堵住嘴,压进了钢琴后的角落里。

      脚步声很快走远消失,如我心中的希望,只剩下逼仄的黑暗,日积月累的尘网,还有跨坐在我身上满是酒气的男孩。

      身体的抗争已然溃不成军,我只能撇开头努力躲避他的脸。和一个不爱的人接吻,那感觉比被狗舔了还不如。

      脚步声再度响起,隐隐还有说话声。上午体育课已经开始,外面那条路经过的人会越来越多。

      罗淼看出我的企图,泄愤似的把我的衣襟扯地更开,蕾丝胸衣暴露在空气下,纯白的色泽在黯淡的光线中无声控诉。他眸色暗了暗,身子愈发地压了过来,低声威胁道:“想让别人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吗?”

      我拳头握紧又松开,终究不敢吭声。那一刻,屋外不知谁的三星经典铃声让我想起了辛校长,这是他的学校,我是他的女儿,出了这种事,我可以毕业可以转学可以不管不顾的离开,但要让他如何再在这里继续他耗尽心血的事业?

      一股莫大的悲哀在心底涌起。在别人眼中,我已经很不孝了,我还可以更不孝下去么?

      我闭眼,挤出眼眶里的余泪,随后抽抽鼻子,手指颤抖着开始自己解开衬衣剩下的两颗扣子。罗淼停下了动作,视线定在我身上,我低头没有理会他,只是注视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被剥离出来。

      “你能不发出声最好。”我的声音冷静地让自己害怕。

      如果一定要为我的无知和叛逆付出耻辱的代价,那便由我独自承受吧。

      如果灵魂的痛苦注定逃不掉,那我只能尽力把□□的痛苦降到最小。

      罗淼依旧没有动作,我没有看他此刻的表情,只是沉浸在自己强撑起的精神力中,仿佛在独自完成一件悲壮的使命。

      牛仔裤扣子松开的刹那,我终于再支持不住这沉重的心理负荷,汩汩的泪如泉水般涌出,顺着睫毛漫开,在睁大的双眼前布下一片白茫。

      进行不下去了,我没有勇气阿Q得告诉自己,我的初吻和第一次经历都不在这里,而在梦里。我没有办法把今天的耻辱当成一场梦,正如我同样无法忘怀梦里的点滴一样。

      出乎我意料的,身上的压力骤然一松,罗淼放开了我,目光复杂地与我对视着。于此同时,不远处爆出一声惊喝。

      “你们在干什么?”

      我无法控制接下来一切的发展。辛校长突入其来地出现,仿佛忽然年轻了二十岁般伸手矫健,几乎以百米飞人的速度奔过来,一把拖开了罗淼,顺势一记漂亮的勾拳打得他弯下腰。

      他转身想来拉我,我却害怕得一缩。只因他表情中毫不掩饰的恨怒,让我的羞得无可遁形。

      可下一秒,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绝望的味道。

      “辛校长,怎么回事?”

      这声音,只有它能牵扯住我心里最敏感的神经。赵翰墨。他为什么在这里?不,不可以让他看见我这个样子。

      我不由自主地往钢琴背后缩,辛校长想给我系上衣服却恰好被我躲过,最好的时机错过,赵翰墨已看到了这副不堪的全貌。

      女儿的丑态被又一个外人看到,辛校长当即气得跳脚,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我一眼,再顾不得什么面子里子,残忍地将我一把拖了出来,顺势赏了我一巴掌。

      今天,同一半张脸,被掴两次。一个欲伤害我的人和一个欲保护我的人。偏偏是后者,我一分钟前还抱着牺牲的心情为了保全他的面子。我无法克制地浑身颤抖起来,此刻的辛校长并没有比罗淼让我少感到些恐惧。

      “辛澜。”声音里流露出一丝心疼的味道,赵翰墨跨前一步,伸出的手到一半又慢慢收了回去,为了避嫌,他只匆匆扫了我一眼,却目光深沉地让我有窒息的感觉。

      “小畜生!”辛校长见我跟他犟,口里骂着又欲扇我一巴掌,被赵翰墨拉住。于此同时,罗淼也扑住了他,如困兽般嘶吼着:“不许你打她!”

      我眼前一黑,这是何等混乱的局面。

      辛校长见罗淼如此,愈发肯定了我和罗淼是两厢情愿地偷情,更是气得跺脚,话都说不出来。

      赵翰墨把罗淼拉过,又给了他毫不客气的一拳,让他彻底安分。

      “我没有,我没有……”对于辛校长的误会,我只能使劲摇头,词穷地解释。

      赵翰墨扳过我爸的肩头,“辛校长,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误会,你冷静点,别吓着孩子。”

      “我吓她?我会吓到她?”我爸手抖着指着我,“小赵啊,我这张老脸也不怕再丢了,你看看她这个样子,寡廉鲜耻都不怕了,还怕我吓她?她不气死我就算我们辛家祖上积德了!”

      他一把推开我,侧身背过手去,仿佛多看我一眼都难堪。我见到他深纹纵横的眼角上挂起的浊泪,心里顿时如刀绞一般。

      赵翰墨拉过我,把他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我抵抗不住对他的温暖的向往,情不自禁地倚靠过去,却被他不着痕迹地微微推开。

      如坠冰窖的感觉大约就是我现在这样,我哆嗦了一下,果然是被嫌弃了吗?

      我退后一步,蜷缩进他的衣服里,低下头。强烈的羞耻感让我觉得自己仿佛一@丝@不@挂地横躺在庆典的大广场中一般。

      赵翰墨走过去把罗淼像破布袋子般提了起来,“辛校长,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处理这个男生的事吧。”

      说完,他又走向我,声音温柔,可身高的差距却让他此刻显得高高在上,“辛澜,你先自己整理一下,我们在外面等你,好吗?”

      我点头,闻他一声叹息。

      我爸无比沉重的脚步响起,伴着罗淼一声飘渺无力的“对不起”。

      我无意识地触到罗淼的目光,有悔恨有痛楚还有浓稠的眷恋和失落。

      我避开他的目光,专注地目送着辛校长和赵翰墨的背影。对不起有什么用呢?伤害已然造成。还有比这更坏的结果吗?只怕即便有,我也已经麻木了。

      我攥紧赵翰墨给我的外套,将自己更密实地包裹,仿佛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将我遗弃。

      当我收拾完出门,意外的,门外只有赵翰墨一人。双手插在兜中,望着路边的一棵杨柳出神。斜晖洒在他的周身,显得圣洁而不可企及。

      他转身向我,微笑,仿佛回头刹那眉间来不及舒平的川字是我的错觉。

      “出来了?”

      我把他的外套递给他,随即很自觉地后退半步。没想到,这次他却在第一时间握住了我的手,将我拉近,那强势的力量完全不容我的抗拒。

      他把我的双手都贴在他的胸口,不顾我眼中的迷惑。他的手如此用力,仿佛失而复得了某件宝贝,闭着眼,将额头慢慢贴近我的,慢慢……却在我心如擂鼓即将跳到嗓子眼的时候,猛然将我松开,后退一大步。

      他背过身去,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得见他因呼吸急促而起伏不定的宽肩。

      半晌,在我等待得不知所措的时刻,他终于回过身来。一脸关怀温暖的表情,如朋友如长辈,却再没有了方才那片刻的失控情绪。

      他托起我的下巴,指尖引出我眼眶中的泪水,又划过我半边被打肿的脸颊。平和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有什么仿佛要溢出,要将我溺死,却被他努力压抑着。

      他声音柔和,如同四月的阳光:“辛澜,受委屈了。”

      一句话,终于让我抑制许久的心酸化为轻声的抽泣,细细宣泄。我我将脸埋入他的大手中,仿佛做错事的小孩寻找大了大人的庇护,放任泪水沿着他的指缝浸润了我的脸孔。

      赵翰墨只是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头,自始至终与我保持着十公分的距离,再没有向我走近半步。

      ……

      我十七岁那年的深秋,两个我人生中如白驹过隙般出现,却分别留下深刻印记的男子先后走出了我的生活。

      那件事后,罗淼并没有受到任何来自学校的处罚,却是他自己申请退学了。反正他原先也只是借读,所以来去匆匆,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风波。

      据说,他的歌被一个著名的音乐制作人看上,邀请他去香港,加入其团队,他去了,但之后便销声匿迹。也有版本说他谢绝了制作人的邀请,回到了美国,继续音乐方面的深造。但也一直没有他成名的新闻。或许十年磨一剑也未可知,也有可能,他过早得迎来了江郎才尽之日。

      我没有再见过他,他托别人转交给我一首歌,但我再不敢听。后来,那张CD在一个细雨霏霏的傍晚,被我扔进了雾茗枯叶伶仃的荷花池。

      十一月下旬的某日,赵翰墨把我约到了西西里吧,那件事后,我已近两月没见他,孰料这次相见却是为了告别。

      他没有明说日期,只说近阶段可能会离开S市,去踏上家中长辈帮他安排的路,去担起家族让他背负的责任。这些让他曾经避之唯恐不及的事,让他不屑千里从北逃到南的事,他怎么会就这样轻松地接纳了?

      看着他的笑容,我黯然,别说是心中的疑问,便是挽留的话也半句都没好意思说出口。我从来没有理由左右他的决定,我也从不是他的理由。我是他的谁?

      他将所有他的书、碟都留给我,还有一些球拍和旅行装备,放在洋房的车库里。让我随时有空都可以自己去拿,他不一定在家。

      或许是害怕面对让我无法自欺欺人的别离,直到七个月后,我的高考结束,又一个梅雨季节之前,我方才重新踏入那栋老洋房的院子。落叶已洒满一地,踩上去有咯吱咯吱的碎响。

      门锁都没有换,我手里的钥匙依旧可以随意进入这里所有的门。但是,我在门口徘徊了几步终究转身走向了西边的车库。

      人都走了,一所空房子对我而言又有何意义呢?

      车库里被整齐摞好的物品堆得满满,赵翰墨说留给我的东西都在,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一个八寸相框里,我和赵翰墨的合影。

      那是赵翰墨和我在院子里摘枇杷时,一个院门外路过的老外要求为我们照的。我记得当时还照了张我一个人的独照,可是在那堆赠物中却没有看到。

      “HELLO~MOTOR~”我载着满身疲惫坐倒在书堆里,面朝着车库的大门,接起手机。

      “喂,妈——”

      电话那头立马连珠炮发射,“澜澜啊!妈帮你查了,录取了!Q大Q大!你这孩子真是运气好哦!险险高三分!……什么,等等!我再看看!心理系!你怎么填的志愿啊!是不是搞错了啊?你好好个工科生去工科大学,怎么能进这种系?澜澜,你当时……”

      我掐断了电话,心中悬着的一颗石头同时放了下来。

      B市,心理系。只这两样,便是我志愿填报的所有要求。

      把手中的照片捂在胸口,我独自喃喃:

      赵翰墨,我要去B市念大学了。

      你呢?回B市后还开心吗?一切顺利吗?

      赵翰墨,我们还会见面吗?

      还是,你已经忘了我了?

      赵翰墨,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你是,知道的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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