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时代》杨惑

6、六

　　那天安竹在我的宿舍昏睡了一天，年级里开始躁动。
　　我很欣慰地发现这次我成了中心人物。
　　即使是给高一的学生上课，也会发现他们的眼神很闪烁。有人借着问题的机会问我，老师，昨晚在宿舍楼下吼的是你么。
　　我很含蓄地笑了笑，用全班都听得到的声音说，我可以再吼一次让你分辨一下是不是我。
　　于是言语上的躁动变成了各种眼神的激烈审问，我笑而不语。
　　我甩给雷哥安竹的病假条，他脸色有些暗。
　　我满不在乎地说，雷哥，身为一个教师，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话问心无愧，我是对的。
　　他无力地批了假条，还是忍不住和我说，兄弟，要保持老师的形象。
　　我眨眨眼睛，我做了有损教师形象的事了么？
　　如果这是个正确的结论，我做了有损教师形象的事，那么把半夜湿淋淋地在外面跑圈的学生拉回自己宿舍是有损教师形象的，也就是说关爱学生是有损教师形象的。那么教师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就不应该关爱学生，教师的工作不是为了爱学生。
　　那么这是个悖论，也就是说，我是对的。
　　我高兴地击了一下掌，顺便交了我的请假条，理由是照顾病人。
　　雷哥没再说什么了。
　　我床前床后地伺候病号，带安竹到医院输液，带他去游乐园坐摩天轮，带他去我的大学看望我的导师。
　　两天后，安竹复课，也搬回了宿舍，没发生过半夜被赶出来的事儿，班里、年级里保持着一种讳莫如深的气氛。年级主任找了次雷哥，重新调整了班级格局，安竹多了两个同桌。
　　我安之若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