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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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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言镂觉得贺逆他爸见老了,今儿大概跑车累了,除了见着他俩的第一眼,别的时候表情都沉默。打了几个哈欠,他爸继续喝酒,想灌倒自己似的。屋里灯光亮得空荡荡,他俩也不怎讲话。
本来来的路上打定了主意,打起精神来一起吃个饭。到头来,却没了力气。大家默契地沉默。贺逆甚至拒绝了老爸喝两盅的邀请。
老爸也没什么反应,杯子把手机撑住,放着个歌唱类的综艺听响。
他俩吃完饭出来,都困乏了。
老姐其实好久没回来住了。自打和贺逆他爸的事儿闹大了,街坊邻居偶尔说三道四,言镂也不再央求老姐把房子续下去了。他又上了大学,老姐更没续租的理由了。
钥匙一直带在身上,还是那猫头,老姐兴许厌倦了这种没来由的把戏。猫头里的摄像头被他剜掉后,老姐没再购置新装备。
开门进,想歇会儿的,却不敢往下坐,怕一坐就不肯离开了。
这个地方好歹是他赖以生存了十几年的地方。虽然空气时常憋闷,热水器也经常打不着火,可一点一滴的布置,都留有他和老姐的良苦用心。
豆沙包的那个小狗窝还在,冰箱却空落落的。
“要拿什么?我帮你装。”贺逆说。
言镂清清嗓子:“拿两件厚衣服,要好看的。”
“人好看,穿什么都一样。”贺逆说。
言镂:“一晚上没说话给你憋得口不择言了是吧。”
贺逆笑:“不住一晚再走?”
“不了。”言镂说。不知道怎么的,一切猛地回不去了。轻易就和过去一刀两断了。
第二天一早,编导来电,让言镂速到摄影棚。
今儿只有一些水课,让宿舍那几个名不副实的舍友帮着点名也行,不过到了摄影棚后,言镂还是跟编导讲说下午有课,得早点赶回学校。
“哎哟,还是青春活力八点钟的太阳呢。”编导说。
“哪儿呢?最近不是风就是雨,冷飕飕的。”林说,敞着他那长风衣的怀。
编导看他一眼:“知道为什么你演女主留学时期的密友,而言镂演女主那个病娇但本性纯良的弟弟吗?”
“为什么?”林问。
“练得太大了。”摄影师说。
林做了个拢紧衣服的动作,言镂忍着笑。
“什么弟弟?”林又抬头问,“怎么又多出个弟弟?”
摄影师戴着眼镜,搓搓脸,看了一遍稿子,感慨自己的别出心裁。
“女主和同父异母的弟弟素来不合,一山不容二虎。又一次猛烈的争吵,老爸选择了相信弟弟,女主这才负气出走。可是女主一走,弟弟又问心有愧。于是在男主生病后,弟弟向女主透露了这一消息,又作为神助攻,气跑了从国外追过来的现男友。”编导说。
林皱皱脸:“你确定这是本性纯良?撮合他姐回来守着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放弃国外的潇洒日子,回来面对家族的一摊破事,你管这叫良心?”
编导往林肩头一敲;“庸俗。男主是真病了吗?他就不能装病?”
“那女主岂不很可怜?”林说。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知道呢,那么较真干嘛,”编导说,“情况呢就是这么个情况,效果很容易就拍出来了,都准备准备,半小时后开机。”
说不兴奋是假的,mv呢。那可都是钱。
言镂镜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会儿穿着校服跟女主一块儿坐车上学,一会儿穿运动服和女主比高尔夫,一会儿穿着高档的高等毛衣家庭聚餐。
明白了,拍mv的精髓是无痕植入新品宣传。
中饭没赶上吃,中场休息时言镂去楼下超市买了块巧克力,有点低血糖。
编导似乎忘了言镂下午有课这茬,言镂也就没提。挨到四点左右,镜头告一段落,言镂累得一点回校上课的心思都没了。
吃面的时候都困得不行。
贺逆拨来视频。
言镂放下筷子,手垫着下巴:“哈喽。”
“累成小狗了。”贺逆说。
言镂闭着眼点头:“我趴两分钟,你过来找我吗?我们去岩浆那儿一趟。”
“那个画家?”贺逆问。
“嗯。”言镂努力睁开眼,“答应的事,得尽快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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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过来,睡半个钟吧。”贺逆说。
“不用,我们在他家门口会合,你再跑一趟太麻烦了。”言镂说。
“你知道睡不够会损伤脑子吗?”贺逆说,“不可逆转的。”
言镂:“好好好,我趴会儿,等你。”
“嗯,睡吧。”贺逆说。
天冷了,太阳少得可怜,言镂闭上眼却感到和煦阳光把眼睛填满了。
睡得很熟,就像身上绑着石头往水下沉。
贺逆进店,老板要招呼他,被他嘘的手势叫停。周遭嘈杂声音起起落落,本就饭点,多上他这点动静,对言镂来说也构不成威胁。可还是下意识担心吵到他。
言镂转醒,整个人懵圈,看着贺逆的脸。
“怎么了?”贺逆轻声问。
摇头,言镂伸手想摸摸他,中间隔着桌子,贺逆只好撑起上身凑上前。
“怎么不坐我旁边?”言镂问。
贺逆没细想这问题,或许下意识想到言镂会不喜欢。笑一笑以作回复。
许久没来,再踏进岩浆那房子,却感到没有丝毫变化。
似乎连吹进来的风都一如往常,一样的悄无声息。似乎进到这里,就要保持谨慎。
真是没点生活气息。
他俩下了公交走过来的,离这儿一个路口远,路边有爆爆米花的老太太,言镂照顾人家生意买了一包米花。吃了两口,感觉一嘴的灰,不肯吃了。贺逆也不爱吃这玩意儿,只是拿在手上没地儿搁。
言镂往后院瞅了瞅,记得这儿有猫还是什么别的动物来着。
左瞅右瞅没看见,一回身,和一只黑灰相间的小猫相互吓一跳。
“哎,跟你学校那只好像。”言镂说。
“那就小梨花二号。”贺逆说,刚一蹲下,小猫就优雅踏着猫步走近了,往他腿上蹭一蹭,脖子一抬,像在示意可以投喂了。
这场景似曾相识,言镂拿手机拍视频,这才猛地看见贺逆耳后有个小伤口。不明显的一条口子,凝血不久,疤都没结。
他刚要抬手碰一碰,贺逆似有察觉,躲了躲:“骑车没注意,被树枝划了。”
“啊。”言镂应。
“打情骂俏到人家屋里来了。”岩浆的声音突然响起,言镂才看见岩浆穿着个睡袍似的东西倚靠着门框,手里端着杯子。
贺逆站起来,岩浆打量了两眼,问:“你对象?”
言镂猛地僵住,还没人这么问起过。
贺逆刚要讲话,言镂开口了:“对啊,怎么着。”
岩浆摊手。
小猫啃米花啃得投入,米花倒出来,撒了一院子。
岩浆看着猫,皱眉,又露出很轻易的笑:“谁让你俩来的?”
“还需要申请啊?真以为你这儿什么高雅之堂了。”言镂说。
岩浆往回走,上楼。
言镂拉着贺逆跟上去。
一屋子的画,柔韧的画纸铺得到处都是。连成片,就像一艘船。
角落有几幅油画,风景画,言镂一眼看见了那幅在酒吧见过的红绿漆门。当真加上了两个小孩儿一个大人,聚在窗前打望着。不过小孩手里没拿烤肠,是串糖葫芦。
贺逆看了眼言镂,言镂有点心虚,眨眨眼走开了。
也没什么准备,对付岩浆这种人,什么准备都派不上作用。言镂又想起岩浆说每天除了画画,别的什么都不干。
哎,随便看看就走吧,言镂想。他的职责已经尽到了。
“一会儿有人送蛋糕来,一块儿吃吧。”岩浆说。
“什么蛋糕?”言镂问,有种不祥预感。
岩浆却坦荡:“今天我生日。你俩这都不知道,就这么空手上门了?”
言镂当然有一万句辩词,他为什么要知道岩浆生日,他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吗,还得准备礼物啊?
不过言镂还是没还嘴。
贺逆坐在沙发扶手,看着岩浆的画,那些浓墨重彩肆意泼洒的画面,冲击力很强。贺逆想碰一碰又缩回手。
噔噔噔,手机响,岩浆接了,到窗边给那外卖员指路。
是个黑巧蛋糕,上边一个丘比特,高傲举起射箭。
言镂看一眼贺逆,贺逆点点头。
正准备切蛋糕呢,岩浆手机又响起。
岩浆看了一眼就挂掉。又响,又挂。
这才不耐烦一边戳着蛋糕,一边躺进沙发:“有完没完?”
“花一会儿送到,还有一些我从国外带回来的画材。”那边讲。
“嗯。”岩浆应了一声,没有多余的兴趣。
“小岩,生日快乐。”那边讲。
岩浆仍是戳蛋糕,却不往嘴里送了:“别这么叫,我三十了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