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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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沉，即便柳成卓一再挽留，柳梦还是连夜赶回了京城。
柳絮怯懦地告别了柳梦，向柳成卓跪安后，小步挪着退下。大门越来越远了，长长的游廊萦回曲折，柳絮的步子越来越大，双手也开始不住地前后摆动起来。月亮高高地挂着天上，转眼又飘荡在湖面上，大概是无意识，柳絮向那湖中的影子伸出了手。
在柳絮的手指离那影子只有一拳的距离，我忍不住拉住了她：“小姐！别！”
柳絮讪讪地收回了手，眼皮微沉。
“小姐...我的意思是，要是您着了风寒，彩云和老爷一定会担心的。是吧，彩云？”
四下无人，也无人应答。
“彩云她，早就不在了。”柳絮声音平稳，似是自嘲地轻轻笑了几声，“你没发现吗？她应该是去爹那里了。”
许是我的表情十分精彩，柳絮滴滴地笑了起来，我抬头对上那亮晶晶的眼睛，却发现柳絮这次是真的笑了。
“别多想，只是府中人手不够，爹那儿又缺伺候的丫头，我便差彩云去了。”
“......”
柳絮转过身去，又晃着双手大步向前跳着。跳了一段路，她转头，发现我还在原地呆呆地站着。柳絮伸出了一只手，发现我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便一下一下跳回来拉住我的手腕。
“阿萸，愣着干什么呢？”
一路上我的思绪十分混乱，任由着柳絮拉着我向左向右。偌大的柳府安静，平静，甚至有些沉闷，心中有个奇怪的猜测占据上风，这里让人觉得越来越不对劲。额头上一沉，目光慢慢聚焦，柳絮鹅黄色的裙摆出现在眼前，紧接着，是一个白色的药瓶：
“这巴掌很疼吧，姐姐一向这样对待下人......”柳絮沉思了半晌，又轻声地开口：“还有她不喜欢的人。诺，涂上这个药膏，明天的脸就不会肿了。”
我紧紧地握住药瓶，视线慢慢上移。柳絮不似白天的怯懦模样，眼神平和且坚定地看着我。在黄色的烛光下，鹅黄色的衣裙镀了一层时隐时现的光，衬得柳絮更加朦胧而娇弱。再向上看，乌黑的长发规规矩矩地梳成发髻，平顺的眉毛眉尾微扬，她眼睛弯弯，黑亮的瞳仁在光下闪闪发光。许是刚刚跳的累了，此时柳絮的脸上还带着丝丝的红晕。
“阿萸，你在想什么呢？”
柳絮突然的出声打断了我的思考，我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没，没什么。”
“真的嘛？”柳絮眉尾微微抬起，探究地看向我。
“嗯......我只是，只是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小姐。从我入府以来，小姐身体总是不好，从不出门，从不大声说话，更不要说，像今天一样跳着走路了。”
柳絮笑得十分畅快，很久，她才慢慢地止住了笑声：“反正又没有其他人，自然是想做什么做什么。阿萸，和你在一起很轻松。”
来柳府的氛围从未如此轻松过，长久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慢慢的放松下来，我的话也开始多了起来：“小姐，今日在那寺庙里遇到的顾大人是谁呀？他似乎和大小姐很不对付。”
柳絮抬眸，茶杯落在桌子上，她身体微微坐正：“大理寺少卿顾修远，他向来孤傲刻薄，姐姐又强势不容人的，二人自然是不对付的。怎么，阿萸你认识他？”
“不不不，只是好奇问一下。”
柳絮轻笑，又拿起茶杯吹了吹。
“今日奴婢伺候大小姐时，她似乎将我误认成一位故人......苏瑜，她是谁？”
柳絮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渐渐地，她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严肃。
“她？苏府的小姐，可惜已经不在了，柳梦她还说什么了？”
“没，大小姐只是认错了，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没有再讲其他的话。”
柳絮眉头轻轻皱起，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狠戾，嘴角微勾，她又换上了刚刚那柔弱的模样。
“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了。”柳絮声音婉转，笑吟吟地：“阿萸，倘若你有什么困难，记得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柳絮关上了门，我刚刚松懈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柳絮她似乎很避讳提起苏府的事情，而且......今晚的柳絮似乎和以前见到的她完全不同。
思绪十分混乱，推开门，房间里面还是空荡荡的，彩云还是没有回来。
我拿着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摸着黑准备从后门出去找那人。
后门虚掩着，似乎有人在门口站着，东张西望地。那人猛地回头，我屏住呼吸躲在树后。
恰好，门外有车轮的声音，门吱呀一声，小个子的男人站在门口，那一直守在门口的人此时也侧过了头。
是阿福!
尖细的男生刻意地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和阿福能听到的声音说些什么。夜色朦胧，实在看不清阿福的神情。很久，才勉强听见阿福说了句：
“东西都带来了吧，老爷已经在书房里面等着了。”
那人应了一声，跟着阿福朝内院走去，后面几个小厮抬着一个个大箱子也朝内院走去。
风吹草动，那人回头，不大的眼睛在黑夜种闪着光，他手摸着山羊胡，朝这边看着：
“有人？”
“喵。”
小黑从草丛中钻出来，阿福看了一眼，满不在意地说：
“是二小姐院中的那只猫，别管那么多，不要耽搁了正事。”
那人摸着胡子，又向这里看了一会儿，还是跟上阿福走了。
待一行人彻底看不见踪影了，我才敢从树后出来。门外的马车早就不见了，只剩下两道深深的车痕向远处延伸。
如顾大人所说的那样，那人果真来了！
再来到那间“闹鬼”的宅子，已经不似那天的萧条模样。火已经灭了，燃烧后的屋子、长满枯叶的干涸的池塘早就被打扫干净。
我轻轻地敲了敲一侧屋子的门，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久，屋内的人才悠悠地开口了：
“门没关，自己进来。”
我推开门，顾修远拢了拢领口，他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
“什么事？”
“大人，那人出现了，他们似乎还抬了几箱东西进了柳府，那人来时坐的马车似乎向城外去了。”
“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了吗？”
“没......”
“萧林。”
“属下在。”
不知道什么时候，萧林已经出现在我的身后。
“去查。”
“是。”
话音刚落，萧林就不见了踪影。顾修远从凳子上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
“你认识苏瑜吗？”
顾修远那双眼睛中含着笑意，双手环胸，眼神直直地看向我，有探究，有好奇，更像是在等待我接下来作何反应。
“大人，我知道她是苏府的小姐。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都把我错认成她？”
顾修远一脸的恍然大悟，又拍了拍头。
“只是随便问问。”
“大人，这消息我已经带到了，我们之间的账算是清了吧？”
顾修远没有讲话，反而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想着什么。他笑了，缓缓地睁开眼睛，半眯着眼，笑得狡黠：
“还不够。”
我心里疑惑，忍不住地想要反驳他。还没等我开口，顾修远又抢先一步开了口：
“这房子是你烧的吧？”
反驳的话堵在喉咙里，我视线不断下移，含含糊糊地“嗯嗯啊啊”了几声。他似是不在意我的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这是我在青州的宅子，估价大概八百两。”说着，他伸出了手，招了几下。
“没有。”我理直气壮道。
他收回了手。
“没关系，大人我一向宅心仁厚。不如这样，再帮我一次，这宅子的赔偿就算是一笔勾销了。”
我没有讲话，他又悠悠地开了口：
“倘若姑娘不同意的话......”
他顿了顿，环顾了一圈，叹了口气。
“这宅子损坏成这个样子，我也只能告到官府去了。”
我紧紧咬住牙，很久才挤出三个字：“我同意。”
他笑得更开心了，转身又拿出一瓶药膏丢了过来：
“诺，涂到脸上，会好一些。”
我下意识地抓住丢来的东西，待听清是什么后，又丢了回去。
“小的可不敢随便用顾大人的东西，指不定哪天又要被大人抓来讨债呢。”
顾修远反手抓住，眼睛弯弯，手指摩挲着瓶身。
“这次需要我做什么？大人不妨直说。”
顾修远低头笑了，将瓶子揣回了怀里。
“事情倒也简单，替我查清楚那箱子里的东西。事成之后，我们的债一笔勾销。”
“成交。”
顾修远眼睛眯成一条线，他抱着臂，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在胳膊上，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更准确地来说，此时此刻他眼神狡黠，笑容阴险，面目可憎，实在不知道心里憋着什么坏心思。我就这样看着，他站在我对面阴险地笑着，手指还在一下一下地敲着胳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换了个姿势，我在心里也偷偷结束了对他“温和的评价”。他笑得和煦：
“三日之内，我要得到答复。”
“三日？”
“以你的能力，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顾修远右手轻轻地拍在我肩膀上，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轻抬下巴，语气也不自觉地轻快起来：“当然了。”
顾修远满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门开了，他比了个请的手势。
我还沉浸在那种莫名的喜悦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手势。他等的不耐烦了，伸手轻轻一推。
门关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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