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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看起来好好欺负啊! ...

  •   秀州城的人都知道,苏侯爷爱吃点小零嘴儿。不买现成的,亲自配料炒。炒的多了,不光自己吃,在离府不远的街口支起一个小摊来。
      人们看着那饭碗大的小摊子撑起一个苏字招牌来,都笑。那小摊子还没这招牌大。摊主笑眯眯地,脸不红不白,说是苏侯爷亲自炒的,让他在此地分发,一文不取,给大伙尝个鲜。
      总有那好意思的人,过来领了一份。很精致,那装炒货的木头盒子就值好几十文钱。而且苏侯爷手艺真不错,炒的很香。
      苏侯爷不常在家,所以这炒货摊子并不日日摆出来。可秀州的百姓私下里再提起苏侯爷,还是戏称他为“炒货老爷”。

      这个诨名,离家十年的“炒货小姐”是不知道的。

      ——

      “嘿嘿,有,姑娘在此稍候。伯伯去给你拿,要多少啊?”
      那老伯咧嘴一笑,苏萦心里就踏实了。
      没有哪个卖炒货的镶得起一颗金牙。

      “爹,爹!”她忙凑近,想直接把墨锭塞给他。可在那件粗笨的大棉袄上半天也没摸到口袋,两个年龄,身份,地位看起来截然不同的人在大街上挤到一起,搜身似的拍拍打打,转来转去,看起来十分滑稽。站在旁边的摊贩,都好奇地回头往这边看。

      “哎呀,我着急!我跟你去后面拿!”
      苏萦气急败坏地推着苏予夺进了后巷,迫不及待地掏出墨锭。苏予夺接了,笑嘻嘻地又掏出一个锦囊。

      苏萦一见锦囊就泄了气,大声抱怨:“说三个还真是三个啊?你能不能先透露给我一点儿?”
      苏予夺夸张地摇头。他裹在脖子胳膊都没法屈伸的厚棉袄里,一摇起头来身子都跟着晃,像个不倒翁。
      “哎呀,烦死了!”苏萦气呼呼地一跺脚,一把从他手里抢过锦囊,转身就要走。

      “等等,爹还有东西给你。”苏予夺叫住她,递给她一大一小两包东西。
      苏萦掀开大包袱的一角,不解道:“你给我官服干什么?”

      “你们下一程不是要去齐鲁之地吗?他们那儿的人,见官就矮三分!穿着这个,好办事。”
      苏萦觉得荒唐:“有还哥哥可是王爷!”
      “王爷比官大么?”苏予夺无辜地一摊手:“他们可不知道什么王不王爷的。你出身再贵重,手里有没有实权?跺一跺脚,能不能让他们小小的曹州抖三抖?”

      苏萦不屑,左耳听右耳冒,又打开旁边的一个小布袋,眼睛这才亮了亮:“还真有南瓜子!”

      “我家大姑娘最喜欢的,爹怎么可能不备呢?”

      苏萦心头一热,抱着这两样东西就跑:“晚点要被他们发现了,我走啦!”跑到巷口回头看,看不倒翁一样的爹爹还站在那里笑眯眯地朝她挥手。

      若无其事地跑回货店门外,萧征等人正好从店里出来。

      “拿的什么?”萧征上前,掀开包袱皮往里看了一眼,一下子变了脸色,忙把包袱盖严实,迅速环顾四周,凑近她悄声质:“你哪来的官服?”
      “我买的!”
      “这东西哪里有卖的?”
      “嗨!”苏萦神气起来,小手一挥:“没有拿钱办不了的事!”

      蜜合走到苏萦身边,双手接过那包官服,抱在怀里。她手上原有的东西,袁鸣顺手就接了过去。
      宝冉朝蜜合望了一眼。她刚才就注意到,刚才蜜合说是来帮着拿东西,却只拣了最轻的几件成衣,搭在手臂上。她那双手细嫩非常,末两根手指养着长指甲,和苏萦一样拿蔻丹染了的。到了车旁放下东西,赶忙涂上手膏,察觉到宝冉在一旁看着,便来让宝冉,宝冉瞄一眼郭娑,还是拒绝了。

      苏萦也发现宝冉盯着蜜合看,从旁帮着解释:“蜜合是绣娘,做针线对手很有讲究,不能做粗活的。”

      两边各自上了车,宝冉的眼睛还总粘在蜜合身上。这才是活脱脱一个副小姐,外出的打扮穿戴,与苏萦无甚差别,盈盈一握的腰肢,倒比苏萦还要纤细上一二分。一双含情眼,眼头圆润,眼尾下耷,眼眉也微微向下垂着,天生的低眉顺目。可一笑起来,神色便如她主子一般的俏丽精明。

      做下人,也不是就非要过苦日子。

      苏萦的话在宝冉耳边一荡而过。

      萧征身体不适,先行上车等待,苏萦看着袁鸣装完车,轻轻拉开车帘,刚一探头,便呆在了原地。

      车内,萧征正对着她坐在车座上闭目养神。他显然是精心整理过病容才上车的,只是精神不济,此刻那点强撑的清醒也已耗尽。他身上穿着一件雪白光洁的白貂皮袄,领口簇拥着他线条清晰的下颌,外罩一件色泽深沉、泛着幽紫光泽的暗玉紫狐皮大氅,更衬得他面色有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一条蓬松柔软的银狐裘毯自腰间盖至腿脚,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一片奢华已极的毛皮之中。

      他微微倾斜着身子,头靠在微凉的车壁上,长睫低垂,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青影。眉头因身体不适而微蹙,薄唇失了血色,紧抿成一条隐忍的线。

      真是……惹人怜爱,病若西子胜三分。

      苏萦看得两眼发亮,心头那点因他老气横秋总是说教的怨气也瞬间烟消云散。她钻进车里,凑近了些,忍不住出声称赞,语气里满是惊艳与促狭:“怪不得话本里都要写郎君是病弱贵公子!有还哥哥,你以后要常这么穿!”

      她话音落下,车内有一瞬的寂静。一旁的蜜合和袁鸣无所适从,不知道该不该先下车回避。

      萧征浓密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缓缓掀开。那双平日沉静如寒潭的眸子,此刻因高热而蒙着一层水色迷离的光,看向她时,带着几分被打扰的茫然,和被她言语惊到的无措。
      “胡,胡说什么…”他下意识出声维持兄长的威严,可病中气力不济,话还没说完就咳嗽起来,咳得如玉山将倾,满面绯红,半天才止住咳嗽接过袁鸣递过来的水壶喝了一口,有些狼狈地偏过头,避开她灼灼的目光,声音低哑微沉:“……抓紧赶路。”
      那语气,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强撑镇定的乞求。他重新闭上眼,试图隔绝外界。脸色也缓和过来,只在银狐裘的映衬下,透出一点极淡的、如同雪地落梅般的薄红。

      看起来好好欺负啊!

      “有还哥哥,你这样真漂亮,我能摸摸你吗?”苏萦情难自抑地痴痴向他伸出“魔爪”。
      “…郡主!”蜜合无奈地拉了她一把。
      “郡主,那个,我们还在呢…”马车开动,避无可避,袁鸣尴尬得手脚都没地方放。

      萧征的病体是真的还未恢复,居然就在苏萦炽热的目光注视下红着脸盹着了。他一睡着,苏萦也觉得无趣,打开布袋给袁鸣和蜜合各分一把南瓜子。
      车里气氛放松下来,苏萦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像学堂先生查考背诵时偷看小抄一样,悄悄在衣袋中把锦囊中的字条抽出来,藏在手心里用袖子掩上,偷眼迅速扫了一遍。

      芙蓉阁,问珊瑚晚。
      掌柜若色变,则伺机遗此箭头于其柜上。速离。

      苏萦刚才抽字条的时候就摸到了,锦囊里有一个硬硬凉凉的东西,想必就是箭头了。

      这芙蓉阁在哪儿,珊瑚晚又是什么东西呢?嘶——

      蜜合关切地小声问:“郡主,你怎么了?”

      “哦,我牙疼。”苏萦胡乱搪塞过去,继续冥思苦想:“嘶——”

      萧征这一路上都得喝药,还强着苏萦和他一起喝。苏萦推说她都好了,他也不依,说要巩固巩固。药煎好了,热腾腾地倾出两碗,也不给冰糖和果脯了。

      很难说不是在报郡主调戏之仇啊。袁鸣暗中腹诽。

      苏萦愁眉苦脸地左看右看,知道躲不过,便豪气干云,视死如归地端起碗来与他的碗一碰:“干!”
      碰的时候碗偷偷倾斜朝萧征的碗里扬了些,萧征的碗霎时就满了。
      萧征笑笑也不点破,两人一同一饮而尽。

      袁鸣悄悄地和蜜合说:“你说他们两个像不像——”

      像喝交杯酒。

      蜜合微微笑道:“郡主好像没那么觉得。”

      殿下那么觉得了。
      蜜合看着萧征被碗挡住的脸,露出的两只耳朵越来越红,可不见得是被药苦的。

      两人每天一下车就找客店煎药,同苦共苦,难兄难妹。

      有一天在车里,苏萦枕在蜜合腿上睡觉,迷迷糊糊地说梦话:“萧有还你快点儿好…”

      袁鸣和蜜合的目光刷地转向萧征,萧征虽有些羞赧,但也心头一热,低下头轻笑一声。

      岂料苏萦马上皱紧眉头,恨恨地又嘟囔出一句:“我不想陪你喝药啦!混蛋!”

      袁鸣和蜜合憋笑憋得喘不过气,整个车厢简直都让他们两个抖起来了。
      苏萦也被抖醒,揉了揉眼睛懵懵懂懂道:“你们笑什么呢?”

      萧征的脸色黑如锅底,咬着后槽牙朝她阴恻恻地微笑:“放心,本王一定尽快痊愈,好让郡主早日脱离苦海——在这之前,这药,一副都少不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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