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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致清远 ...

  •   这是一封……写于五年前的信。一封写在那尴尬、冰冷、彼此折磨的五天里的信。一封……最终未能寄出,或者说,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随后那场更加仓皇混乱的崩溃与决绝所彻底掩埋的……告白。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攥紧,带着酸涩的疼痛和巨大的好奇。他深吸一口气,就着窗外漫射进来的、城市的不夜天光,逐字逐句地,读了下去。

      信的开头,甚至带着几分笨拙和犹豫:

      【清远,展信佳。

      写下这两个字时,我甚至不确定是否还有资格这样称呼你。这五天,于我而言,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我无数次拿起手机,又放下。我想我大概搞砸了一切,用最愚蠢的方式伤害了你。】

      虞清远的指尖微微颤抖。他能透过纸张,清晰地看到五年前那个同样备受煎熬的靳砚。那个在他崩溃指责“你毁了我”时,只是红着眼眶死死抱住他、一言不发的靳砚。

      【我说我不要施舍的感情。这句话像一把刀,不仅伤了你,也每天都在反噬我自己。我后悔得无以复加。我怎么会……怎么会用那样的词语去形容你鼓足勇气给出的、最珍贵的回应?

      我害怕的不是施舍,清远,我害怕的是……你只是一时迷惑,或者出于感动,而非真正的……爱我。】

      看到这里,虞清远的鼻腔猛地一酸。原来那个时候,看似冷静甚至冷酷的靳砚,内心也充斥着同样的不安和自我怀疑。

      【……今天路过画室三次,灯黑着。你没在。】

      开篇第一句,就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他沉寂的心湖。

      【……室友起哄,说大不了就算了。但我不是算了。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走过去。推开那扇门,第一句该说什么。怕说错话。怕你眼睛里的惊惶又冒出来。怕你再次转身就跑。我好像……总是擅长把事情搞砸。】

      虞清远的呼吸屏住了。他捏着那张薄薄的纸,仿佛捏着一只沉睡已久的、脆弱的蝴蝶翅膀。纸张边缘粗糙的纤维硌着他的指腹,带来一种细微而真实的刺痛感。

      他想象着年轻的靳砚,是如何在某个深夜或清晨,坐在书桌前,拧着眉,极其认真地、一字一句地写下这些笨拙的心事。如何斟酌词句,如何害怕惊扰,又如何最终未能将它送出。这封信,像一枚被时光遗忘的琥珀,凝固了五年前那段青涩、尴尬、却又无比真挚的时光。

      【……不是后悔。那个吻……】(“吻”字被用力地划掉了一笔,又重重地写下)【……是我这辈子发生过最好的事。只是后来你的样子,像被吓坏了,所以我也不敢确定了。】

      虞清远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记忆的碎片呼啸着涌回脑海——那个冲动的、蜻蜓点水的亲吻,靳砚骤然僵住的身体和震惊的眼神,自己随后爆发的、无地自容的恐慌和长达数日的躲避……

      原来,在那场他单方面认定的“灾难”里,靳砚感受到的,是“最好”。而他当时的惊惶,竟成了靳砚不敢靠近的理由。

      【他们教了很多办法。写诗,送花,站在楼下弹吉他。都很蠢。不适合你。你大概会觉得吵,或者……俗气。】字迹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留下一个微小的墨点。【我想了想,你可能最需要的是安静。但又怕太安静了,你就真的……感觉不到了。】

      酸涩猛地冲上虞清远的鼻腔。是啊,他那时就像一只受惊过度的鸟,任何过大的动静都会让他振翅飞逃。靳砚竟连这一点都小心翼翼地考虑到了。

      他维持着蹲踞的姿势,很久都没有动。宽大睡衣的袖口堆叠在手肘,露出细瘦的腕骨,上面还残留着前几天崩溃时自己掐出的浅淡红痕。书房里没有开灯,暮色如同潮湿的蓝灰色纱幔,一层层覆盖下来,将他与那张单薄的信纸温柔地囚禁在这一小片寂静里。

      【……怕你眼睛里的惊惶又冒出来。】

      信上的字句像细小的钩子,精准地勾出他刻意沉埋的记忆。那个吻之后,他确实像被烫到一样逃开了。接连五天,他躲着靳砚,绕开所有可能相遇的路径,画室的灯亮到凌晨,却又在听到任何风吹草动时惊惶地熄灭,屏息凝神地藏在黑暗里。

      他当时只沉浸在自己的慌乱和羞耻里,反复咀嚼着那份“失控”带来的自我厌弃,生怕看到靳砚眼中流露出任何一丝惊讶、厌恶、或是怜悯。

      他却从未想过,门的另一边,那个看似永远游刃有余、被无数人倾慕的靳砚,竟也同样忐忑不安,甚至……害怕。

      怕惊扰他,怕吓跑他,怕自己做错。

      虞清远的喉咙像是被什么柔软而坚韧的东西堵住了,呼吸变得艰难而潮湿。他想起这五年来,靳砚似乎总是这样。用一种近乎笨拙的、却持之以恒的耐心,一点点靠近他这座孤岛。

      每一次触碰都小心翼翼,每一次拥抱都留有余地,连那些强势的“监管”和“命令”,底下包裹的,也都是生怕他破碎、生怕他消失的恐惧。

      原来这份战战兢兢,从五年前就开始了。

      【……我没喜欢过别人,你是第一个。所以做得不好……或者让你难受了……对不起。】

      一股尖锐的酸楚猛地攫住了虞清远的心脏,疼得他几乎要蜷缩起来。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明明是他。是他用反复无常的情绪折磨着靳砚,是他用冰冷的“分手”刺伤那份笨拙的真心,是他一次次将那份小心翼翼建立起来的信任摔得粉碎。

      他将自己最不堪、最脆弱、最歇斯底里的那一面毫无保留地暴露给靳砚,然后蜷缩起来,等待着对方的厌弃和离开。

      他从未真正相信过有人能接纳这样的他。所以他先一步推开,用最伤人的方式,仿佛这样就能保住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

      可靳砚没有走。

      即使被他用“不爱了”这种拙劣的谎言刺伤,即使看到他最狼狈崩溃的模样,靳砚也只是红着眼睛,哑声说:“给我一个月。”

      那场他自以为是的、悲壮的“牺牲”和“放逐”,在靳砚这封五年前的信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自私。他以为切断是为了靳砚好,却从未问过靳砚,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靳砚想要的,从来就只是一个他而已。是那个会在阳光下笨拙捏陶的他,是那个在萤火虫光芒里攥住他袖口的他,是那个会冲动吻上他唇角又惊慌逃开的他,也是这个焦虑发作、崩溃失控、需要依赖药物才能入睡的他。

      完整的,不完美的,好的坏的,所有的他。

      信纸在指尖微微颤抖。虞清远的目光落在最后那行未完成的话上:

      【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想到更好的办法。不会吓到你的办法。】

      靳砚用了五年的时间,在想这个“更好的办法”。他不是没有疲惫,不是没有无奈,虞清远见过他深夜坐在客厅沙发里沉默的背影,见过他熬得通红的眼睛里压抑的痛楚。但他从未真正放弃过。他只是在一次次地调整方式,用他的建筑师思维,试图找到最稳固、最不会惊动他的方式,来爱他。

      虞清远抓着那张纸,翻到背面,发现还有一行字:
      【现在是第二天了……本想把这封信放在你的画室,可你先我一步找我。你总是先我一步。

      清远,我把你带回家的时候】

      这两行字又被狠狠划掉,好像写信人经历了怎样的纠结。

      【算了,太肉麻了。我找到你了清远,我确信并坚信,我能在尘世间牢牢地抓住你,不会再让你难过了。】

      虞清远缓缓地站起身,因为蹲得太久,眼前一阵发黑,他下意识地扶住冰冷的书架才勉强站稳。那张信纸被他紧紧攥在手里,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又像是捧着一枚滚烫的、灼人的炭。

      城市霓虹灯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他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靳砚的爱,从来不是他所以为的那种、需要他完美无缺才能匹配的、高高在上的东西。它从一开始就是笨拙的、试探的、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是画展上一句冒失的“你在害怕”,是每天准时出现在门口的早餐,是强行关掉灯的命令,是暴雨夜里提着工具袋的“需要帮忙吗”,是这封未能送出的、写满了无措和真诚的信。

      它如此具体,如此平凡,又如此……沉重。

      沉重到他几乎无法承受。

      心脏像是被浸泡在温热的柠檬水里,酸涩得发胀,又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他想立刻听到靳砚的声音,想立刻见到他,想为所有的一切说一声对不起,又想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即使这样,你还是没有走?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靳砚在出差,他承诺过不再突然打扰,不再让他担心。

      他只是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回客厅,回到那张靳砚离开前他还蜷缩着的软榻上。他重新裹紧那件带着靳砚气息的毛衣,然后将那张信纸小心地、一遍遍地抚平,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又一次次地读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遥远的星星,隔着五年的时光,微弱却执拗地闪烁着,照亮了他内心那片荒芜的、从未被自己真正审视过的废墟。

      原来,他不是不值得被爱。

      只是有人用了一种他从未读懂的方式,爱了他很久很久。

      而他,差一点就弄丢了。

      虞清远将信纸轻轻按在心口,那里跳动着的是依旧疲惫、却仿佛被注入了一丝微弱暖意的心脏。他闭上眼睛,感受着纸张粗糙的纹理隔着毛衣摩擦着皮肤。

      这一次,他没有再哭。只是将身体更深地陷进软榻里,像一只终于找到归途的船,在宁静的酸楚中,等待着下一次潮汐将他带回那个人的身边。

      ————

      五年前,画室。

      虞清远强撑了五天的、名为“戒断”的脆弱堤坝,在超市里,在靳砚那个后退半步的动作和沉默的眼神里,彻底崩塌决堤。

      他坐在画室冰冷的地板上,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猛。那不是单纯的焦虑发作,而是一种混合了巨大恐慌、被抛弃的绝望、以及深刻自我厌弃的全面崩溃。

      心脏疯狂地擂动,像是要挣脱胸腔的束缚,呼吸变得极其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吞下玻璃碴,带来尖锐的疼痛和窒息感。

      眼前不再是简单的发黑,而是出现了扭曲的光斑和噪点,耳边是血液奔流的轰鸣和自己牙齿磕碰的细碎声响。世界天旋地转,唯一清晰的只有灭顶的恐惧和那个名字——靳砚。

      靳砚不要他了。

      这个念头像毒液一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带来一种彻骨的寒意和……一种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令人发狂的痒意。不是皮肤表面的痒,而是更深层的、神经性的、仿佛亿万只蚂蚁在骨髓里啃噬爬行的绝望渴望。

      他需要靳砚。

      不是心理上的需要,是生理性的、无法抗拒的、如同溺水之人需要空气般的本能渴求。

      没有他,他会死。真的会死。

      这种认知摧毁了他所有的骄傲和坚持。戒断?独立?像个笑话。他就是一个被靳砚亲手养废了的、离了特定饲养者就无法存活的怪物。

      颤抖着,挣扎着,他几乎是爬着摸到了被扔在角落里的手机。屏幕的光亮在昏暗的室内刺得他眼睛生疼,模糊的视野里,他凭着本能和那深入骨髓的依赖,按下了那个早已刻进DNA里的快捷号码。

      电话拨通了。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等待音。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他濒临破碎的神经上。

      就在他几乎要彻底被黑暗吞噬时,电话被接起了。

      “……清远?”

      靳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低沉,急促,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和……一丝小心翼翼。背景音很安静,他似乎立刻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虞清远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只有破碎急促的、濒死般的喘息声透过话筒传过去。眼泪无声地疯狂涌出,混着冷汗,狼狈地糊了满脸。

      他说不出来。他无法说出“救我”或者“我需要你”。巨大的羞耻感和残存的自尊像绷带一样缠住了他的喉咙。

      但他这绝望的、无声的喘息,比任何呼救都更令人心惊。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明显加重了。靳砚的声音变得极其紧绷,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清远?说话!你怎么了?在哪里?画室吗?”

      虞清远依旧无法回应,只是手指死死攥着手机,指甲掐进塑料外壳,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另一只手无意识地狠抓着自己的手臂,留下道道血痕,试图用皮肉的疼痛来对抗那骨髓里的痒意和恐慌。

      “等着!别动!我马上到!”

      靳砚没有任何犹豫,丢下这句话,电话甚至没有挂断,能听到那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开关声、楼道里空旷的回音……

      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虞清远跪坐在地上,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代表靳砚正在赶来的声音,那灭顶的恐慌奇迹般地稍微减缓了一丝,但那种从内部吞噬他的痒意和渴望却更加鲜明。他像一个毒瘾发作的瘾君子,明知毒品会毁灭他,却只能绝望地等待着那能暂时缓解痛苦的剂量。

      不到十分钟——或许更短,画室的门锁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靳砚竟然……还留着钥匙?

      门被猛地推开。

      靳砚带着一身室外微凉的空气冲了进来,额发有些凌乱,呼吸急促,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焦灼。

      他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地板上蜷缩成一团、剧烈发抖、狼狈不堪的虞清远。

      那一刻,靳砚的眼神沉痛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他几步跨过来,几乎是半跪在地上,伸出手想要去碰触虞清远。

      “别……碰我!”虞清远却像是被他的动作刺激到,猛地一缩,从喉咙里挤出破碎嘶哑的、充满抗拒的尖叫,“出去……你出去!”

      他一边尖叫着让他滚,一边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着靳砚的方向蜷缩,像趋光的飞蛾,矛盾得可怜又可怕。

      靳砚的动作僵在半空。他看着虞清远那副明明渴望到了极致、却又因为巨大的痛苦和羞耻而拒绝靠近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无以复加。

      他明白了。

      他没有强行靠近,而是依言缓缓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退到了门边。但他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在虞清远身上,声音放得极低极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定力量:“好,我出去。我就在门外。清远,看着我,呼吸,跟着我的节奏,呼……吸……”

      他真的就站在门外,没有离开,而是开始用沉稳的声音指导他呼吸。仿佛他刚才的靠近只是为了确认他的状态,而现在,他尊重他“出去”的指令,却绝不会真正远离。

      这种克制又无处不在的守护,成了压垮虞清远的最后一根稻草。

      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那根可怜的自尊,终于被扯到了极致。

      他猛地抬起头,泪水纵横的脸上是一片彻底的崩溃和疯狂。他朝着门口那个身影,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声,声音破碎不堪,却带着泣血般的控诉和绝望的依赖:

      “靳砚……!”他颤抖着,一把死死揪住靳砚的衣领,力道大得指节泛白,像是落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又像是要将眼前这个人拖入地狱同归于尽。

      “你毁了我……你把我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没有你连笔都拿不住的废物!!”他嘶喊着,眼泪疯狂涌出,“你送的咖啡我喝完了……你换咖啡豆我就想吐!你不发消息我就睡不着!!靳砚!你满意了吗?!你把我变成这样……你满意了吗?!!”

      最后一句,几乎是哀嚎,在空旷的画室里反复回荡,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怨恨和……赤裸裸的、无法否认的依恋。

      靳砚被他揪着衣领,身体因为他的冲力而微微晃了一下。他低头看着怀里彻底崩溃的人,看着他那双被泪水洗过、充满了绝望和指控的眼睛,听着他那字字泣血的控诉……

      一股极其复杂汹涌的情绪瞬间席卷了他。有心痛,有愧疚,但在那一片沉痛之下,一种黑暗的、扭曲的、连他自己都为之战栗的满足感和占有欲,如同藤蔓般疯狂滋生缠绕,紧紧裹挟住了他的心脏。

      他敢发誓,他从未有过任何驯化的想法。他只想对他好,只想守护他,只想让他快乐。

      但此刻,看着这个因为他而彻底失控、离不开他、甚至恨着他的虞清远……一种近乎病态的愉悦感,却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最阴暗的角落涌了上来。

      看啊,他把他变成了这样。

      他的蝴蝶,他的雾,终于被他用温柔和纵容织成的网,牢牢地、绝望地缠缚住了,即使这缠绕带着血和痛,即使他被恨着。

      他也甘之如饴。

      他任由虞清远揪着他的衣领发泄,然后伸出手,用一种近乎禁锢的、却又无比温柔的力道,将浑身颤抖、哭得几乎脱力的人紧紧、紧紧地抱进怀里,手掌用力地按着他的后脑勺,将他冰凉流泪的脸颊压在自己温热的颈窝。

      “对不起……”靳砚滚烫的呼吸烫着虞清远的耳廓,一遍遍重复,像忏悔,又像某种偏执的宣告,“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没关系……恨我也没关系……”他收紧了手臂,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难受就告诉我……需要我就喊我……我就在这里……永远都在……”

      虞清远在他怀里剧烈地颤抖着,挣扎着,最终在那熟悉的气息和不容置疑的拥抱里,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变成了无声的、绝望的哭泣。

      那根绷紧到极致的弦,终于断了。

      也意味着,这场徒劳的戒断,彻底宣告失败。

      他从一个试图独立的个体,彻底变成了靳砚的共生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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