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员GIN失踪的冬天》红桃Queen

26、第 26 章

　　岩石窟洞内，本来漆黑的石窟因为海水的反光，显示出几分盈盈脉脉的柔和光芒，似有所无地照亮四周的环境。两个看不清地面的人正举步维艰，仿佛瞎子行走在暗无天日的世界。

　　走在前面的神内里和步伐相对轻松一些，听到宫野志保提问，很快回想起自己见过的一个陌生女人。

　　“啊，那个女人是你的姐姐？”
　　神内里和有些惊奇地问。

　　“对，姐姐叫宫野明美，我是宫野志保。”
　　跟在她身后的宫野志保有些气喘，艰难跋涉在水面中，趁机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圣女虽然脾气和行为都很诡异，但既然救了自己，那她应该是好意……吧？

　　“我叫神内里和，”神内里和非常郑重地再次介绍自己的名字，想起之前见到过的宫野明美，“你们看起来倒不像姐妹。”

　　她记得那个女人，某个傍晚出现在圣岛外。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高级白领，温柔漂亮又冷静——这么一说姐妹俩冷静的表情还挺像——完全想不到她会和所谓组织有所牵扯，还拿着枪。

　　一般情况，现实世界和迷雾世界的圣歌声相通，神内里和会在早上操纵圣歌高歌一曲，也会在无关人士想要乱入圣岛时出声拒绝，让她回去。

　　宫野明美既与圣歌岛无关，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别有所图的坏人，神内里和才会劝她一句。

　　可惜后面她好像还是进来了。

　　神内里和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遗憾道：“至于她进来后去了哪，遇到什么怪物，现在是否还活着，我就不知道了。”

　　她耸了耸肩。

　　“这里不是你的世界吗，怎么会连你也不知道？”宫野志保表示难以置信。

　　神内里和理所当然道：“我在这个世界也不是全知全能啊，那是神，不是我。”

　　“我以为你是圣女……”宫野志保小声喃喃。

　　死后都能重新活过来，还可以创造出一个异世界，操纵空气勒死怪物，无论哪个都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吧？

　　前面神内里和扶着墙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搞什么，你不是东京来的嘛，还穿着白大褂，难道不是医生？怎么会这么迷信，真的信我是圣女啊？”

　　宫野志保一呆，很快涨红了脸说：“不然呢，你肯定不是普通人啊！”

　　“我确实不是普通人没错，但这些匪夷所思的事，与其说是因我而起，不如说完全是圣岛环境特殊。”
　　被岛民奉为圣女的神内里和反而说出了非常符合科学的话。

　　姑且还算个科研人员的宫野志保深感惭愧，甩掉自己脑子里的混乱想法，抓住重点：“那这些异世界算怎么回事？”

　　神内里和语气轻松：“圣岛本来就属灵的呀。这里地质特殊，位置也很关键。古往今来死过这里的人太多了，距离海洋和死亡太近，大雾终日弥漫，常有失踪和神隐事件发生……据说以前还有个别名叫安息之地呢。”

　　“是圣岛特殊，和我的力量结合才导致异世界出现。而不是我过于强大，可以从无到有营造出别的世界。”

　　“你还真信他们把我当做圣女吗——在看到他们把我活祭以后？”
　　神内里和平淡地提起彼此都清楚的那段记忆。

　　宫野志保陷入沉默。

　　是的，与其说那些人将神内里和奉为圣女，祈求她保佑，更像他们利用了这个特殊的女孩，将她杀死并困在这个鬼地方，还希望她能生生世世都呆在这里守护他们。

　　也许是久违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神内里和第一次说起自己的死亡。

　　“我是被坐化的。”她说。

　　什么是坐化？神内里和从小就听过这个词。年老的巫女信奉神道教，无论哪个教派的知识都教导过她。

　　据说信仰虔诚、修行有素的高僧得道，会端坐着安详离世，是佛教徒修行的最高境界。如果用某种方式留下高僧死后的不腐金身，就可以将其供奉成为肉身菩萨，祈求保佑平安。

　　知识是巫女教给她的。将她困在那个狭小地洞中，让她彻底无望死去的，是沉默的村长。把她的尸体捆缚在刑具上，让她成为工具的，是看着她长大的船夫。

　　他们将她仿佛活着的尸体献祭给海神，绑在那个石具枷锁之上，让她死后不得安宁，日日遭受暴晒雨淋、风吹雪洗之苦。神内里和从小拥有超出常人的精神，因此当时她觉得自己仿佛死了，又仿佛没有，灵魂可以清晰感知到自己遭受的折磨，身体却昏昏沉沉无力反抗。

　　这样的折磨日复一日、日复一日……

　　“你还好吗？”
　　沉默在狭小的洞窟里无声弥漫，因为她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太久，宫野志保干巴巴地问了一句。

　　神内里和第一次跟人倾诉，宫野志保也是第一次听别人倾诉过去，两人都很不适应。

　　一声提问让神内里和回过神来，“我们走快点吧，水位很高了。”

　　里世界还是漆黑一片，洞窟中还隐约有反射的水光可以辅助观察，在她们说话的关头，海水一直无声蔓延，此刻已经渐渐升到小腿位置，让人行走起来更加费力。

　　宫野志保跟在神内里和身后，一边格外注意不要撞上奇怪的东西，一边心中忍不住担心姐姐的行踪，忧心道：“那我姐姐怎么办，她不知道可以通过鸟居回到另一个世界，一直待在这里会怎么样？”

　　神内里和解释：“只要再等到圣歌响起，就又可以回去了。”

　　“意思是，圣歌是世界切换的信号吗？”

　　“你可以这么以为。”

　　“那你为什么要急着去鸟居？”宫野志保意识到不对劲。

　　“因为，如果不赶紧回到自己的世界……有人会杀我。”
　　说完，神内里和几步疾退，将宫野志保揽在自己身后，拽着她退到某块岩石前。

　　宫野志保惊疑不定，视线越过她的肩膀向前看去。

　　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漆黑石洞里，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一个隐约的身形。娇小玲珑的幼女一身绸料和服踩在水面上，起伏漫射的波浪令那张瓷白的小脸泛出冷冷的光，浅色的头发圣洁如月光，高高在上睥睨她们。

　　很眼熟。宫野志保忍不住震惊。

　　轻灵稚嫩的嗓音说：“找到你了。”

　　“那是……那是什么？！”宫野志保攥着身边的岩石块猝然发问。

　　神内里和表现得非常淡定，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对方，“看到就明白了吧？那是我啊。”

　　最多只有七岁的小女孩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的气场强大不亚于自己的成年体。她漂浮在半空，踩着海面快速逼近：“这次不会让你走了！”

　　神内里和冷笑：“你大可以试试。”

　　里世界之所以没有其余怪物，除了天灾过多，还因为……这里还有一个神内里和坐镇。

　　从小，神内里和就表现出超乎寻常的能力。

　　跟所有神迹的见证者一样，圣歌岛的村民们都为这份特殊能力惊叹，自然而然将神内里和的身份往神异方向猜测。没有人知道圣女的来历、身世，不知道她父母是谁、家在何处，大家只看到，她被送来的那天潮水格外安静。

　　汹涌的海浪平息，呼啸的海风安静，连恼人的雾气都稀薄不少。随着她的襁褓跨过鸟居，整个海岸更是完全安静下来，仿佛大自然都臣服于这个婴孩。

　　岛民们惊叹着，将这奇迹的象征抱进圣歌岛。

　　彼时，岛上的人也不全是迷信分子，发自内心认为神内里和是海神赐下的圣女。通过偶然传来的报纸，见多识广的村长岛村次郎注意到，外面的科学家们正热衷研究特异功能。研究者们将这种非凡能力称为“超能力”，或“心灵感应”，此外还有透视、千里眼、念写等各种形式。

　　神内里和拥有的力量比那些超能力都要强大。

　　她的精神太强大，可以毫不费力感知别人的情绪，对“异常”现象格外敏锐，甚至可以用意念影响现实。

　　随着长大，圣女开始懂得控制自己的能力，潜意识不想伤害别人，这让她看起来反而没有幼年时强大。

　　所以……以防她灵魂不宁，对圣歌岛不利，巫女茶将自己从圣女七岁时供奉在生祠的画像取出，制成幼年的圣女像，与承载了十年的虔诚信仰一并献祭给海神。

　　家宅佛堂内，岛村次郎燃起一支香，看着佛案上与生祠如出一辙的幼女神像，心中依然感到疑惑——

　　这真的有用吗，让幼年圣女去打败成年的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