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大秦，天幕扒出了我的黑历史》月心离

42、番外：风声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一）、塞外

　　她生于北疆的冬季，记忆中，北疆或是狂沙漫天，或是冰封千里，又有北夷时不时来犯，着实不是什么好地方。

　　可父母告诉她，金窝窝银窝窝不如自家的狗窝窝，人终是恋旧的。

　　许是正因为这样，身为商人父母即便走遍整个中州，可最后，逢年过节还是会算好时间回到北疆，颇为形式主义的慎重过节。

　　这样执念北疆的父母，最终也如同他们所愿，被埋没在黄土之下！
　　——他们倒在了北疆的热土之上，就在即将进入河西走廊西行行商的路上。

　　那一年，她不过十三岁。

　　商队失去了魁首，面临的危机是解散或者依附他人。

　　商队是父母留给她的唯一，她又怎么忍心它消失在历史中。她也会害怕，可害怕之余，她又涌现了一种难言的冲动和疯狂：她想要成为如同父母般的行商，就在这片他们眷恋的土地上深深的扎根成长，到最后，让商队的名字流传过他们走过的每一片土地！

　　她的奋力一扑是有价值的，河套地区虽有未知风险，又有天堑阻隔，可同样，能收获的利益，也足以让商队转手翻个几倍。

　　时光荏苒，她早已过了花季。
　　商队，也在时光中无声成长着。

　　（二）、捡拾

　　于感情之事，她极其不愿勉强。

　　看过西域各地的一夫一妻恩爱绵延，又怎会将湛国男女极其不平等的婚姻放在眼中！

　　可要说失望，她也不至于。她坚信着，终有一天，她能够找到如愿另一半，如同她的父母一般，缠绵悱恻、生死相随！

　　这一日到来的十分突然，突然到她都有些匪夷所思。

　　就在一次出商途中，在一处沙丘之中，她捡到了一位身上只余下一件白色中衣，遍体凌伤的男人。若非她的商队中本就有着杰出的医师，怕是也无法救回半只脚已经没入了黄泉的他。可等人醒之后，更大的麻烦来了——他失忆了，完全不记得自己叫什么、来自于哪里？

　　当时的她也没有将之放在心上，也不过是多个人，多口饭罢了。
　　如今想不起出处，那么所幸将人带在一边，既然是在这里失踪的，想必家人也会来寻找！二者，商队走过的地方多，或许跟着商队，看到熟悉的地方他也能回忆起什么。

　　因为进出湛国乃至于各个关口，需要户籍为凭。无奈之下，她只能为他重做户籍。因为他贴身玉佩上的庭之一字，她为他取名桑庭，并入户在她户中。

　　或许，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萌生了其他心思吧！或者，更为准确的说，是妄念！

　　可随着时间的蔓延，商队游走的地方越发多，甚至开始向着从未涉足的南方延伸。

　　她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内心作战之中，最后舍下私心，真心希望能找到他的家人，也好叫自己死心！
　　——医师曾说过，桑庭的骨龄，已有二十有五。这个年龄未曾婚配的可能着实太小了！

　　（三）、放纵

　　随着时间的延长，桑庭还是没能想起来什么。
　　商队东奔西跑，也没能找到桑庭的家人，而她，在日渐的相处下，情愫渐生。

　　她知道，要忍耐要自我约束，这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桑庭身材挺拔，面相白皙俊美，一身气度更是绝非普通之家可以培养的出的，他绝非平常人！湛国之内，各阶层之间身份有别，嫌少会通婚！

　　可依然在桑庭向她表示情谊的时候动容了，甚至于妄生了杂念，如同欺骗一样的告诉自己：万一呢，万一他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万一他尚未娶亲…万一他只是出自富庶之家……

　　他们举办了一场婚礼，就在北疆、在整个商队的所有人的祝福之下，桑庭，真正的成为了她的家人，她的夫君！他将和她共享商队的一切，陪伴着她走过余生…如同她的父母一般！

　　婚后不久，她生下了他们的爱女，他为她取名妍。

　　桑妍…躺在产床上的她不惊喃喃重复着女儿的名字，黑色疲惫的眸子，怔怔的看着抱着女儿笑的满足的男人。
　　这是她的家，她的夫君，她的女儿。

　　这一刻，她甚至有些庆幸，她的这一冒险是值得的，为自己争取了这样好的一位夫君，如今，他们有了爱情的结晶，相信，他会如同爱她一般爱着他们的女儿！

　　他也不曾另她失望过，女儿幼时，几乎都是他来收拾。

　　婴儿娇弱，需要少食多餐。可吃了就拉，一晚上他极其难入睡，几乎刚睡下，女儿就开始啼哭。可即便这样，她都未曾见他有过任何不耐和厌烦。
　　——她虽爱女儿，可碍于脾气急，故，她都极难做到这一点。

　　（四）、记忆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她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联系旧部，准备返回都城兰溪的。

　　或许，她心中早有明了。

　　前些日子出商，迎敌时分，再次伤到了头时，他那些时日就有些不对劲。

　　只是不知道，最终等待她的结果是什么。
　　这两年多的时光，会成为她的妄念；还是一切，只是她在自己吓自己。

　　信任的默许了他的安排，顺从的抱着阿妍，粗粗交代了商队的安排，剩下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了他，就这样，她们母女两人跟着他和他的部曲，踏上了前往兰溪的路途。

　　该说是阴差阳错，早些年间商队行走的地方虽多，可偏生就错过了兰溪。
　　许是因为早些时候祖辈的溯源，她并不喜欢兰溪，故虽兰溪身为都城，可每每商队行商，都会刻意避让。

　　其实，不刻意兰溪也不会是他们这种游商的第一选择——兰溪身为都城，纸乱金谜的，其中的水太深，没有他们这些粗鄙而又没有后台的行商们发挥的余地。

　　可偏生，阴差阳错错过的地方，却是他的归途。

　　该怪谁？谁也怪不得。
　　只能说，是命运的安排。

　　唯愿，她能求得一个善果。

　　（五）、兰溪

　　矫健的马匹飞驰在官道上，她撩起遮住了窗户的纱帘，透过只开了一条缝的窗子向外望去，是飞扬的尘土。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竟然变得无话可说。

　　心事重重之下，一贯细心的他却没有给予丝毫的安慰。就连他一贯宠着抱着的阿妍，他都没有接手。
　　她只能静静地揽着阿妍，心中的不详逐渐蔓延着，越接近兰溪，这种感觉越是明显。

　　终于忍不住，她在一次官驿的时候，她花了些银钱，拖驿站的驿差给商队送了封信。

　　若是一切顺利，那么，这封信将只是一封有备无患的准备。
　　若是生变，它也将成为女儿和她的依靠。

　　她果然还是喜欢不起来兰溪，兰溪带给她的父母太多的伤痛，一生一世一双人，着实难得，要实现它突破的许多当世不容的禁忌更为难得。
　　如果，她和庭哥能得善果，那么后半生，她将广布善施，以报天恩。

　　距离兰溪还有一天的路程时，沉默了许久的庭哥好似从矛盾中挣脱出来了。

　　她看得出，他努力的想要维持着曾经的模样，几近讨好的为她和女儿打水、擦洗着身子，温柔的哄睡了女儿之后，他抱着她，一夜温存。

　　记忆中，他的动作总是急躁、霸道，那种强制和占有欲满满的感觉，好似要将她吞吃入腹，成亲两年多，竟还不知，他还有如此一面！

　　可这样的温柔，即便看得出来，他是在努力的粉饰太平，却让她内心中越发不安了。

　　终于到达兰溪那夜，他没有带着她和阿妍入城，反倒是将她们娘两安顿早郊外的别院中。这让她不安的内心几乎实质化的成为了现实。

　　即便这样，她依然用极其大的自制力勉强浅笑着应下了他的话，内心极度恐惧的同时，还抱着近乎可笑的坚持：他说过，会来接她们的，她等便是！

　　（六）、身份

　　这处别院不算小，可与盘踞北方的桑家、她们常年居住的庄子来说，却是无法比较的。

　　因为走的仓促，她只带了四位仆婢，相比别院中眼格高于天的仆婢们，她自然是更习惯常年跟着她的侍婢们，可无奈阿妍尚小，终是有些捉襟见肘，无奈之下，别院的婢女，却是不得不用来。

　　她可以忍受，可却不想叫女儿受委屈。

　　在漠北的时候，她总是埋汰着、厌恶着一年四季不停的狂沙，那沉重的连呼吸都喘不过来的感觉着实让人生厌。
　　可在这里，明明是一片青绿、呼吸间竟是花草香味，可不知为何，却让她比起塞北更加压抑。

　　在这里度日如年的生活，在从别院婢女口中得知他的真实身份之后，更加的难熬了。

　　虞国公世子，虞秋庭。

　　贵人，当真是贵人。
　　莫怪当初捡到他的时候，就感觉，他出生非富即贵，与他们的格格不入。

　　当这种揣测在几年的侥幸之后，终于成了真。贵贱不婚二字压上心头的同时，虞世子已婚并且早有嫡子所出的消息，更是让她雪上加霜。

　　她不信将她安置在这里，他会失去别院的控制。
　　两年相处，足够她知道他的掌控欲有多么重，那么出现这样状况的可能只有一个：是他想要借着他们透露给她听的！

　　他想做什么？想借着她们来羞辱她，告诉她他们有多么不般配，一切都是她的妄念她异想天开的错吗？

　　（七）、纳妾

　　没几日，失踪了许久的他，总算出现在她的面前。

　　一身的锦绣华服，白玉冠将他常年散披着的发高高挽起，也使得他本就凌厉的五官看起来更加的冷峻，身侧又跟着佩刀的侍卫，和曾经完全判若两人，就连常年喜欢依赖着他的妍姐儿都不敢如同往常一般扑过去了。

　　她怔怔的看了半响，是了，这是虞国公世子虞秋庭，不是她的夫君桑庭，自然是不一样的！

　　他来做什么？是要为这一段本不该有的感情画上句号？
　　或者再狠一点，将她们两个本不该存在的错误解决掉？

　　她无法不往坏处去想。
　　别院中这段时间风声鹤唳的，让她不得不做最坏打算。

　　即便这样，她也要为女儿争一条活路！

　　“晚晚，我来接你和妍姐儿回家！”俊美如初却又附上了冷凝的男人不经意间柔和了冷厉的眉眼，扯起薄唇勾出了一抹淡笑，轻声说道。

　　“…好。”回家？倒是比她预想的情况好了很多，只是，是以什么身份‘回家’呢？回北疆？还是…

　　“晚晚，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男人看着她的低眉顺眼，听着她难有的顺从，心中的控制欲得到了满足，也忍不住更加柔和了声音。
　　他挥退了左右包括她的仆婢，令人将懵懂的妍姐儿也抱了出去。

　　面对贴身丫鬟似有似无的疑问，她隐晦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令她们退了出去。
　　毕竟是他的主场，她们如今所能做的，只有见招拆招。

　　她将他引到了桌边，在他坐下之后，她亦是一掀裙摆坐了下来，在为自己盗上一盏温差大时候顺手为他也倒了一杯。

　　他沉默的、静静地看着她细细抿着茶，在那袅袅的轻烟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简单而又直接的将前因后果尽数突出，面对她母女的处理方式，他却显得有些嗫嚅。

　　纳妾…妾…
　　当真是好啊！

　　不说什么，两年前也是她在沙丘将他救了回来。前后商队四处拓展也是为了他寻根究底，无论如何，她对待他，也算得上是有恩吧！

　　救他一命，纳妾为报？
　　当真是好啊！好的她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八）、公府

　　无论她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他终究是将她带回了公府。

　　倒是感谢了他的霸道，将她自别换一路抱回了公府，也幸亏如此，她倒是还有幸从正门进入了这高不可攀的公府！

　　也正因为如此，她怕是在那位宗女出身的公府夫人眼中留下了不安分的印象。

　　为妾者，奴婢也，她为良籍，按理说在律法上是有资格和离的。
　　可好一个虞国公世子，为了杜绝她的离开，竟是生生将她的户籍改成了贱籍。

　　贱妾通买卖。

　　看着敲了红印的、官府出品的卖身契，她不惊讽刺一笑。

　　两年前他失忆了，她在北疆的桑府，为他落下了户籍，从她姓，叫桑庭。

　　两年后。桑庭死了。
　　活过来的虞秋庭为她办了一份卖身契。

　　即便他说的再是好听，即便卖身契只会在他手中，可他难道不知道，在这样的公府中，身份低贱有多么重要吗？

　　她不介意虞国公夫人的挫磨针对，她不介意世子妃的明里暗里的责罚辱骂，她不介意仆婢的讽笑冷待，却接受不了她们挫磨侮辱女儿、甚至想要抱走女儿！

　　在一次女儿‘意外’落水之后，她终于醒悟了。

　　为母则强，爱情不过只是生活中的一环。
　　没有爱情，她还有女儿！她还有北疆的万贯家财！

　　今上是为女帝，而如今的湛国风雨飘摇，正是需要支持的时候。
　　湛国缺钱，可她恰好，就钱多。不知，这半幅身家、以及桑家商队每年以后的半数分成，又能换到什么？

　　（九）、自由

　　最是无奈，却也不得不。

　　她蛰伏了些许时日，表面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终究是让虞秋庭降低了一直以来的警惕心。

　　接着这个机会，她将丫鬟塞进了采买中，令她将一封信带了出去。

　　她说过，她不喜欢兰溪，源自于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姓湛，宗室出生；她固执的外祖父看不上清高自我的父亲，从不曾同意他们的婚事，故抗争之后，他们选择了远走他乡。

　　如今，在此关头，也容不得她愿不愿意了。
　　相信，有利而无一弊的事，能和新帝搭上线，她这位急功近利的外祖父，也不会拒绝。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她那位外祖父的执行力还是不错的。

　　很快，宣旨的太监来到了虞国公府。

　　在他目眦尽裂的眼神中，她带着阿妍，及四位仆婢，在阖府的惊讶中，堂堂正正的走出了公府。

　　虞国公府小姐的身份，她的妍姐儿不需要！
　　女帝给予县主的封诰，那是她为女儿送上的第一份礼物！

　　在虞秋庭还是桑庭的时候，他从未愧对过她们母女。
　　一切只是命运捉弄。

　　如此，也谈不上怨谁恨谁。
　　只是，他不该…

　　一切都结束了，她也权当桑庭已逝，那两年多的甜蜜太过磨人，她将抱着这段甜美的回忆，度过往后余生。
　　而她的所有，都是女儿安身立命的根本，她会更加尽心做好一切！

　　——end——

作者有话说

　　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