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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赌徒 ...

  •   明明是孩子心性,说出这句话时却意外有种煽动的诱惑。

      无法否认我确实被诱惑到了,毕竟我赶时间,再不回去复命,森鸥外大概会直接给我定性为叛逃然后派人来枪毙我了吧。

      我叹了口气,软下语气:“我给你买两箱零食。”

      乱步不为所动。

      我又说:“算我欠你个人情,你想要什么都给你。”

      乱步琉璃般的双眼注视着我,这时候的他全然没有往日的稚气,面庞肃然并带着些许攻击性,我觉得全身都被他那双洞察一切的目光扫描了一遍。

      他还是没有松口。

      我没招了,乱步这人大多数时间都很好哄,只要一点糖果零食,再加一点哄孩子的奉承话就能解决,但那其实也只是人家不计较而已。某些时候,比如现在,他会化身为世间最可爱的魔鬼,等待着愚蠢的人类献上尚不得知的供奉才能松口。

      然而我这个愚蠢的人类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该给什么供奉,最后只能可怜兮兮地垂下头,装可怜。

      “求伟大的乱步大人给小的指点迷津。”我发誓我是以最诚恳的态度这样说,“我保证绝对听从您的安排。”

      乱步就这样看着我,那双锐利的眼睛盯得我直发麻。半响,他终于又眯起眼睛,差强人意地晃了晃空瓶。

      “记住你的话。”他强调,“零食、人情都要。”

      不愧是可怕的26岁成年人。

      我连连点头,就算乱步不强调,我也几乎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乱步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是他最终只是直起身,问我:“你知道24日是什么日子吗?”

      是山口一郎失踪的日子,不过显然乱步说得不是这个。

      我摇头。

      乱步用一种严肃的表情,这让我下意识紧张起来。

      “是赌场的结账日。”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从刚才开始便被我忽略的歌舞厅,里面放浪喧嚣,醉生梦死,本就是最让人怀疑的场地。

      山口一郎进入这家歌舞厅以后便失去了踪迹,他的确可以从后面离开,但更大的可能,是他本就自愿留在歌舞厅中,或者说,歌舞厅的黑暗中。

      那为什么我始终没有想过这点呢?

      因为我从最开始便知道,这是一处灰色地带,作为灰色地带最辉煌的建筑,它自然有着最肮脏的底蕴。

      我不论如何都不愿意去想山口一郎触碰这些的可能性。

      在横滨扎根多年,我非常清楚,有些东西可以沾,有些东西,一旦沾染了,就再也不能抽身了。山口一郎还有生病的母亲,他若是沦落下去,母亲又该怎么办?

      我又想到坐在门口,还在守望着儿子归家的惠子女士。

      甚至来不及和乱步打一声招呼,我的腿带着我飞快钻入歌舞厅。穿过跳着、笑着和疯着的人群,直向楼上跑去。

      山口一郎绝对是被迫的,他不可能放任他的母亲独自在家为他担忧,他的家境那么困难,他肯定只是想要找到一份工作来糊口,也许只是被迫卷入某场风波,也许是死掉了,即使如此,我也会把他的骨灰带回去还给惠子女士。

      楼梯口自然遭到了保安的制止,我刚想动用些非常规手段,巡视的领导人看见我们,突然厉声喝斥。
      却不是呵斥我的。

      “狗头脑袋,连藤原大人都不认识?”

      我便意识到,这里也是港口Mafia的地盘。

      森鸥外这么快就将我的存在告诉给港口黑手党的人了吗?

      来不及多想,我立刻跳上台阶,来到最高层的赌场。

      若是其他黑色地盘,大概会恨不得把那些肮脏的东西藏在地下室里,再将每一个来客的脑袋搜刮一遍确认不会有威胁他们存在的东西,才会战战兢兢地将人放进那狭窄的入口。港口Mafia却完全不同,就和港口矗立的五座高楼一样,他们大多时候都是高调的,来客只需要进行简单的登记,便可体验法律监管不到的放纵。

      赌场占据歌舞厅最上方的平层,比起下方的歌舞厅,这里更加昏暗,烟味不重,空气过滤系统非常前卫。只是过滤系统无法过滤人的喊叫,在听过无数眼眶发红,神情癫狂的人的祈祷与哀求,辱骂与欢呼后,我的耳膜已经几乎无法运作了。

      身后的侍者端着盛叠几摞筹码的托盘,询问我是否要玩几把。我没什么兴趣,毕竟我的异能力足以看破这些把戏,整座赌场对我来说都是透明的。我也能看见那些令人作呕的房间,只是那些画面无法牵动我空荡荡的胸膛。

      话虽如此,也谈不上喜欢。等办完事就走吧。

      我找的并不走心,也可能是在期待着无功而返。可惜,真相如同巨石那般不由分说地碾过抱头自欺欺人的我。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耳边已经开始逐步响起某种啦啦队的打气声音。

      “山口!山口!山口!”

      我用力捂住耳朵,告诉自己这只是同姓而已。然后,就有人继续说:“一郎,就这样把对面这个死装的男人赢得裤子都不剩,把那张勾引女人的脸撕下来吧!”

      我一听这个形容,就知道自己不能再装作无事发生了。

      我示意跟在我身后的侍者帮我找到一块看热闹的地方,侍者是被专门派来的,很有眼色地带我到了更高层的吧台,刚好可以看见坐在赌桌两边把玩扑克的人。

      更夺人眼球的显然是那个身着沙色风衣的人,以及旁边一脸崩溃仿佛要天塌下来的可怜的小老虎。他们这一侧赌桌的筹码已经所剩无几,而按照这个赌场的风格,估计还有其他的添头。

      我看中岛敦魂魄出窍的模样,思考太宰治是不是把武装侦探社的异能许可证赌出去了。

      太宰治倒是从容,手指摩梭着牌面,似笑非笑,和对面剧烈喘气,因激动而颤抖的人不同,他就像只是喝咖啡时随手打赏了小费的上流人士,牌桌上的输局丝毫没有动摇他的心,就好像他还有很多钱可以挥霍,这点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他甚至不愿意装一下败犬的样子,虽然这样更加让人想要撕下他这幅游刃有余的脸。

      我看不下去眼,又打量起另外一个。到现在这个地步,我已经认命了,即便是确认了那张即便过于狰狞,也与惠子女士格外相像的脸,我也没有什么动摇。

      我甚至还有闲心问侍者,这桌赌局是什么情况。

      侍者的专业素养很高,他就像是已经看出我对这两个人的留意,非常详尽地为我解释了一番这局的来历。

      他说,这位焉岛(太宰的假名)先生似乎是心情不好,来赌场发泄的。只是他认为寻常的对手不够他羞辱,所以干脆随便赎了欠债要被出售的先生,给了他一笔钱,让他陪自己赌两把。

      一派要给人希望再将人碾进土里的模样。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也许时求生欲作祟,明明已经将家底都输光的山口一郎,此刻却爆发出了惊人的运气,居然真的赢了。

      焉岛来了兴趣,勒令他继续。

      山口一郎就这样赢下去,赢得了足以为自己还债赎身的钱、赢得了足够他给母亲看病的钱、赢得了他能够和母亲改善生活的钱……

      “可以了,收手吧,一郎。”有两个真心赌友提醒他,他们都知道在赌场上头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然而山口一郎的手稍一停,对面似乎已经满盘皆属的焉岛就让侍者再上一盘筹码。

      于是,山口没有任何犹豫地继续赌了。

      这就是我看到的现状。

      侍者又为他端上一盘颜色不一,但都摞得极高的筹码。中岛敦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了。

      我粗略算一下,假如把这一盘也输掉,那么太宰治就可以回港口黑手党继续当干部了,森鸥外会很高兴为他偿还这笔债款的。

      至于太宰治本人是否真的有这么多钱,我持保留态度。毕竟如果前干部找赌场负责人索要一部分不会被折现的筹码,负责人不会不卖他一个面子。

      当然了,如果太宰治真的将这些筹码都输给山口一郎,负责人也不会替他给出这一笔支出。

      赌局是简单的21点,中岛敦显然被这么大笔的交易额吓到了,完全忘记了太宰治玩牌比玩狗还容易。

      这一次,命运之神没有再关照山口一郎,他输多赢少,亏出去不少钱。

      如果是个清醒的人,现在已经咂摸出味收手跑了。但很可惜,人就是有一颗侥幸的心。

      山口一郎无视了赌友们的提醒,红着眼将桌面上之前赢来的还没热乎的筹码又推了出去。

      就像毫不在意地推掉了山坡顶端巨石的最后一块遮挡。

      一切都以令人绝望的速度滚落。

      我抿了口红茶,冷眼看着山口一郎的新生就这样被他自己碾碎。于是他也发出了和赌场其他人一样的哀嚎声。

      “怎么办呢,山口先生。”太宰施施然地收了山口一郎的最后一枚筹码。

      我有些可惜没看见这家伙被赌场押下来等武装侦探社赎人的百万级场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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