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 心 妄 想》明小贱

5、心意冷

　　林欢这个名字，让我想起那年十四弟来我府上做客，管事林伯正好从侧门领了个孩子进来。那孩子远远看着有些瘦小，站在林伯的身边大概只到他腰侧，等走近了看，才瞧出这孩子个头虽小，一张脸蛋倒无可挑剔。
　　我看这孩子长得顺眼，便想让林伯把他安排在我房里，未想一边的十四弟倒先开了口：“六哥，把这孩子送我吧，改天我再挑两个精致的还你。”
　　若是换了平时，十四弟要是开这样的口，我一定马上就答应了，但是今天见了这孩子，我倒有些不舍就将人这么送了出去，正犹豫着要不要回绝了十四弟，一边的林伯拉着那孩子一弯腿就这么跪在了地上：“十四爷开恩，这，这孩子是奴才家唯一的香火，奴，奴才还指望他……”
　　林伯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这番话明显让十四弟动了怒，他走上前瞄了眼跪在地上的孩子，阴阴地说道：“林伯，你老糊涂了吧！本王是看这孩子怜惜才想把他领回去带在身边，你以为本王想做什么！”
　　十四弟如此一番话，林伯整个人一僵，连连弯腰边磕头边说道：“十四爷恕罪，奴才该死，奴才……”
　　“够了！”十四弟呵斥了声，“本王可没胆在六哥的府上训斥六哥的人。”
　　我本来在一边正准备喝口茶，十四弟这么突然的一句话，倒是把我给端了出来。我明白他这是在激我出面让我做主将那孩子许他，毕竟是我府上的人当着我的面开罪了他，我出面给他消气是自然的。
　　扫了眼林伯身边微微颤抖的小身板，想到平时十四弟爱折腾人的性子，我想了想没舍得把人送出去：“十四弟，林伯在我府上做了这么多年，你看在六哥的面子上，就不计较这次吧。”说着又转向林伯，“林伯，还不快给十四爷敬茶。”
　　林伯机警，听到我的话立马就把茶杯端到了十四弟面前。
　　十四弟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看了眼举在面前的茶杯，憋着闷气接过手喝了下去。
　　我给林伯递了个眼色，他立马领着那孩子下去了。十四弟没说什么，只是临走时才说了句：“六哥，你府上的好茶，我可是惦记上了。”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后来，林伯还是把那孩子安在了我房里，日子久了，那孩子也就跟了我。我想起来要给林伯些补偿的时候，忙了一辈子的老管事说：“王爷是好人，欢儿随了王爷奴才心里也是愿意的。但求王爷您以后要是厌了他，就给他安排门亲事放他出府去。”
　　林管事这么说，我也只能应了他，他这些事见多了，也就看得开。此后欢儿随了我，我第一次那么认真地对待身边的人。
　　可惜好景总归不长，十四弟终究还是躲过我将欢儿弄上了手。我什么也没说，依着十四弟的念想，把人送给了他。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欢儿如此性烈，在知晓我的决定的当晚就从王府逃了出去，直到现在他以穆尘的身份站在我面前……

　　“你……”看着眼前的人，我如鲠在喉，对着穆尘，说什么都挽回不了我曾经伤害的事实。
　　“王爷想起来了？”穆尘清浅地笑了，和记忆中的笑容不同，那是带着自怜与嘲讽的笑，就像在责备我当初的背叛。
　　我无言，他那样的表情让我觉得怜惜却没有后悔当初的决定，身为皇家人，我的顾忌中感情总不能是第一位的，就像今天韩凌砚设的这个局，再来一次，我依旧不会下套。
　　“我以前的一个男宠，也叫林欢。”我故作疑惑地看向穆尘，“怎么，穆小公子原也叫这个名字吗？”
　　“李瑾！”穆尘佯装的那份坚定，终究在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里分崩离析：“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欢儿。”我在心中默念他的名字，起身走到他面前，按捺着不伸手去抚平他脸上的受伤， “既是成了穆家的人，又何必再回来。”没有再看他一眼，撩起船帘我便出了画舫。
　　无论你为什么再次出现，我的选择从来都不会改变。

　　三个月后，皇后派人给我送了一张喜帖，是清河公主和穆尘的。收到这张喜帖没多久，韩凌砚来我府上拜访。
　　仆人来上清茶，韩凌砚端着茶杯细细瞧了一番却又放下了，“六王爷，想必你是知道韩某此行的目的的。”
　　“哦？本王可真没那么神机妙算！”我端起茶杯，闻了闻茶香。
　　“那就请王爷猜一猜如何？”我拿着茶杯的手一滞，韩凌砚又说道：“王爷，韩某认为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他见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马上又说道，“六年前我遇见欢儿的时候，他正好从山崖跌落，于是我就出手救了他一命。我本不期回报，但是他后来知晓了我的身份，于是这才决定帮韩某争取到王爷的相助以还欠下的恩情。那天在画舫韩某没来得及解释清楚，还望王爷海涵。”
　　韩凌砚的话里有多少诚意我很清楚，就像我很清楚穆尘会娶清河公主的原因，但是朝中的事，我既是不沾，便不会沾：“韩大人还是回去吧，我与穆家的小公子，有缘无分罢了。”我没有再给韩凌砚机会，喊了小玄子出来送客。

　　清河公主出嫁的那天，送亲的队伍很长，我站在皇城门口，远远地看到穆尘穿着艳红的新郎服，驾着棕红的骏马，向我缓缓而来……
　　我想起了我和欢儿在一起的第一个晚上，他也是穿着红色的衣裳，跪在我的脚边，轻轻地喊我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