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伶》桃小妖儿

9、原谅

　　冯默在医院住了几天，也打算要出院了。他的伤本不算深，因为伤在头上，才留院多住了几天，雪曦说，她会来接他出院的。他收拾好了东西，就呆在病房等她。
　　“我是来接你出院的，冯先生。”冯默抬头望去，来人是个英气十足的男人。他穿一件黑色风衣，眼神犀利地看着他。他的心头不由一寒，他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位蒋公子，外界说他家世显赫，少年有为，只是当真的站在面前时，对比自己，才觉得相形见绌。
　　他低声说道：“不敢劳烦。”
　　“没什么劳烦的，”蒋睿轩一边说，一边示意手下的人将冯默的衣物拿到车上，“冯先生，我送你回去，请上车吧。”
　　他的语气容不得半点商量，冯默只得上了他的车。他心里有很多疑问，却不知如何解答。
　　“冯先生，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来吧？”蒋睿轩仿佛看出了冯默的心事，他说道：“我今天来是有几句话想跟冯先生说，你能够倾力保护雪曦，这点我和雪曦都十分感激。不过，你不要忘了，这里是江城，任何事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你要想在我的眼皮底下做手脚，似乎有点太大胆了。”
　　冯默震道：“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呵呵冷笑，说道：“冯先生，有些话不必说得那么透彻。我只要派人稍微调查也就能知道为什么那天片场的门口会一辆黄包车也没有，至于那两个小混混，是收了谁的钱，在替谁办事，只要给他们点好处，哪有不开口的。”
　　他看了一眼低头垂目，微微变色的冯默，继续说道：“我今天来，只想告诉你，你想要打雪曦的主意，也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程雪曦今天本想去医院接冯默出院，但蒋睿轩一定要她在家好好休息，并保证一定把冯默安全送回家。她冰雪聪明，自然知道他是有话要对冯默讲，也不再坚持，他既然在意她，她的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晚上回来的时候，程雪曦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可口小菜。蒋睿轩吃着饭，就禁不住喜上眉梢，他说道：“真是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看来我还要谢谢那位冯导演，要不然，我今天哪有这个口福啊！”
　　她怪他开这样的玩笑，板起脸说：“人家舍身帮我，你怎么这样打趣别人。”
　　他怕她真生气了，赶忙赔礼：“我是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你要是真的生气了，等一下我可不敢把给你准备的礼物送给你了。”
　　她有些惊喜，问道：“你有东西要送我？是什么？”
　　晚饭后，他牵着她的手回到卧室。
　　“你把眼睛闭上。”他轻声说道。
　　她依言做了，只觉得颈中多了一丝凉意。她睁开眼来，是条项链，端起细看，链子上是一颗晶莹的玫瑰吊坠，粉嫩的光泽，映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宛如天生的印记。
　　他抱着她，今天他的心情很好，他想和她说说话，他说：“雪曦，你和我在一起这么久，我还没有问过你以前的事，你的父母都是怎样的人？和我说说他们好吗？”
　　她没想到蒋睿轩会问这个，她已经很久没有去想这些往事了。母亲死了以后，新都便再也呆不下去，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而母亲家族里的人也不见容于她。她只有带着相依为命的小旋来到江城。
　　“你恨你父亲吗？”蒋睿轩轻声问道，他没有想到她有这样坎坷的身世经历。
　　她摇摇头，说道：“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怎么恨？只是，我真的很可怜我的母亲，为了一个负心的男人守了一辈子，她一生都郁郁寡欢，没有笑容。小时候，我经常看见她拿着一个男人的照片静静地看着，然后一个人默默流泪。”她看着蒋睿轩，仿佛是很动情地说：“睿轩，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觉得爱情就是足以焚身的烈火，不管是聪明人，还是笨蛋，爱上了就都成了飞蛾。谁都知道飞过去会化成飞灰，但却仍旧义无反顾。”
　　他将她拥在怀中：“小傻瓜，不要想得那么悲观，未来的事我们都未可知，但现在，我们觉得幸福，那不就足够了？”
　　他分享着她的故事，慢慢听着，才觉得自己以前对她了解得太少，他的心在渐渐被她的故事填塞，被她的一切充满。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这个时候他真不愿意被打扰，于是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
　　金来喜在门外说道：“少爷，您的电话。”很少有人将电话打到别院里来找蒋睿轩，他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还是起身去接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他回到卧室。他的脸色有些凝重，他对程雪曦说道：“我有些事，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她没有问他是什么事，既然他的神情已经告诉她那一定是烦恼的事，那就唯有不问。
　　程雪曦没有想到的是，打电话来的却是林雅欣。
　　她约蒋睿轩出来一见，说是有重要的事要和他说。自从马场分别，她没有再和他说过话，他知雅欣性格倔强，若是她不是真的原谅他，再纠缠也是无济于事。
　　她在沁湖边等他，月色撩人，这里也分外宁静。
　　“睿轩，你还记得这里吗？小时候我们经常到这里玩，有一次你调皮，掉进了水里，你又不会游泳，差点淹死，把我可吓坏了。”林雅欣的神情安然柔和，反倒令蒋睿轩不知所措了。
　　他问道：“雅欣，你这么晚一定要叫我出来，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她看着他的脸，已经很久了，他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原以为只要她赌赌气，他就会来求她，一次两次的，最后他总会在她身边。
　　她柔声说道：“睿轩，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想再和你怄气了。算我输了好不好？我没有和史密斯去英国，就是在等你找我回来。你要玩也玩够了，你爱的是我，我不再计较你以前的那些事了，还有现在这个戏子，只要你能收起心来，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林雅欣终于肯低头，肯回到他的身边，蒋睿轩原以为自己一定会欣喜若狂，可是此时，听到这番话，他竟有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他迟疑着，沉默着，刚才和程雪曦的温存仿佛还在眼前，若是答应了林雅欣，那么一切就不会再有。他留恋这种幸福，可是雅欣的原谅对他来说又是那么难得，他彷徨着，不知该如何选择。
　　林雅欣的手拂过他的脸庞，那是他曾经熟悉的气息和温度。她说：“你不过是在用那个戏子气我罢了，睿轩，我不在意了，不赌气了，我今天来找你，就是希望你不要再迷失方向了。”
　　他沉默了很久，那仿佛是他人生中一道难以抉择的选择。
　　“你让我想想，我要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