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情愫》夏鲤

3、夜谈

　　在这个船上呆了少说也有一个星期了，每天吃的都是鱼肉和干粮，喝得是淡得和水一般味道的啤酒。无论走到哪里，放眼望去都是一群浑身汗臭的大男人。抬头是天，低头是海，滺觉得自己简直要被这铺天盖地的蓝色晃瞎了眼。

　　也正是因为这种种，她更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躲在甲板上吹吹海风。

　　因为天是黑的，海是黑的，她有些贪婪地眷恋这不同的色彩，呼吸着夹杂着咸腥味的海风，感受着灵魂的颤抖。

　　墨色的海浪被削尖的船头划开，向两边滚起卷卷白沫，荡漾着。

　　她像是一个惨白的幽灵，赤脚飘荡在高大的桅杆上，晃着两条细长的腿哼着歌。

　　空灵的歌声通过空气回荡在这片海洋之上，像穿越过千百年的光阴，就那样轻轻地撞在心上。

　　她拥有美好的相貌，拥有别人渴望不可即的才能，却同样拥有一个灰暗，不想忆起的过去。

　　银丝遮去了她的面庞，她眼中透着对世界的冷漠。

　　“奇怪的曲调。”一个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回忆。

　　滺把玩着自己的长发，不满道：“真是不懂情调的男人。”

　　“你怎么可以跟海贼谈情调。”对方的声音透着不可置信的惊疑和淡淡的嘲讽。

　　“阿，你看！”滺伸出手指向天边。

　　“嗯？什么？……”对方闻言望过去。

　　滺翘起顽劣的一抹笑容，瞬间从桅杆上弹起一拳砸向帆后的人影。

　　“喂喂，你怎么可以偷袭，还是用这么拙劣的手段。”艾斯锁住她的攻击，无奈地叹息。

　　而滺却完全没有表现出偷袭落空的失落表情，反而满脸鄙视地看着他：“亏你还是白胡子的队长，连第一招是虚晃，第二招才是真功夫的道理都不懂么？”

　　艾斯愣住了，你都告诉我你还有一手了，你还能使啥招？

　　“啊呸！”

　　艾斯扎扎实实地从桅杆上摔下来演绎了传说中的四仰八叉。

　　他黑着一张脸胡乱抹去脸上某女的口水，大怒：“小姐！！！淑女！！淑女你懂吗！？？！”

　　滺得意洋洋地站在桅杆上俯视着某个整日趾高气扬的家伙，不屑道：“气质和风度那种东西能当饭吃吗？！我只想活得快活。”

　　“真亏你这样也能当杀手。”

　　一道凄寒入骨的杀气仿若一柄染血的利刃般割裂人的头盖骨，硬生生挤入脑中。

　　“哦，你知道了啊。”她的语调平淡如水，尾音却蕴含笑意。

　　艾斯拍了拍帽子将其再次盖在头顶，笼下一层阴影遮住了他英气的面庞，调笑道：“除了杀手外，我可不认为有什么人身上能有这样腻人的血腥味，看你的样子不太像是独立杀手，让我来猜一猜，你是哪个组织的……”

　　滺冷眼俯视着那个男人自顾自地絮叨着，右手不着痕迹地摸向自己的腰侧，却抓了个空，恍然想起自己的匕首和毒药都被那个叫马尔科的男人收走了，不禁恼火。

　　不过，有一样，他漏掉了……

　　“奥拉塞得？艾拉？Death Sickie？还是海军独属暗杀军？都不太像……总不会是……”

　　他危险地勾了勾唇。“多拉米尔吧？”

　　一道银光闪过，完美无缺的闪躲，但锐利的风刃依然划破了他的脸。

　　铺天盖地的银发笼罩过来，带着淡淡的药草香气。

　　艾斯有些贪婪地深深嗅了一口，手中炎光一闪，灼热的火焰便裹住了纤长的银鞭。“难道让我猜对了？”

　　依旧是玩世不恭的笑容，那种唯我独尊的态度一度让滺厌恶。

　　柔顺的长发披肩而落，灼热的火焰已经顺着银鞭爬上了她的指尖，她却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手腕轻巧地挽了几个花，几根银次便从鞭身冒了出来。

　　艾斯只感到一股久违的刺痛感深深扎入手掌，一个失力便松开了手中的长鞭。

　　“愚蠢的人，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你连这个都不懂么？”

　　艾斯无视滺的讽刺，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收回的长鞭，“那发绳上的刺是海镂石做的？”

　　没错，她手中使的长鞭正是她平日用来束发的发绳。

　　“这个结论就请你用身体来验证一下吧。”

　　瞬间，鞭影乍起。

　　艾斯从容不迫地躲过她的每一次攻击，眉眼带笑。

　　“为什么不反击？你在小瞧我！？”滺不耐地皱起了秀气的眉。

　　“因为你太弱了，连让我出手的资格都没有。”艾斯安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滺格外平静地笑了笑，脚下一个使力便翻上了月空，明朗的月光从她身后洒下，又被她的长发乱得斑驳。

　　也就是霎那间的事，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一声沉闷地撞击声响起，银发翻飞。

　　滺震惊得睁大了一双海眸，安静的色彩中倒映着艾斯桀骜不驯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

　　艾斯紧扣着她的双腕，叹息道：“不就是剃么？比起爱丽丝的瞬移来说，这都是些三脚猫功夫了。”

　　被他损的如此一文不值，尽管她再是冷静也不禁怒火冲天，为了控制情绪她只得尽可能地低下头，紧紧地咬着唇。

　　“要杀就快杀！这样羞辱人算什么！”

　　艾斯很无辜地松开了她的手腕：“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你不要自导自演好不好。”

　　滺坐在地上，拉耸着脑袋，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再看见他那张欠揍的脸。

　　“那你今晚只是来跟我过过招，顺便损得我无地自容？”

　　“当然不是，只是觉得守夜很无聊，来找你你聊聊天而已，谁知道你这么大火气。”

　　“你知道多拉米尔是怎样一个集团么？”

　　“了解的不多，但是还是知晓它是个海军总部都难以下手对付的极端组织，海量的人才，血腥的手段，无恶不作，除了雇主，与其接触的人，基本全都死无全尸什么的……”

　　“远远不止这些，他们会让学员自相残杀，然后选出优秀的再近一步培养，他们男女老少不分，只要需要，他们可以任意挥刃，收割无辜的生命，甚至可以轻易覆灭一个国家。”

　　“哦，是么？”艾斯满不在意地抬了抬帽檐。

　　“你不担心我害死你的伙伴？”她的声音淡淡的，像轻声的呓语。

　　“完全不担心，如果担心这种事的话早就把你丢下船喂鱼了。既然你是多拉米尔的人，追杀你的人除非存心找死否则绝对不可能和多拉米尔对着干，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你是背叛者，背叛了多拉米尔的逃犯。”

　　艾斯说到这里顿了顿，毫无预兆地笑了起来：“像你这种整日在生死徘徊的女人是最聪明的了，不可能傻到来招惹白胡子搞得自己被两面追杀不是么。”

　　空气似乎瞬间凝重了起来，周遭弥漫着两人呼吸的温度。

　　一串清脆笑声倏忽响起，滺缓缓站起身，漂亮的眼眸中一片明媚。

　　“不要说的好像很了解我似的，杀手都是变幻多端难以揣测的人，他们喜怒无常，上一秒还拼命守护的东西可以在转瞬之间亲手破坏的片甲不留。这是他们的本性，也是我的本性，不要太看轻我比较好哦。”

　　月光下那干净的笑容令艾斯有些窒息地睁大了眼，他忽然想起了儿时一个总是跟随在他身后，怎样赶都赶不走的人影。

　　[艾斯！和我做朋友吧！]

　　[从今天我们就是三兄弟，我是长兄，你是弟弟，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艾斯单手扶帽，连他自身都难以察觉地泛起了一个极浅的笑容，低声喃喃自语：“明明是个满手血腥的杀手，就不要笑得这么单纯好不好。”

　　“你说什么？”滺轻巧地再度翻上桅杆，晃着两只脚丫。

　　“没什么。哦，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明天我们的船会和老爹的总舰汇合，说起来我们本来就是为了补给物资才靠岸的。”艾斯扭过头看向缀满星光的海空。

　　“老爹？”

　　“就是白胡子啦，我们都是这么称呼他的，对于我们来说白胡子海贼团就是我们的家，船长就是我们的父母。”

　　“哦，家阿……”滺双手向后撑住身体，猫瞳微微眯起。

　　完全没有这个概念呢。

　　艾斯望了她一眼，调笑道：“这么悠闲下去好么？要知道，主舰队可是有上万口子的人，其他番队的队长可不是人人都像我和马尔科这样好说话哦，你最好想想如何说服他们不把一个多拉米尔的逃犯丢到海里喂鱼。先说好，我是不会向老爹隐瞒你是多拉米尔的杀手这个事实的。毕竟我也是个队长，不能总是玩忽职守……”

　　“我知道啦，真是啰嗦。话说你到底对鱼有怎样的执着阿，动不动就喂鱼喂鱼，合着又不是喂你，你激动什么。”滺皱皱鼻子，翻了个白眼给他。

　　“喂，我说你可真不可爱……算了，我继续守夜去。”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

　　四皇阿……

　　滺跳下桅杆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俏皮一笑。

　　希望不要让我太失望哦，白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