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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等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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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开,我要杀了他。”
“如果我说不呢。”艾斯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那隐忍的怒意却丝毫没有引起眼前这个少女的留意,只因她血红着眼,满目只余杀意。
“那你就杀了我。”
马尔科和萨奇站在门口怔愣地看着这一幕,然而就在下一瞬谁都无法想象的,那个总是温顺慵懒,时而会坏坏微笑着的艾斯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清亮的一声脆响,滺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任由妖艳的液体伴着浓浓的铁锈腥气在口中弥漫,唇边笑意逐渐退减,终究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
萨奇夺门而入,扶起倒在地板上的滺,有些恼火地冲着艾斯喊道:“怎么说你也做得太过火了,反正你也成功阻止她了不是么,又没有酿成什么祸端……”
“待一切发生之后就晚了。”冰冷淡漠的语气,和他直视着她的眼神如出一辙。
萨奇皱紧了眉,自从一年前将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孩捡回家,他和父亲就一直把滺当作亲人一般疼爱,对萨奇来说滺就像自己的妹妹一般,没有人可以伤害她,即使对方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马尔科,你也呢?”
倚着门框的马尔科摇了摇头,淡淡道:“我也同意艾斯的观点。某些过错一旦犯下,就会推翻一切。即便是自己当初最珍贵的东西,也会在下一秒被弃如草芥。这种涉及到原则的问题,必须强制要她克服。”
“滺,你太贪婪了。”艾斯缓缓蹲在滺的面前,“你们之间到底有怎样的深仇大恨能让你如此耿耿于怀?你已经杀过他一次仍不能解恨么?你说过你梦想成为一个平凡的女孩,过平凡的一生,那你为何还放不下过去。那些曾经,忘记不就好了。”
“忘记?你说得倒轻松。”
一直低垂着头的滺忽然抬起头,直直地望进他黑色的眸:“我不会忘记,我永远不会忘记海圆历1510年发生的每一件事情,我要将他们每个人死前的表情都深深地刻在脑海里。他们都该死。多拉米尔也该死。时辰到了我便会让这个组织消失,我要让多拉米尔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要杀了所有多拉米尔的人为马琳报仇,等到一切结束后,我也会随之消失。我要把他们亲手创造的所有罪孽一份不剩地带进地狱,哈哈哈哈!!”
她狂笑着从地上站起来,海眸迷离地看着艾斯身后的安:“好羡慕你,为什么同样杀了那么多的人,犯下了这样多的罪恶,甚至早该死亡的你竟然会苟活下来,还有这么多保护你的伙伴。我真的好羡慕,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马琳,我们明明一直在努力地活着,比起你们的懦弱,我们一直在坚强地努力阿!!!为什么马琳还是死了!!那么温柔的她,那么善良的她,我唯一的阳光……”
“什么伙伴!!什么家!!说的好听……那些不值得付出的东西只是你们在热血之余夸下的滔天海口而已!!你们到底把我当作什么?你们真当我什么都记不起?我只是不愿去相信那个事实!!”
那是一双黯淡失色的眸子,那是一种绝对以自我为中心的冷酷。不再信任,不再思念,不再同情,不再有生的渴望。
“我是一个怪物的事实。”
她疯了一般冲出这个房间,踏上天空。她要逃,逃到一个没有人,可以孤独一生的地方。她不想看到他们失望的表情,不想再面对那个曾经丧命于她手下的人,不想再面对那鲜血淋漓的过去,回忆起她最重要的人。
马尔科再是镇定也不禁乱了阵脚,就当他准备化身为不死鸟将那个逃走的女孩抓回来时,却意外地被人拉住。
“如果她的觉悟仅有如此,那就放她走吧。”
“你在开玩笑么,艾斯。”马尔科顿了顿,叹息道,“我知道你比谁都舍不得她。”
艾斯抿抿唇,笑了。
“可是那样的她不配呆在这条船上。”
我会等待,等待她懂得理解懂得容忍,不再自私不再虚伪。等待她知道,还有一群人会站在她身后默默为她加油。
我会等待一个崭新的她的回归。
※※
不知道到底逃了多久,只是恍然回神时,周边已经变成一片无边无际的碧空大海。
云朵飘动的声音,海鸥的啼鸣,海浪波动的声响,以及在她脚下空气流动的微鸣。
唯独没有人的声音,人的气息。
她不知所措地蜷缩在空中,默默地思考着,是自己把一切的美好化为泡影,她又一次亲手毁了自己的幸福。
那群可以给自己幸福的人们。
其实她根本不恨安,不恨罗兰,甚至不恨那只杀了马琳的巨蟒。她一直都在逃避,其实她最恨的是自己,身为吊车尾的自己,没有任何能力的自己,总是单方面接受着马琳呵护的自己。
甚至在那一刻,她没有挺身而出以死相助的勇气。
她胆怯了,她怕死。她经历了比其他人更残酷的兽性实验,因此她才更珍惜活着的感觉,只要不会疼痛,不会饿肚子,不会再被那手术刀在身上划开一道又一道鲜红的口子,她都会开心地笑。
所以她不敢死,而马琳却为她而死。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自私恶毒,虚伪又狠毒。所以她逃了。
满目的碧蓝,却映在空洞的眼中。
指尖不小心触碰到口袋中的硬物,滺默默地从中掏出那个她一直宝贝着贴身收藏的指针。
她不知道是自己先到达那个岛活下去,还是在体力丧尽后沉没在这片大海之中。
终究,她没有选择身后的回头路。
※※
那是他们来到这个岛上的第四天。
一个背着画板的娇小身影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丛林中,光良柔顺的墨色长发,亮红色的眸子以及娇弱的气质,唇畔始终挽着温软的笑容。
什么嘛,她只不过海拔低了一点,船长还真把她当小孩子了。
这几日,她受够了枕边的鸥鸣与潮响,那茂密的树林,馥郁的花香无不勾着她的好奇心。终于她偷偷在船长休息的时候逃出了船,沿着迂回的海岸一路深入岛屿。
却在迈入岛林的那一刻,灵敏的嗅觉令她不忍地皱紧了眉。那种甜腻的血腥味,张扬的流尽她的每一个细胞。她却不受控制地一步步迈向这气味的散发点。
莫名的,就是没有恐惧。
直到她走到东岸的芭蕉林,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女躺在由几片芭蕉叶组成的简易睡毯上,她周围躺着一个个惨不忍睹的野兽尸体,干涸的黑色血迹凝固在湿软的红土地上,那是一种妖艳邪恶的色彩。
她小心翼翼地迈向那个少女,而在第一步还未站稳的刹那,只觉耳边冷风而过,空旷冰冷的声音便在耳边炸响。
“你在干什么。”
墨发女孩诧异地抬头看看不远处已经空无一人的芭蕉叶片,刚想回头看看这个站在她身后的少女,白皙的脖颈便被一个坚硬冰冷的物体止住了动作,女孩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只是碰巧路过而已。”
背后的人嗤笑一声松开了她,冷着脸退回了芭蕉树旁轻倚着树干望着天,银色的长发早已染上了血迹,凝固在她肩头,明明如此狼狈却依然如此高贵淡漠,好像她只是浮尘之外的一个旁观者,默默地看着世间的四季交替,物换星移。
这种孤独惆怅的感觉,令她感到压抑。
“怎么还不走。”那银发少女冷睨了她一眼,手中的匕首早已入鞘。
“要不要些清水?”那墨发女孩暖暖一笑,如似春风。
滺看着那笑脸,脑中恍惚出现了个一闪而逝的人影,容颜也渐渐柔和下来:“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要是有心杀我,我早就死了。”那女孩毫不在意地取下背后的画板,径自拿出一根铅笔在白色的纸张上涂画了起来。
正当滺疑惑于她莫名其妙的行为时,眼前白光一闪,一个大水壶凭空出现在了那女孩手里,可她明显吃不住这水壶的重量,险些打翻。
滺随手接过她手中的水壶,掂量摇晃了一番,确实有些分量。
“你是能力者。”
“嗯,我吃了画画果实,只要是我能画出来的,都能成为现实哦,嘛,生物除外。”
滺任由那个女孩跑到自己身边,为自己打理已经满是污垢的长发,余光扫着那个女孩始终挂在唇畔的温软的笑容,“你叫什么?”
“安暖。安心的安,温暖的暖。”
和她的人一样,很温暖的名字。
眼神暗了暗,滺并没有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她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只会给这个温柔的女孩子平添麻烦。
这时,身后的树林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对方没有丝毫地遮掩就那样走了出来,拨开最后一枝碍眼的枝桠,一个高挑持长剑的男人出现在了眼前。
“安暖,我说过不允许你下船的。”男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教训自家不听话的船员,淡漠的眼神才后知后觉地落在那个狼狈的银发少女身上,“你是谁。”
滺扫了他一眼,径自站起来甩了甩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沉默不语。
骄傲的女人。
“走了,安暖。”
“可是船长,她受伤了。”安暖可怜兮兮地拽住自家船长的袖子,再度将身为小白兔的萌属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又如何。”男人挑了挑眉,丝毫不吃安暖这套。
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那一高一矮两个人影,看着那黑发男人在安暖皱起一张可爱包子脸的瞬间,满脸的黑线。
不知为何,滺竟然有了笑的冲动:“一个大男人欺负小女孩有点太掉价了吧,是不是?……”
“特拉法加尔•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