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他是个人机》千代小真

44、您是魔族

　　季乘风静静坐在椅子上，宛如一个乖乖人偶，楼子宥说不让他去，他就真的不去，甚至坐在这里一动也不动。

　　他的眼神仍旧很迷茫，很不解。

　　好奇怪，明明之前楼子宥对他并不设防，这次怎么不让他去了？

　　人族……

　　可楼子宥分明也是人族。

　　难道加入了魔界，一个人就真的会改变，甚至要和自己以前的种族都划清关系吗？

　　“扣扣”，有人敲门。

　　季乘风很疑惑，是谁在敲门？

　　楼子宥向来大大咧咧，宛如不懂礼数似的，来看他的时候直接便推门进来，一点不喜欢敲门。

　　至于魔族的其他侍从，也只是轻敲门，之后便不等他应答自顾自开门进来。

　　而现在，有人在敲门，那个人没有进门。

　　季乘风好奇地打量房门，试探着开口：“请进。”

　　对面的人似乎一直在等他回应，听到这话便打开门，慢悠悠地走了进去。

　　是道无节。

　　楼子宥提过的很危险的道无节。

　　可看着道无节，季乘风却没有丝毫的不满，甚至凭空生出几分亲近来。

　　这种亲近和亲近楼子宥时不同，仿佛一种更久远的、天生便该信任对方的亲近。

　　他们认识吗？他们以前见过吗？

　　季乘风很奇怪，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甚至想走上前去，甚至想给对方一个安心的笑容。

　　于是季乘风就那样做了，他走上前去，笑了笑，开口是一句就连他自己都没预料到的话：“别怕，我回来了。”

　　道无节的眼眶立刻便红了。

　　季乘风感到很茫然，他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您现在还没有彻底恢复记忆，没关系，不用着急，总会想起来的。”道无节强忍着自己的激动，为了压制这种激动的情绪甚至不惜将嘴唇都咬破了，腥甜的血液终于让他恢复冷静。

　　他抬手抹了把眼泪，继续眼神灼热地注视着季乘风，仿佛在望着自己的信仰。

　　“您说过您会回来的，您从来都不会骗我。”道无节对着季乘风单膝下跪，恭恭敬敬地喊了声：“魔祖。”

　　季乘风更懵了，“我不是……”

　　“虽然性格冷淡了些，虽然容貌有些许改变，但您就是魔祖，这毋庸置疑。”道无节语气坚定。

　　季乘风瑟缩了下身子，总感觉对方认错人了。

　　“那把魔剑……不，您的本命剑止行，它认出了您。这个世界上，只有您才能掌握那把剑，也只有您才能带领我们全体魔族走向繁荣。”道无节将自己的头深深埋在地上，不肯起身。

　　可是这不行，这不对。

　　季乘风召出止行，这把剑不是被他收服的，是因为这把剑吞噬了他的灵种，所以才会臣服于他，一开始这把剑甚至在追杀他。

　　道无节一定是搞错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认错人了。

　　“道无节，其实……”

　　“如果您觉得我说的不对，在拿到这把剑的时候，可有被夺舍的感觉？”道无节抬头，眼神如一把利剑让季乘风不得退缩。

　　季乘风抿紧嘴唇，轻轻摇了摇头。

　　“魔祖的灵魂力量十分强大，哪怕只是他的一缕残魂，若想夺舍你的话你将不会有丝毫的反抗能力。”这并不是道无节对魔祖的盲目崇拜，这就是事实。

　　魔祖是创造了奇迹的人，不，他就是奇迹本身！

　　既然季乘风没觉得自己被夺舍，那说明季乘风和魔祖本就是同一个人，灵魂只是在融合，并非夺舍。

　　从得到这把剑开始，季乘风残缺的灵魂就在被剑中的残魂修复了。

　　季乘风却反问：“照我了解，魔祖很善良，应该不会随意夺舍他人，所以我没感受到也可能是因为他不愿。”

　　“可他却没有出现见我。”道无节又给出了新的证据。

　　季乘风微怔，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止行。

　　是啊，如果魔祖的灵魂真的那样强大，强大到这么多年过去只凭一缕残魂便可以轻易夺舍他，那说明他就一直都是清醒的。

　　如果残魂是清醒的，道无节又是魔祖信任的人，为什么魔祖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魔祖坐化后自然也要转生，您缺少了剑中这抹残魂，想必从小到大都与众不同，这点您没感受到吗？”

　　“轰——”

　　宛如一道惊雷在季乘风脑海内炸/开。

　　他握着剑的手抖了抖，表情有一瞬间的难以置信，却又好像有所了悟。

　　原来如此。

　　竟然会是这样。

　　他从小到大都浑浑噩噩，他的师父担心他无心无情，他本以为是因为小时候父母被煮留下的心理阴影造成，原来竟是如此吗？

　　可如果他真是魔祖，当初这把剑又为什么要追杀他？他的残魂是怎么想的？他当年分/裂自己的灵魂又是为什么？

　　季乘风明白了一些事情，却又冒出更多的问题来，可无论他如何努力去想都想不到，反而让脑袋开始一扎一扎地疼起来。

　　“我当年……为什么……”季乘风头晕目眩，趔趄了下。

　　道无节慌忙起身扶住他，摇头道：“我不知道。您当年在密室闭关，不让任何人进入，就算是我也不得踏入。中途其实您出来过一趟，将这把装有您残魂的剑交给我，让我放入禁地并留下三道谜题等待有缘人来解。”

　　季乘风怔怔地看着道无节。

　　原来是他。

　　当年留下谜题的是魔祖，但实际上着手去办的、顺手救了王家并扶持起他们的其实是道无节。

　　“我已知道了王家的事，人心难测。”道无节语气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为王家的反叛与覆灭产生太大的心理波动。

　　魔族的寿命太长了，再加上他这些年在魔界一直平衡各方关系，那个小小的王家早就被道无节抛之脑后。

　　“魔祖，我一直在等您回来。”道无节声音感慨。

　　“为什么……前任魔尊……”

　　“前任魔尊德不配位，我本来也不想帮他，可我们魔族那段时间乱起来自己人打自己人，内耗过于严重，我和他才达成了暂时的合作。抱歉，魔祖，我没能管理好魔界。”道无节语气愧疚。

　　季乘风怔怔看着道无节，脑海中忽然闪现一幕幕片段，但当他想要抓住那些片段时，那些片段却又飞快闪过，再也看不见了。

　　可他却隐约意识到一点……、

　　“你的力量不输广涛。”

　　道无节眼神闪烁，默默移开视线。

　　“但是你的力量现在很弱。”季乘风一把抓住道无节的手腕，力量朝道无节身体探去。

　　道无节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反抗。

　　感应中，道无节身上没有伤，但属于魔族的本源却近乎枯竭，力量早已十不存一。

　　正因如此，他才打不过广涛、无法将叛乱完全压下来吗？

　　道无节缓缓说道：“广涛很阴险，他并未第一时间带兵反叛，而是派魔族去了人间界作乱，我抓了一批又一批，广涛躲在后面始终没有被挖出来。魔族与人族的关系变得十分紧张，眼看着就要发生一场大战，很抱歉，魔祖大人，您当年花费几千年才打通了两界的通道又被我给封印了。”

　　虽然在说着“抱歉”，但他语气不卑不亢，显然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形势所逼，当初他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季乘风想到了自己闯入的那道结界，很轻薄，被他用剑一划便开了，现在想来根本不是他或是剑有多厉害，是道无节的力量感应到了他，故意将他放了进来。

　　道无节的大部分力量都用于维护结界，自然无法压制广涛，可广涛也不敢和他鱼死网破，否则他力量一旦收回广涛绝不是他的对手。

　　“既然您已重回魔界，我立刻便通知下去，不管是楼子宥还是广涛都无法和您抗衡，魔界所有魔族都会支持您。”道无节眼底闪过兴奋，好像已忍不住要出去四处宣扬了。

　　可季乘风却拉住了他，“不必。”

　　“魔祖！”道无节反应很大，眼神中却没有震惊，只有痛心。

　　“看来你也猜到了，我没有重回魔界的打算，我现在是个人族。”

　　“不，您只是还没找回过往的记忆，您和我们之间的羁绊不是人族与血脉能比的！”

　　季乘风的确没有记忆，甚至就连他是魔祖这件事都没有什么实感，他只想找付大斧复仇，然后重回沧浪山。

　　等、等等！

　　找付大斧复仇……复仇……

　　他……明砚……

　　脑海中，有关楼明砚的嬉笑闹骂，有关楼明砚的生气与撒娇，那样鲜活地再次浮现。

　　可楼明砚身边，却偏偏多了个威严的身影。

　　许是真的融合了那缕残魂，虽然还没融合太彻底，他也突然间聪明了起来，往日里面对楼子宥时那种仿佛隔了一层迷雾般的亲近，在此刻迷雾散去，楼子宥与楼明砚的身影逐渐重合。

　　季乘风：……

　　不是吧？

　　如果……如果真的是……

　　“如果楼子宥来统领我们魔族发展也好，但他很快就会死去，魔祖您放心将我们交到残暴不仁的广涛手里吗？”道无节突然说道。

　　季乘风心脏巨震，一把攥紧了道无节的手腕，质问他：“你说什么？楼子宥为什么会死？”

　　面对季乘风的质问，道无节眼神没什么波澜，只平静说道：“因为付三千是广涛派来的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