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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青苹果 ...

  •   上高架前和下高架后分别遇见一个红灯,除此以外一路顺畅,车子踩着闭店的尾巴抵达。

      打工牛马在临下班前突然接到新工作的心情大抵是一样的,栾青蝶进入LV,SA各忙各的,无人接待。

      不过不要紧,她目标明确,候机时已经考虑好了要买什么。

      “你好,麻烦拿这两个钥匙扣给我看看。”

      长宁街是江城最繁华的商业街,整条街大部分店铺都是十点打烊,栾青蝶刚拿到钥匙扣,就见孟溪洲也进了店门。

      他是嫌弃她选的礼物不好,亲自帮旌帆把关吗?

      遥想高中时期,她曾送过他许多小礼物,但他均未使用。

      应当不喜欢吧。

      她干脆把两个钥匙扣举到他面前征求意见:“哪个更好看?”

      一个钥匙扣上悬着一只头戴绿色格纹帽、手拿棒球棍的小熊。

      另一个挂着只头戴滑雪眼镜、手拿滑雪板的小熊。

      孟溪洲淡淡地扫了眼,面无表情地说:“都不好看。”

      给她取钥匙扣的SA脸色不太好,栾青蝶冲对方笑笑,温声安慰:“放心我会买,只是纠结选哪个,他就这脾气,别介意。”

      他不认同她的审美,在她意料之中。

      她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幸亏不是给他用,不需要他满意。

      SA笑笑打圆场:“男人都不喜欢逛街,你男朋友肯陪你进店已经很好了。”

      冷淡的面具碎裂,眉头向同一个终点聚集,男人气场骤然冷肃。

      栾青蝶被“男朋友”三个字吓住,余光瞟到他的神色变化,以最快的速度澄清:“他不是我男朋友。”

      SA露出类似于“我懂”的暧昧笑意,栾青蝶叹气,不得不解释得更清楚:“他是我男朋友的室友。”

      愣了下,SA惊得张大嘴巴,又慌忙捂唇,识趣的没再多说什么,栾青蝶也识趣的没再征求孟溪洲意见。

      “拿滑雪小熊好了,”栾青蝶放下棒球小熊,恋恋不舍地碎碎念,“两项运动我男朋友都喜欢,可惜棒球小熊帽子是绿色,寓意不好。”

      十点整,栾青蝶准备好项旌帆的生日礼物。

      距离上一条发给项旌帆的微信已经过去整整五个小时,仍未收到回复。

      缤纷的霓虹灯次第熄灭,白日的热闹与喧嚣在尘埃落定后化作空荡寂静。

      看吧,无论开始于多么的繁华绚丽,时间一到,热情终将退潮。

      栾青蝶重新掏出手机,发出一条崭新的微信。

      [栾:猜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为什么送钥匙扣?”

      沉静的男低音猝不及防闯进她的耳蜗,一刻钟前告别的人再度出现在她的视野。

      滴滴已有司机接单,她距离定位点尚有距离,驻足闲聊不是明智的选择。

      “旌帆喜欢小熊玩偶。”

      言简意赅地回答完,她挥挥手,再次礼貌地同孟溪洲道别。

      光影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颀长,在某个节点交汇,又匆匆奔赴远方。

      上网约车后,栾青蝶给项旌帆发去报备微信。

      [栾:我订了你家附近的酒店,明天见。]

      这一次,消息回得很快,项旌帆直接打来语音。

      “为什么订酒店,不是说好住我那里?”

      偏头盯着窗外发呆,黑色奔驰疾驰而过,栾青蝶收回视线,拨弄着纸袋说:“你和别人合租,我不方便借住。”

      “我们各有卧室,不相连,原户型,互不干扰……”

      项旌帆的声音有些飘,没说几个字,就开始语无伦次:“小蝴蝶,上次我去平城看你,你不肯陪我住酒店,我们已经两个多月没见面了,明天是我的生日,你就不能多陪陪我吗?”

      上一次很不巧,赶上她上一段实习工作收尾,忙得脚不点地,抽空见面已是极限。

      那一次的冷待正是她专程赶赴江城的契机。

      他在拿捏人心方面是老手,尤其是拿捏她的脾性。

      心里又酸又软,栾青蝶抿了抿唇,轻声开口:“让我想想。”

      她需要说服自己克服熟人见面的障碍。

      闭上眼,脑海中遽然掠过孟溪洲冷淡的侧颜……

      他的眼神明明很平很淡,待她与陌生人无异,可不知为何,她却觉得心虚。

      思绪飘到更早以前。

      刚与项旌帆谈恋爱时,有同社团的学长常与她交流社团工作,项旌帆知道后醋意大发,逼她退出社团,并逼她与学长断联。

      能够放心让她接触孟溪洲,他大概不知两人过往。

      若是被他发现,他又会逼她做什么呢?

      删好友删电话?
      早在三年前都已删除。

      强硬地要求两人不再见面?
      她与孟溪洲本就不可能无故见面。
      这些好像都不难完成。

      只是……
      太难堪了……

      就好像两人已有首尾。
      就好像她痴心不改。

      不能让他知道!

      沉默良久,她无声叹气,缓缓说:“对不起,我很累,需要好好睡一觉。”

      “小蝴蝶,你是不是不爱我了?”项旌帆的声音颤抖,像是随时可能破碎。

      栾青蝶揉揉眉心:“你喝酒了?”

      喝酒后,成熟的男朋友会变幼稚,有时撒娇,有时无理取闹,更多时候会一遍又一遍问她爱不爱他。

      他不是在实验室吗,何时去参加酒局?

      模糊的催促声通过电话传来,听上去是个沉稳的年长男声,项旌帆匆匆应了声好,低声对她说:“宝贝听话,在家等我,回去给你解释。”

      酒店离项旌帆租住的小区不远,一个在十字路口,一个在街道中段。

      没有如他所愿,栾青蝶仍旧在酒店办理入住。

      洗漱后陪齐蒙蒙打游戏,两人开麦,听到对面的咀嚼声,栾青蝶调侃她:“别人失恋掉食欲,你失恋能吃垮食堂。”

      齐蒙蒙:“男人如衣裳,美食如手足,衣裳坏了丢了就是,手足怎么能辜负!”

      大概是对方吃得太香,栾青蝶的肚子也跟着造反。

      今天没吃晚饭也没吃飞机餐。

      齐蒙蒙:“你快去觅食,我早说项旌帆靠不住,大老远把你叫过去,又让你独守空房,连饭都不管,这是人该干的事么!”

      “好啦,我知道蒙蒙最心疼我。”

      退出游戏,栾青蝶拿着手机下楼。

      来时,她好像看见项旌帆小区对面有家尚未打烊的面馆。

      面馆正对着小区大门。

      也许是想见男友的心情作祟,她早早就瞄准进门的位置。

      从那里大概能看清小区出入情况。

      “栾青蝶。”

      推门进店时,低沉的声音叫住她。

      回眸去看,高挑的男人站在路灯下,与她几步之遥。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勾住她的脚,令她无法忽视这声招呼。

      压下眼底的惊诧,栾青蝶微笑回应:“好巧。”

      “不巧,”孟溪洲掀眼看向她头顶的面馆招牌,迎面朝她走来,“我打算吃夜宵。”

      推开门,栾青蝶邀请他:“一起吗?”

      就当是报答他接机。
      夜宵过后,两不相欠。

      “这家不好吃。”

      他没有刻意放大音量,却也不小。她心虚地朝收银台看去,老板沉浸地刷手机,没注意门口的动静。

      万幸。
      不用给他善后。

      迅速退后,合上店门,栾青蝶四下张望,没有看到第二家尚且营业的饭馆。

      不该贪心,叫外卖就好了。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煮给你吃。”

      孟溪洲已然停在她面前,即便她踩在一阶台阶上,仍需仰头,才能对上他的视线。

      “什么?”

      迷茫在目光相碰的刹那准确无误地传递进黑沉沉的眸子,孟溪洲往隔壁的杂货店偏了下头:“我记得阿姨夜宵经常给你煮龙须面。”

      没有等她回应,他已进杂货店。

      栾青蝶局促的在外徘徊,时不时偏头去看街对面的小区大门。

      如果项旌帆恰好回来,她该怎么解释?

      她不想把与孟溪洲曾经的关系告知项旌帆,孟溪洲会尊重她的选择吗?

      真是糟糕,深夜避着男友与孟溪洲同行的感觉太像偷,情,她呼吸不畅。

      “上楼吧。”

      孟溪洲的声音陡然在背后响起,吓她一跳,她下意识往旁边挪步。

      不期然,肩头撞上一块硬邦邦的东西,她疼得眼冒泪花。

      “看路。”

      抬手扶了下她的肩,待她稳住身形,手便礼貌撤回。

      不期而至的热度和骤然袭来的冷意都令她不适,她扭头控诉地望向罪魁祸首。

      片刻对视,他扬了扬手里的挂面:“吃夜宵了。”

      他的眼底终于染上正常人的情绪,像妥协,又像无奈。栾青蝶很想硬气地说不,但若不吃,岂不是坐实了她心虚?

      才没有!

      她昂首挺胸,走在他前面。

      邀请她来江城时,项旌帆就给她发了住址,包括门牌号,她自诩认路本领强,不需要人带路。

      “错了,”小区里的分叉路,孟溪洲驻足叫她,“回来。”

      4幢就在眼前,她不服输。

      等到绕了一大圈,看到被水泥花坛封住的旧入口,她不得不灰溜溜折返。

      孟溪洲仍在原地等待,没有嘲笑,也没催促。反倒是她不好意思,没话找话。

      从今天月亮真圆,说到今年是暖冬,江城不会下雪。

      沉默聆听的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不想说话可以不说。”

      “哦。”她闷声回应,踢开脚下的小石子。

      “青苹果代表什么?”

      孟溪洲先一步进入单元楼,声音落在身后。

      没头没尾的问题,她听不懂。出于礼貌,她试着分析。

      下月就是圣诞,他想把青苹果作为平安果送人吗?

      她如实回答:“大多数人也许更接受红色的平安果。”即便绿色是圣诞传统配色。

      前面的人忽然停住脚步,她没留神,额头撞上硬邦邦的后背。

      第二次了。

      怪她眼瘸,在车上时竟觉得他瘦了,他分明是更结实。

      被撞出眼泪花的人尚未控诉,撞人的家伙倒先不满回视。

      “是你突然停下!”栾青蝶胡乱抹去泪花,指着自己被撞疼的额头瞪他。

      孟溪洲一手拎着两袋挂面,一手揣在裤子口袋里,忽然俯身。

      打结的眉头骤然在眼前放大,栾青蝶忘记呼吸,只匆忙扭头张望。

      幸好项旌帆还没回来。

      她不动声色地拍拍胸口,对面的人鄙夷嗤笑。

      这幅表情过去总在她每次做错基础题时出现,难道她意会错了?

      “不是你送,”栾青蝶恍然大悟,“那就是有人送你青苹果!”

      青苹果能有什么隐喻呢?
      她又不是送青苹果的人,怎会知道……

      揣在裤子口袋里的手不自觉捏住车钥匙上的那颗羊毛毡圆球,孟溪洲盯着她看了一瞬,闭了下眼睛,转身走向电梯间。

      “没良心的小东西当然不知道。”

      车钥匙上的小球原本是绿色羊毛毡小苹果,长久的使用,青色已然褪去。苹果的轮廓也被时光磨平棱角,成为标准圆球。

      再没有半分曾经的模样。

      栾青蝶不愿多想,却又不得不怀疑他在阴阳。

      她不爱吃青苹果,怎么可能送他?

      送人的礼物,她从来都是往好了选。

      所以与她无关。

      她悄悄舒了口气,快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轿厢,关门时,一个涂大红色美甲的手横插进来。轿厢门开,四五十岁的女人急匆匆进来。

      对方看见孟溪洲,眼睛亮了,热络寒暄。

      听着他礼貌客气的语调,栾青蝶不可避免地想到高一下学期,他刚开始给她补课,每天都端着一张扑克脸,无论对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似现在这般回应。

      那时她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的社交技能已经强悍到在年长者面前游刃有余。直至一年后,孟溪洲开始因为她反复做错同一类型的题目训斥她,她才意识到提线木偶一般规矩标准的教养是排外的表现。

      怪她少不更事幼稚多情,竟为这一结论整整高兴一月。

      好在她长大了。
      栾青蝶叹气。

      侧方的孟溪洲猝然偏头,视线平扫而来。

      他惯会装的。
      拆穿他的假面没有任何好处,她立时闭嘴。

      中年女人瞟了眼楼层按钮,目光也随之而来,细细打量,同她寒暄:“小姑娘是新搬来的?我姓张,你可以叫我张姐,也住18楼,1804。”

      栾青蝶:“我来找朋友。”

      “1801是对深居简出的老夫妻,不可能是你的忘年交。1802两口子前几天去旅游了,还没回来。”张姐自顾自地分析,目光明目张胆地在两个年轻人身上徘徊,“你是小孟的朋友吧!”

      张姐嗔了孟溪洲一眼:“你说说你,女朋友都带回家了,还避什么嫌,你张姐我又不是大喇叭。”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栾青蝶不能放任谣言四起:“张姐,我来找项旌帆。”

      “小项啊,别开玩笑啦,他有女朋友的,你大半夜找他算怎么回事,”张姐大手一挥,簇拥着两人走出电梯,“我知道,有的年轻人把地下恋当情趣,放心,我不会乱传你们的关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青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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