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王夫》书三江

25、第二十五章

　　骤雨一泻而下，那样的夜，清冷，漆黑，那一片屏风后是谁的眼? 谁的眉?
　　那样的眉眼下，是谁的手，在拿着一把刀，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
　　他看不清，看不见，来不及看见。
　　他还没有说对不起，他还没有道歉。
　　那把匕首就已经深深的刺入那个人的心脏。
　　那身青色的衣衫下，那个人的心脏慢慢的停止了跳动，就这样，在他的双眼下，失去了生命
　　那身青色的衣衫上，那个人鲜红的血渍染黑了那青衫，就这样，在他的双眼下，再也不会醒。
　　他看不见阳光，再也看不见，他的世界里没有阳光，再也不会有。
　　他知道，他看得见那是谁的手在拿匕首，可是他没有说，没有出去指责，亦或杀了他。
　　他不能这么做。

　　他喜欢白色，因为那个温文儒雅的叔叔喜欢白色，他也喜欢青色，因为那个冷澈的人喜欢青色。
　　可是他们都走了，再也不会回来，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
　　他要怎样坚强?
　　去练就一身好武?
　　他要怎样冷酷?
　　让自己的剑法，快，狠，准，却偏偏总是透着温和。
　　他其实不喜欢这样，却又不得不这样。

　　剑法再好，也不会有懂得人，也不会有人严词厉声的去指责他，不会有温文儒雅的人去教导他。
　　他只能练给自己看，一次又一次他在他们的坟前挥舞着手中的无双剑。
　　可是回敬他的只有清冷孤寂的石碑。
　　他以为他的世界里不会再光明。
　　直到-----

　　那一年，他站在御花园后听着那技艺不精的琴声。
　　那一月，他停在朝阳宫前扶起摔倒惊吓过度的她。
　　那一日，他在将军府里练剑看见趴在围墙上的人。
　　他终于知道，他的世界不再是单调的灰暗，他也会有阳光，只是他的阳光这一生都和他隔着一座无形的山。
　　他对她只能是喜欢。
　　只是喜欢，不会再有更深的一步，他不能对不起那身白衣和那幅青衫。
　　他答应娶她，只是为了保护她。
　　却在他以为滴水不漏下，还是有一道无形的剑要刺入她的胸膛。
　　记忆又回到那一年，他怕，他怕旧梦重演，他为她挡下了，这一道无形的剑最终还是被他吞下了。
　　他笑的惨淡，他终于有能力去保护一个人了，真正的保护一个人。
　　可是，还是看见她在他的面前倒了下去，微微一笑，这一生都不会醒来。

　　“不要----。”莫隐从榻上坐起，皱紧了眉头，额迹挂着几点汗珠，入眼一片漆黑，他松了口气，只是梦。
　　“殿下，您怎么了?”女声盈盈入耳。
　　君莫隐的眉头拧的更紧了，他偏头问去:“还没到时间，你们怎么这么早?”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随后那声音又响了来却是带着疑惑：“殿下，您在说什么?”
　　“天还没亮，你们这么早来做什么?” 君莫隐不解的借着漆黑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天不是已经亮了吗? 陛下也已经上朝了啊”自言自语的声音透着几许疑惑，随即是一阵惊呼：“殿下，您的眼睛?”

　　书香闻声而来，拉着宫女小绿的袖子急道：“出了什么事?”
　　小绿战战兢兢的指着君莫隐不可思议道：“书香姐，殿下他，他的眼睛”
　　君莫隐努力想看过去，却仍旧一片漆黑，他苦笑的摸了摸自己的双眼，问道：“天，已经亮了么?”
　　书香的声音传来：“快去喧御医，小绿。”
　　“下，奴婢去叫陛下”书香起身要走，袖角却被君莫隐拉住了，他凭借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尽管一片漆黑，他还是笑道：“别去，文武百官还在。
　　“可是殿下，您…”
　　“周太医来了”，小绿匆匆忙忙的引着太医来到塌前，周太医拉过君莫隐的手把起了脉，随后又伸出手在君莫隐没有焦距的眼前晃了晃：“殿下，这..您中毒了”
　　“是什么毒? “君莫隐锁紧眉头探寻着答案，明明只是普通的东西，对他应该并无大碍，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周太医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起身在屋内寻找着什么，榻前的青色香炉里的香烧得正旺，周太医一把揭开香炉，快燃尽的香盘缩在那里：“这香是哪来的”
　　“这是陛下一直用的香啊”小绿不解的看着周太医神秘兮兮的样子。
　　周太医恍然大悟，他重新回到榻上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叹道：“紫熏的种子原本只对女子产生作用，但是配上这紫熏的花瓣制成的香，无论男女，一旦服用后在闻上一闻这香，便会因气血逆流，导致筋络阻塞，而后失明，殿下为何会服用了这种东西？”

　　君莫隐沉思片刻后问道：“有没有办法救治？”
　　周太医有些为难的说道：“额，恕老夫直言，暂时没有救治的办法，失明者有的会自己漫漫恢复，有的，可能永远都不会复明”

　　“那怎么办？”书香紧张的抓紧了小绿的手：“殿下怎么会服用了这种东西？”
　　“紫熏的种子女子一旦服用了，便会腹部绞痛，怀孕者服用了还会导致小产，老臣不明白殿下为什么服用了这种东西？”
　　“会不会是有人下毒？”小率害怕的说出了心中的想法，若真是那样一来岂不是太恐怖了？
　　书香有些生气的说道：“别胡说，谁这么大胆，况且陛下和殿下每日的食物都会实现验毒”

　　不对，昨天那碗鸡汤，书香想到这儿起身道：“小绿，你先和太医去抓药”

　　待小绿和周太医走后，书香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殿下，昨天的那碗鸡汤？”
　　百密一疏，只有昨日的汤，她上次还看见殿下和江姑娘亲密，不难保这汤不是她送来的，她要毒害陛下，却被殿下喝了。这个江姑娘，枉陛下可怜她将她留下，想不到她却恩将仇报。

　　君莫隐眼前一片漆黑，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光，他苦笑：“你是不是怀疑那汤有毒？”
　　不等书香回答他又道：“那汤的确有毒。”
　　“您怎么知道？既然您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喝？”书香真实又气又担心，这会儿陛下要是回来了，不知道要怎样呢。
　　“闻出来的”他笑道：“她的任性你也知道，那种情势下，我若不喝掉，喝下去的就是她，你说我能允许这种事发生吗？”
　　君莫隐摸索着走下床，书香连忙去扶他，君莫隐漆黑却没有焦点的眸子看着书香，语气一如往常：“帮我将息先生请来，好吗？”

　　书香将他扶到桃花林，又唤来了两个丫鬟伺候着，便离开了这里。

　　夏天的风淡淡的拂过，君莫隐手指在石桌上不住的敲打着，那一点细小的声音为他赶走了安静，他的眼睛看不见了，他的耳朵要听见更多的东西，任何一点细小的声音都不能放过。
　　像是知了的叫声，像是风吹，草动，还有这一片很多年的桃树的呼吸声，安阳终究还是没有拔掉这些桃树，或者是她太忙了，又或者是他伤她伤的太深。
　　君莫隐无奈的笑了笑，他比她大出五岁，成过亲，拜过堂的夫妻，他却从未真正将她当过生死与共的妻子。
　　生死与共，那个死，是多么可怕的字眼，他不想在她身上实现，生与死，存与亡，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这个死亡就留给他便好，他只想她好好的生存下去。

　　他的手指白而修长，一下一下的扣打着桌面，直到，他的耳朵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沉稳，深重的步伐。
　　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嘴角浮出笑意，却没有转身：“息先生”
　　息渊不如往常笑呵呵的一副闲散，他面色有些凝重的与君莫隐面对面的座着，而后先发制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真是自掘坟墓。”
　　君莫隐看着他，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想必一路上书香已经告诉了他，他笑道：“罢了，当我还她救过我的命，您也知道，忘恩负义我断然做不到。”
　　“好一句做不到，你对别的女人作不到，对安阳就能做到了？”息渊的语气里有些责备，不是责备他对不起安阳，而是责备他如此将恩义放在心里，却让别人有机可乘。
　　“我对不起她。”君莫隐到出了心中的话。
　　息渊立刻变了一长脸，一副幸灾乐祸：“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她。”
　　“是”君莫隐淡淡一笑，并不否认。
　　息渊乐呵道：“你这眼睛瞎的好啊，把你的心瞎出来了。”玩笑后他又正色道：“我会去民间帮你留意留意，看能不能治好，你放心，老夫决不会坐视不理。”

　　君莫隐弹去腿上的一制小虫，泰然道：“其实这样也好，若是能早一点看不见，那么我也不会将这世间的各种不想看见的事收入眼底，一片黑色，也挺适合我。”
　　息渊谈了口气，也想起了一些往事：“你还在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虽然我知道这种事情任谁都无法忘记，但是不还是喜欢上了安阳？”息先生又想起了那个赌约，想起了一些往事，他不禁有些得意了。

　　君莫隐淡淡的笑容温柔的碎去了这世间万物，那些粉碎了的红尘渐渐拼凑成记忆中浮萍，他伸出手指接住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一片叶子，把玩手中，漫不经心的答到：“喜欢，不是爱。”

作者有话说

　　有意见就提出来，什么意见都行，其实你们算是温柔的了，虽然我是新人，但是你们能支持我还是挺感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