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有旁骛伤非伤（原郎心似铁要不要）》非习

7、第 7 章

　　“说起来也是呢！”她的面色瞬息万变，唇角最后停在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倒不如郁大公子的亲事一同办了如何？”
　　他一颤，心中漾起不妙的预感，曾经握住未婚妻的手心开始渐渐潮湿。
　　他不语，手中挥动的折扇灵巧的翻了一个面，眼中透露的不知是兴味抑或是失望。
　　他叹气，安慰地看了一眼好友，将杯中佳酿一饮而尽。
　　“若老爷信得过，此事由妾身安排如何？恰巧有一位适当的人选呢！二公子呢？”
　　“啊？”唐温泽抬起头，微微一笑。
　　“……无妨。”
　　是的，已经无妨了。

　　***** ***** *****

　　“姑娘，请往这边走。”
　　跟随着引路的家仆，铁萍莲很快到达了掬水小榭。时值立夏，唐家人议事待客的场所都换到了此处。这也是当年兴建杭州唐府时尚绿烟的提议，说是在正中央的湖边建一座半敞开的临水小榭以增情趣。而今物是人非，杭州唐府早已经成为唐家人的惯居之处，而曾经的唐夫人尚绿烟却离开了人世。
　　夏初，湖中漂浮着大朵大朵的睡莲。圆圆的萍叶东一簇儿、西一片儿的点缀其中，粉紫碧绿，煞是好看。经过的时候，铁萍莲忍不住驻足多看了片刻。
　　掬水小榭其实分为两个部分。深深将桩子打进湖底，靠着岸旁垂柳搭建的，称作水榭；从水榭另一面，九曲十八弯延展而出的竹桥，连同定在湖中央万年不行的石舫，称作掬轩。通常意义上的掬水小榭，多半指的都是前者。而掬轩，从尚绿烟过时的那一天起，就随着摇摇晃晃的竹桥，永远的锁在了人们的记忆之中。
　　带着铁萍莲一路行来的丫环，遥遥指着那缠上红丝绳的竹桥，道：“那边，还有那条船，是不能去的。姑娘最好记住。”
　　点了点头，铁萍莲眯起眼睛眺望了一下——绿上的红线分外扎眼，“这桥才建吧？”
　　“诶？不，已经二十几年了。”丫环道。
　　“那红绳倒也不掉下来？还是近几年才封的桥？”一面走着，铁萍莲随口问道。若真是封了二十几年那红绳倒还崭新如初，倒是一桩奇事。
　　“那是尹夫人缠上去的。”顿了下，丫环有道：“除了老爷，都不能去的。”
　　“噢。”
　　说话间，水榭已经近在眼前。还未走进门内，铁萍莲便感受到一股尖锐的视线。她抬头望去，是一名着深蓝色长衫，身形颀长，相貌英伟的青年男子。
　　这人便是唐家大少了吧……
　　那男子眯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铁萍莲觉察得出，多瞧一眼，他眉间的皱褶便多了一分，心跳便如擂鼓般加速了起来，隐约对未来有种不妙的预感。
　　“学儿，你将人家姑娘瞪得路都不敢走了，这是做什么？”
　　熟悉的嗓音响起，铁萍莲见到唐温学又一皱眉，随后不甘愿的挪开了视线，心下方松了一口气。
　　一转头，铁萍莲便见到尹幼兰袅袅婷婷地站在一旁，笑容如春花绽放。走近了几步，尹幼兰拖着她的手道：“梳洗过了吧，可精神了一些？”
　　铁萍莲怯怯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又被尹幼兰拖到了厅中——大厅内已经落座了三名男子，包括唐温学在内。指着那首座的中年男子，尹幼兰笑道：“快来见过你唐伯父，还有两位公子。”
　　在铁萍莲看来，那坐在正中的壮年男子和方才的唐温学极为相似，只是面上的严峻已经被多年的风霜代替，显露在外的是敛而不馁的世态炎凉。匆匆掠过唐温则以言——他的面孔似乎要更为柔和些，不知怎么的，铁萍莲心下略略一定。
　　走上前去，铁萍莲盈盈拜下，道：“萍莲见过唐伯父。”一转身，又道：“见过两位公子。”
　　和尹幼兰极为相似的嗓音顿时让厅内陷入一片沉寂，即便低着头，铁萍莲仍旧能感受到那凝滞的气氛。
　　过了一会儿，她才听见上方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姑娘不必多礼，先起来说话吧。”
　　她缓缓抬起头，即使心中忐忑不安，却仍竭力让面上保持平静。原本瘦小的心形脸蛋因为一路行来平添几分红晕，和尹幼兰相似的眼梢扇动着几缕妩媚。只是因为不经意的天真和不安，那闪烁不定的晶莹眸光映衬出奇异的纯洁的魅力。
　　这神情……
　　唐徜风喉间一紧，如此熟悉的目光……“绿烟……”他喃喃念道。
　　“嗯？”因为莫名，铁萍莲模糊的应了一声，头朝旁边微微一偏。
　　唐徜风手中又是一颤，那杯子终于直直地掉落在了地上。清脆的响声令他悚然惊醒，连忙轻咳一声掩饰心中的慌乱。
　　“哎呀……这是怎么了？”尹幼兰见状，连忙唤来下人收拾，一面轻声念叨着：“您这样，像是看见什么似的……莲儿长的没那么骇人吧？”
　　“不……只是……”几不可见的犹疑了一下，唐倘风立刻笑道：“只是……觉着太象了……”
　　“象？”尹幼兰像是微微一愣，随即笑着说，“那是，妾身可是她姑姑呢……老爷……说的是和妾身象吧？”
　　“呵呵……你这说的是什么傻话？那当然了！”唐倘风亦是微微一笑，轻瞟过她一眼，随即对铁萍莲轻笑道：“来，这是你唐大哥，这是你唐二哥……”
　　“倒真是该称作哥哥了。”尹幼兰接口笑道，话中别有深意。当下听得铁萍莲双颊生红，而后又见唐温学闷哼一声别过头去，而唐温泽只是微微笑着，点头不语。
　　尹幼兰又道：“莲儿的住所……就安排在泠居，老爷看可好？也可让她和泽儿多亲近亲近——”
　　“有什么可亲近的？！”唐温学终究不耐得开口，腾地一下自座上弹起，活像那下头点着个火炉似的。
　　“男女授受不亲，尹姨好歹也为自家侄女的清誉着想——”
　　“学儿，噤声！”出乎意料的，出声制止的竟然是坐在上首的唐倘风。
　　唐温学兀自发愣，只听得唐倘风硬声说道：“当日提议的也是你，现在出尔反尔，说话如此不知周全，怎么当的大哥？”
　　“可是，爹——”
　　“好了，不要多说，就依你尹姨的意思办了吧！”唐倘风略一沉吟，又道：“大概还有一旬是吧？”
　　尹幼兰点了点头，唐倘风道：“也好，那时天气该尚未大暑……泽儿，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默默地摇头，唐温泽仍旧是一脸温文、平静、毫无破绽的笑容。
　　铁萍莲悄眼望去，正与他同样平静无波的双眸对应，心中竟然霎时间一凉——
　　他的表情……平静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