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有旁骛伤非伤（原郎心似铁要不要）》非习

5、第 5 章

　　依照惯例，铁萍莲每旬都会到城中最大的成衣铺子“云裳”中，将这阵子的绣品送过去，换的一些银两用以维持生计。
　　虽然说铁家过去也算是附近的地主，但一场大火之后所有的财物——包括地契什么的，全部都付之一炬，她和铁芳萝只得搬到别处去住。也算是过去铁氏夫妇还算为人宽厚，远近街坊偶尔也会关照一下，让她们不至于饿死——譬如“云裳”的掌柜王福生。
　　抬头望了眼，日光下“云裳”的古铜色牌子显得熠熠生辉，铁萍莲伸手遮挡了一下，曾经……没有曾经了。
　　走进店铺，她和跑堂的活计熟悉的点了一下头，就径直朝一旁的靛蓝色布帘走去。掀开布帘，她低头敛眉行了一个礼，轻声道：“王叔。”
　　“啊，东西放桌上就行了。”王福生还在低头研究他那本破旧的账簿，顺手用烟杆子敲了一下桌面，撒落一些儿灰渣子出来。
　　铁萍莲伸手拂去灰尘，一样样将绣品从手中的篮子内拿出——小娃儿的鞋样、荷包、帕子……甚至是一些儿艳色的肚兜，只是被放在了夹层中，轻易看不太出。
　　“您验一下吧。”拾掇着，她一面轻声说道。
　　“嗯，不用，你的女红功夫连我家那快嘴婆子也是称赞不已……”说到这里，王福生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账簿。看了铁萍莲一眼，他想说什么却又打住了，只无意识地将拿烟杆儿朝自己嘴边凑了凑，又放下，如是反复几次。
　　“王叔还有什么交代么？”虽然是不想多言，可铁萍莲也知道今日不说上一些话儿自己怕也是走不开，只得贴心的问道。
　　“那个……你还是决定不去么？”终究没能忍住，王福生接口就问道。
　　铁萍莲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王叔……”
　　王福生又接着说道：“是是，王叔知道这事儿强求不得。可这对你们姐妹也是百利而无一害啊！那绣庄的主事我也认得，压根儿不用怕在里头受委屈什么的……况且，你也并不是不想去吧？”
　　铁萍莲为难的皱了皱眉头，沉默不语。
　　“大姑娘那儿……要不我再去给帮忙说说？”他试探地问道。
　　铁萍莲连忙摇头说道：“这不干姐姐的事，是我自己别扭……”
　　王福生摇头叹道：“好啦，你们俩姐妹的性子我还不清楚？这事儿还不都是你姐姐在闹脾气……”
　　“不是的。”铁萍莲不禁露出为难的神情，“其实我……”停顿了一会儿，她苦笑道：“假若没有家姐的话，恐怕我一个人也无法支撑下来呢。”
　　“诶？”
　　“这里……”纤纤玉指比着自己的胸口，铁萍莲继续说道：“就像芳萝一样，被那场大火烧得一干二净。尽管您说，或者其他人说，那与我并不相干；可事实上，最无辜的那个人，并不是一无所知让这一切发生的我，而是那个被抢走了未婚夫、父母，以及容貌的姐姐不是么？”
　　“如果真要说的话，以为既然是姐姐的就绝对不会有其他疑问的我，以为姐妹之间绝对能互相了解的我……甚至是以为天下不会有不公之事发生的我，又该要承担怎样的罪责呢？”看着因为她这一番言语而不能作声的王福生，铁萍莲苦笑了一下，而后微微蹲低身子，道：“因为王叔您一直照顾我们，所以侄女才会斗胆说了这些不中听的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家姐……也请您别再责怪她了。”
　　就算再累再苦，也不敢逃离那个人身边独自生活的自己，或者才是最卑鄙的罪人吧。
　　她转身，朝门外走去。因为走得太急，等到发现的时候她已经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闷哼一声，铁萍莲朝后退了几步，险些坐到了地上。而被她撞到的那个年轻女子，则是又恼又怒地开口训斥了出来：
　　“怎么走路的，都不长眼了是不？撞到我们家夫人你担待的起么？！”
　　低着头，能看见对方银红色的袄子下面是艳紫的留仙裙，绣花鞋也是时新的式样……大户人家的丫环么？铁萍莲抿了一下唇，低着头就又是一个欠身，没料到那年轻姑娘揪着她不放，声音也越来越大：“这里管事的人呢？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
　　“哎哟，怎么了啊，我的小姑奶奶，怎么了？”王福生变得分外热络的嗓音从一旁传来，不着痕迹的扯住铁萍莲往外推去，“好了好了，快走吧！看你都把我们的大主顾给得罪了……”
　　“掌柜的，你别在意小孩子家家的，红儿也是，太任性了。”令铁萍莲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过来，刹那间让她怔愕了一会儿。
　　“哎……哪儿的话！”王福生笑道，转头对铁萍莲叮咛：“好了，快回去吧，改天会把银子送到你家的。今天的事……算了，就当我没提过吧！”
　　“诶……侄女谢过王叔。”铁萍莲同样轻声说道，对这个敦厚的老好人感激的一笑。
　　站在那唤作红儿的丫环身后，披着斗篷的女子轻咦了一声。
　　“去吧去吧！”挥了挥手，目送她远去后，王福生掉过头，迎上他的是一对再熟悉不过的双眼。
　　“王掌柜……是吧？”轻轻放下斗篷，那貌美女子眼波流转间尽是媚人风姿，她轻浅的一笑，道：“有件事情……劳烦您帮我张罗张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