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失足成英雄》双鱼座的兔子

41、喜宴

　　衡木站在灯影里，阴影遮住了他深幽的目光，气氛更加诡异吓人。“当初我们杜家被奸臣所害，除了我和你半夜溜出府侥幸存活下来，杜家百口全被斩首，当时喊冤声震天，我抱着才四岁的你忍痛离开。”说到这里衡木盯着杜玉的目光越发冷厉，“为了替我们杜家报仇，我送你去学武，自己进宫做了太监。这么多年我忍辱负重苟且偷生还吃药，让我生生老了十岁。”

　　往事不堪回首，当初衡木才十二岁，花一样美好的年纪却要承受非人的痛苦，为了让仇家认不出他，衡木忍受着拔苗助长的抽痛。晚上睡在床上就能感觉到身体里有两股力量在折腾，一股朝上拉着你的身体在长，一个朝下拽着你的身体不让长。到现在，每逢下雨，那骨头还疼的让人发狂。所幸衡木被皇上赏识，做了他身边的近伺太监，这才可以靠着特权和宠信让皇上替杜家翻案洗刷冤屈。

　　杜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到最后面色如土，衡木所受之苦他如何不知？堂堂男儿被阉割，不男不女，在这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深宫从一个倒夜香的小太监做到大管事的位置，其中艰辛的付出可想而知。何况为杜家报了仇的是衡木，自己学武归来仇家已死，衡木必是心疼自己，想留杜家最后一滴血脉，才哄骗自己在深山老林里安心跟着师傅，直到十六岁出山。为了寻找世上唯一的亲人，杜玉将狼头画在京城城墙根下，这是他和衡木联系的信号。过了不久，就有人来找杜玉，深夜带着他入了宫。一见到衡木，杜玉就震惊了，他没想到自幼和自己一起嬉闹的小叔父变成了老太监。衡木在杜玉面前脱下裤子，露出了杜家特有的狼头标记，杜玉立刻跪了下来，砰砰砰的给衡木磕了几个响头。

　　为了让仇家抓不到任何把柄，衡木入宫前将铁牌扔了，等有了权势之后，才叫人在自己身上纹了个狼头，证明自己是杜家人，死后可以去见祖宗。看着面前已经长大成人的杜玉，衡木觉得自己这几年的坚持已是值得。

　　“那王橘素阴险狡诈、心思慎密、恬不知耻。”衡木慢慢走到杜玉跟前，被药物折磨的身体更显老迈，“太子听信谗言要逼宫，皇上岂会不知？他派你前去查探，无非是不想父子兵戎相见。”衡木长叹一声，“我们叔侄也好久没说过什么体己话了，今天就把该说的话都说了，我这身子也拖不了多久。”

　　“叔父！”杜玉忙扶着衡木坐了下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王姑娘也是为了保住大彪镖局……”

　　“住口！”衡木爆喝一声，气得身子发抖，“叫我怎么说你才明白？王橘素先是被林家退了亲，后来又在太子偷运玉玺这事上搅合，皇上叫你盯着，若能得了那玉玺让太子死心就更好。可是，到现在除了王橘素没人知道那玉玺在哪！虽然太子大逆不道，二皇子又急于弑兄，可这毕竟是皇家的事，皇上自有裁决。如果不是王橘素多事，太子和二皇子哪会傻傻的被上官琪所利用？王橘素这趋炎附势的小人，先是跟了二皇子，后跟着上官琪，这样一个工于心计手段高深的女人，哪有程家小姐来的赤诚？”

　　杜玉执拗地站在衡木跟前，唇角抿成直线。

　　“听叔父一句话，那王橘素已是跟二皇子有了姻缘的人，虽说没入洞房，可两人是明媒正娶，她也算是皇家人。再说……”衡木冷笑起来，“听探子说，她已经是上官琪的女人，这样一个失贞失德的女人如何进得了我们杜家大门？那上官琪，狼子野心，觊觎大周。我们杜家世代忠良，就是拼死也要保这大周江山。皇上意属九皇子，他会是大周以后的皇帝。过几天，我安排你去见九皇子，事成之后，九皇子必厚待我杜家，你的妻子，只能是程家小姐！那王橘素，以后不提！”

　　“京城的女霸王要嫁人了！”

　　“哪个女霸王？”

　　“咦！这你都不知道？就是程御医家的那个女霸王！那个女霸王，啧啧！还有人敢娶？！”

　　“快说说！”

　　“我跟你说呀，那女霸王以前最喜欢在京城闹事，什么砸摊子呀！打人呀！强买强卖呀！”

　　“不是吧！”

　　“骗你干啥？那女霸王使得一手好鞭法，也不知道程老爷子怎么想的，放任这个孙女胡作非为。不过如今那女霸王出来的少了，等会跟我去看看是哪家的儿郎敢娶她！”

　　“好，好！”

　　两个妇人边说边走，没注意身后跟着一辆马车。橘素坐在马车里，挑开了车窗帘子，淡淡地笑着，一副悠闲姿态。

　　“笑什么？”橘素身边的上官琪也将头探过，瞟了一眼外面。

　　“我在想等会看娶亲的人多了，你这马车怎么走！”

　　现代有红绿灯和交警，古代可怎么办？这熙熙攘攘的街道最多只能并排走三辆马车，还没到程府路上的行人就拥挤起来，摩肩接踵的，马车夫只能在前面拉着马儿慢行，以免撞到旁人。

　　上官琪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这女人，整天在想什么？“马车上有上官府的标记，会有人帮着开道。”

　　正说着，橘素就看到有衙役们在维持次序，将行人赶到路边，让出条道让马车缓缓通过。程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马车到了城府门口，程家人立刻迎了上来。一直跟着马车徒步而行的媞红忙放好踏脚挑起帘子，扶着橘素走下马车，上官琪跟随在后。

　　“上官大人！”程御医穿着光鲜亮丽的赭色衣服，满面红光的拱手行礼，“上官大人前来真是让我程府蓬荜生辉呀！”

　　上官琪敛眸轻笑，“程御医客气了！”

　　一旁的一些官员见上官琪来了，也纷纷行礼，官员们围着上官琪，如众星拱月般的将他迎进了程府。橘素跟在上官琪身后，时不时有官员向她看了过来，眼光暧昧。

　　跟着上官琪坐在了首席，凳子还没坐热，九皇子迈着四方步坐在了首位上。

　　“上官琪大人！”九皇子从一小屁孩长大成一粉雕玉琢的美少年，他肤色雪白，明透如玉，双眼灼灼闪亮，举止优雅有如流云。一头黑发严谨地束于一顶小巧的麒麟金冠之内，身穿一件明黄色滚金边的缎袍，胸口和袖处的飞龙刺绣精美高贵。

　　“九皇子！”上官琪忙站了起来，欲行君臣之礼。

　　九皇子虚浮一把，“上官大人不必多礼！”

　　“九皇子！”他官员也纷纷对着九皇子行礼。

　　九皇子一笑朗声道：“都是来喝喜酒的，各位不必拘礼。”

　　说罢，只听门外有人高喊一声“吉时已到！”鞭炮噼噼啪啪的响了起来，锣鼓喧天，唢呐响亮，一对新人走了进来。杜玉一身红袍，他手里牵着花球，花球另一头是新娘子程单。一对新人拜完堂后，新娘送入洞房，新郎杜玉则一桌一桌的开始敬酒。杜玉先敬的是首席，他跟着程御医，手里端着杯子，一旁有小厮将酒杯斟满。

　　“这是孙女婿杜玉。”程御医摸着胡子得意的笑道：“是骠骑将军杜飞的儿子！”

　　九皇子拿起酒杯，笑道：“久仰杜将军大名！真是虎父无犬子！”

　　“九皇子客气了！”杜玉一口干了杯中酒。

　　九皇子饮完了，小厮立刻将杯子斟满。

　　“这位是左相上官琪大人！”程御医语调平稳，尾音若有似无勾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杜玉眼角微动，“上官大人！请！”

　　上官琪勾起嘴角，“原来是杜将军之子，我们也算是有缘，祝杜公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杜玉喝完了酒，他完全不敢去看上官琪身边的橘素，低着头，小声说：“请！”

　　“多日不见，你们倒生分了很多！”上官琪调笑道：“素儿可是把你当亲哥哥对待呢！”

　　杜玉猛然抬头，望着上官琪看似温润却清冷如霜的眼，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气氛冷场，连九皇子也默不作声的看着，橘素忙举杯道：“杜大哥，祝你幸福！等来年你有了宝宝，我可要做孩子的干娘！”

　　“好！”杜玉仰头喝完了酒，似乎心里的结打开了，他表情放松，去敬另一位官员。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人声鼎沸，程府里热闹非凡。大家开始给杜玉灌酒，程御医在一旁着急的劝说大家别欺负他孙女婿，橘素看得有趣，不由笑了起来。

　　上官琪夹了块不知道什么肉放到橘素碗里，小声说：“别光顾着看，吃点东西！”

　　橘素哦了一声，一转头，就看到九皇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那眼神在这灯火阑珊处，迸发与他完美外在完全不相比配的成熟，柔润而不容小觑。

　　橘素对着九皇子笑了笑，低声对上官琪说：“早知道带十三来了，让他们兄弟聚聚多好！”

　　上官琪落落大方地说：“十三在相府住了一年也该回宫了，明个儿我就送他回去。”

　　十三总是粘着橘素，身子跟八爪鱼似地，每次见到十三，他都挂在橘素身上。上官琪心里莫名吃味好久，正好借着这回让十三离开橘素。

　　橘素想了想，也没反对。如果她要逃跑，十三的确是个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