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医》秋若耶

8、流章照晚

　　第二日一大早，佛甲就跑进鬼扇房间，喊道：“师父，快起床配药！”
　　不料，鬼扇早已起床，正坐在桌边，一边喝茶一边道：“佛甲，你过来。”
　　佛甲听话地走过去。鬼扇啪地一合扇子，佛甲吓了一跳。
　　“你说，你是不是之前见过殷小姐，为了再见她一面，你把为师诓到这里来给香猪治病？”鬼扇沉着目光，并未用扇子敲他的头。
　　佛甲扑通跪到地上，垂头道：“佛甲曾在客栈外见过马车里的殷小姐，当时碰巧风吹起了车帘，佛甲见到殷小姐后，就……就不思茶饭了……”
　　“为了你心尖尖上的人，你就出卖为师了。”鬼扇面无表情道。
　　“佛甲错了！求师父成全佛甲！”
　　鬼扇不禁好笑，“成全？成全什么？成全你和殷小姐？”
　　佛甲羞红了脸，不敢回答。
　　“唉。”鬼扇笑着叹一声。殷府与皇亲国戚有关联，岂是他们这些江湖儿女可企及的！“那殷小姐喜欢你么？”
　　“……佛甲不知。”佛甲稚嫩的面上笼上一层迷茫的神色。
　　这时，有府中丫鬟来报，道是老夫人要见杜大夫。
　　鬼扇虽心中奇怪，却还是更了衣。临去时，将一粒药丸放到了佛甲手心。

　　殷老夫人面相端庄，神态慈和，见到鬼扇后，一面惊讶一面殷勤招待。
　　“原来杜大夫竟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老夫人笑道。
　　“老夫人好福气，殷小姐才是少见的貌美呢！”鬼扇亦笑。
　　提到殷小姐，殷老夫人面上掠过一丝郁色。鬼扇察言观色，知道她有话说，遂静静等待。
　　果然，老夫人长叹一声，屏退了屋子里的侍女，这才道出苦衷。
　　三年前，殷府与临郡的流章小侯爷攀了亲事，一时在地方传为美谈。因为人人知晓殷府照晚小姐生有天仙之貌，而小侯爷则是博识倜傥，好结交奇士，有小孟尝之称。流章照晚，天配佳缘。
　　鬼扇听得连连摇扇，如此良缘，还犹豫什么！一时间也就把自己那可怜徒弟给忘记了。
　　老夫人却连连叹息。两年前，殷照晚病了一场，病好后却性子大变。先前的小姐脾气没有了，如今对谁都态度温和，然而独独对小侯爷不冷不热，对这门亲事也不同意。
　　鬼扇耐心听着，老夫人却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
　　鬼扇虽想听故事，但更想知道她找自己来听这故事的目的，便道：“老夫人唤小扇来，所为何事？小扇只是个江湖郎中，对扭转男女之心却是无能为力！”
　　老夫人道：“杜姑娘给阿香医病，照晚必是有赖于你，这孩子难得愿意见一个大夫。老身有一事相求，杜姑娘若是答应，老身愿满足你的任何条件！”
　　鬼扇又在心里噼噼啪啪打起了小算盘，以殷府的实力，她这单买卖应该不亏！她遂正色，连连推辞所谓的条件，只道自己古道热肠，若能尽一臂之力，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老夫人感激不已，这才道出自己藏了多年的心事。
　　“照晚病愈后，似乎对所有人都和气起来，然而却是一种令人心寒的冷漠。她不与任何人亲近，包括老身。从前，照晚再闹脾气，也会在老身面前撒撒娇。可如今，唉！”老夫人擦了眼角的泪，续道：“不过，却有一人例外。晗昭一人便胜过府中所有人。”
　　“晗昭？”鬼扇转念一想，试问道：“是殷小姐的贴身丫鬟么？”
　　“嗯，你也见过她了。有照晚的地方就有她。”老夫人欲言又止。
　　鬼扇品味她的话外音，想了一阵，不禁大为愕然。难道老夫人的意思是……
　　“杜姑娘，老身希望你能趁此机，医一医照晚的心病。老身知道她不会接受，所以想请姑娘委婉开导她。若能劝她接受同小侯爷的亲事，杜姑娘便是殷府的救命恩人了！”老夫人垂泪道。

　　一走进殷照晚的房间，便有阵阵奇香扑来，鬼扇微微蹙了眉头，拿扇摇了摇。
　　殷照晚的房间颇大，前是书房，后才是卧房。此刻的书房里，两个少女与一个少年正喜悦地交谈什么。鬼扇悠悠走过去，三人均止了笑，殷照晚起身与她见礼，“多谢杜姑娘了！”
　　“不谢不谢！”鬼扇谦和地还礼，眼光淡淡扫了室内一圈，对一旁脸色红润的少年道：“小甲子可是在此打扰殷小姐？”
　　佛甲脸色一紧，正要答话，殷照晚笑道：“杜姑娘哪里的话，二位给阿香治好了病，照晚答谢还来不及呢！”
　　鬼扇移回目光，长长吸了口气，“小姐房中好香。”说着，她在室内走了几步，绕着殷照晚与贴身丫鬟晗昭转了一圈，奇道：“二位身上好香！”
　　“照晚喜好香料，姑娘若是喜欢，可送给姑娘一些。”殷照晚笑了笑，对她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不必了不必了！”鬼扇在桌旁坐下后，殷照晚亦在对面坐下，脸色清冷的晗昭静静立于她身后，始终垂着目光。鬼扇有意无意地朝她瞟了几眼，也不见她抬头。佛甲见师父在座，便也站在一旁，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开心。看来这个殷照晚并不讨厌自己这笨徒弟嘛！“阿香在何处？”鬼扇四下看了看，问道。
　　“正睡得香呢！”殷照晚极美丽地笑着。鬼扇目光都被她吸了去，极难移开。难怪佛甲这少年只一面便情窦初开呢！
　　“师父！”佛甲悄悄拉了拉她袖子，有些恼她不加掩饰地盯着殷照晚看。
　　鬼扇低咳了一声，浅浅一笑，对殷照晚道：“小扇看小姐面上气色并不是太好，别是被阿香的风寒给传染了吧，不如小扇给小姐把一脉吧？”
　　佛甲一听这话，立时关切道：“小姐，让我师父给看看吧，我师父是神……”
　　啪的一声，鬼扇打开扇子，打断了佛甲的殷切之语。
　　“阿香会传染给我么？倒是第一次听说……”殷照晚也笑了笑，却还是抬起了手，伸到鬼扇面前，“那就麻烦杜姑娘了！”
　　鬼扇并指搭到她腕上，指端传来有力的搏动。鬼扇瞧她一眼，神色不改，淡淡问道：“小姐饮食如何？”
　　“照晚喜好清淡饮食，怎样了，莫非真被阿香传染了？”殷照晚面上掠过一丝讶异。
　　“小扇只是随口一问，小姐身体无恙，不必担心！”鬼扇咧嘴一笑。
　　“哦，多谢杜姑娘了！”殷照晚脸色又和缓下来。
　　佛甲也在旁擦了把汗，心里直埋怨鬼扇整天神神叨叨，见谁都似有病。
　　鬼扇摇了摇扇子，突然道：“晗昭姑娘，可否将阿香抱来一看，小扇想确认一下药剂是否有效！”
　　晗昭慢慢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如冬晨冰凌的湖面，未答她的话，也未动一动。
　　“阿香近来睡眠不好，刚刚睡下。不如姑娘与照晚去卧房看看吧？”殷照晚起身相邀。
　　鬼扇不好拒绝，遂满面笑容地同意。佛甲不好意思同去，便独自留在书房。鬼扇敷衍了事地瞄了眼昏睡的香猪，见床头挂着几个香囊，便好奇地举在手里瞧了瞧，“咦，这是什么香料，闻起来好生奇怪！”
　　殷照晚坐到一边，笑道：“这是避尘香，用芍药、牡丹、干松、豆蔻、龙葵等物伴以冬日初雪与立秋霜露调和而成，再密封二十七天，用雪蚕轻纱香囊封合，坠于床头，便可避尘！”
　　鬼扇听得目瞪口呆，枉她号称神医，却从未听说过这种制香手法。她寻了把椅子，坐到殷照晚身边，向她详细询问起调香心得来。
　　二人直谈到向晚时分，殷府仆人送来晚饭，鬼扇、佛甲与殷照晚同桌共餐，佛甲吃了三大碗饭，鬼扇吃了一碗，殷照晚只喝了几勺香汤。一顿晚饭吃得鬼扇很觉丢面子。人家殷府小姐吃得温文尔雅，他们师徒俩用餐则形同草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