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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彼岸仙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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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时分,江千寻带着护从一脸冰霜地回到碧水山庄。
佛甲打探来情况,跟鬼扇汇报:“老江在村子周围寻了一天也没寻到师父说的别仙踪。捉弄了他,确实好玩,不过,他要是来找咱们算账怎么办?”
鬼扇将扇骨敲到他脑门,“不学无术!谁说我是捉弄他?”
佛甲摸着被敲红的脑门,退到一边后,咕哝道:“那村子井水干涸,土地荒芜,哪里能生长什么别仙踪!”
鬼扇将瞳光敛起,摇着扇子,似是自语:“他会找到的。”
佛甲毛遂自荐到江千寻面前,表示愿意同他一道寻找别仙踪。如此一来,也好打消他的疑忌。江千寻强压了怒火,第二日下山继续寻药。
山下村落不见炊烟,荒凉异常,与碧水山庄一对比,佛甲突觉那里简直不属人间。清空烈炎,寸草不生。寻了大半天,水袋里的水所剩不多。两个庄丁无精打采地跟在江千寻身后,佛甲极度后悔跟他自荐,此刻鬼扇正在清凉的山庄喝茶吧?
偶尔遇见稀疏的野草,四人便忙过去探看。佛甲托着叶片研究,江千寻则对他的表情进行研究。不知多少次,总是以两人面上一一写上失望二字而告终。
四人走进了村子,尸体在高温下腐坏的气味顺着闷热的风传来,诸人都胃里翻涌,几度欲呕。村民多数已逃难而去,所剩不多的东倒西歪在门前,眼神空洞地盯着走来的一行人。佛甲心里悲凉至极,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
江千寻脚下忽然绊了一下,接着,又挪不开脚。低目一看,见是一只骨节狰狞的手,紧紧抓住了他脚踝。一阵寒意从脚底蔓延上来,他恼怒地挣脱。附近干枯垛草里被震出一个人形,竟是个妇人一手抱着已咽气的婴孩,一手扣住他脚踝,以满眼的白盯着他。
两个庄丁抽出刀来,纷纷砍向妇人手骨已现的腕。佛甲喝之不及。
三人继续前行。佛甲望着这个绝望的村子,眼里滚出一颗泪。
行到一口枯井边,江千寻示意暂歇。他坐到石井边,喝着庄丁递来的水,忽感有人拉扯他衣角,他转头瞪向立在身后的庄丁,却见二人正垂手而立,佛甲远远站着,不与他们为伍。
他头皮一炸,目光还是落了下来。枯井中伸出的一只手在向他哀求。他怒不可遏,这是鬼村么!深深的厌恶感使他腾地弹起,挣开那只手,退到枯井两丈外。
然而又一种厌恶与恶心从他脚下传来。他踩到了一具半腐的□□上。
急急避开后,他一刻也不想多呆,余怒未消道:“离开这鬼地方!”
他们三人如同避瘟疫一般急切想逃离村子。佛甲的目光却紧盯着那具被踩坏的尸骨。尸骨下的土壤肥沃异常,几株嫩芽正贴着腐骨毅然生长,叶上兜着阳光,平静地与死气沉沉的村落相伴。
佛甲的眼神抖了一抖,指着那几株草叶,缓缓道:“它在那里……那些……就是别仙踪……”
拿到药草后,鬼扇便开始闭门不出。
两天后,佛甲才见她露面,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她眉眼间也没有疲倦之色,只是明亮的双瞳里散着几缕血丝。
“神医可配好了药丸?”江千寻急问。
她微笑着走到江千寻面前,托起手掌。阳光下,只见她手心里的小盒中躺着一枚深绿色的精致扇状物。江千寻凑上前一看,惊愕之余脑子也反应得快,“这……这便是药丸?”
“给喜来公子嚼着吃即可。”
江千寻招来仆人,将扇状药丸诱哄喜来吃了。喜来被噎了一下,最后终于全部吃完,没有浪费。
当晚,江千寻留下观察药丸何时生效。鬼扇什么话也没说,关了房门倒头睡觉。其实佛甲也深感好奇,这从腐尸中生出的药草真能入药么?喜来吃下药丸后何时会好转呢?他一肚子疑问想问鬼扇,但知晓她明眸后的疲惫,便不再添乱。
据说喜来吃下药丸两个时辰后便晕了过去,江千寻怒意昭然,想到于腐尸中采药,便大感受辱受欺。他气冲冲来找鬼扇,佛甲守在鬼扇房门外,对他一脸敌意,“师父在休息,谁也不见。”
江千寻一声令下,数名家丁围攻佛甲。佛甲的少年秀目一沉,抽出腰间长鞭一个银龙旋舞,击飞了家丁们手中的兵刃。众人围攻不下,对峙双方陷入僵局。这一对峙便是一天一夜,直到子夜时分,鬼扇精神大好地拉开了房门。抬头见满天星斗,不由咧嘴笑道:“哟,晚上了呀,不如继续睡吧!”
“师父!”佛甲苦着脸瞧向她。
鬼扇这才在黑暗中看清外间的对峙场面,惊诧道:“大家起得好早!”
在江千寻的怒问中,鬼扇一边看星斗一边用扇子指了指众人身后一隅。江千寻盛怒的眸子转过去,见到那处暗影里的一个单薄身影,他眼里的怒意渐渐被诧异所取代,最后化为惊喜的试探,“喜来?”
喜来公子脸上的痴顽之相已荡然无存,只茫然地望着一众人。自八岁便陷入痴傻,直至十九岁骤然去疾,这中间漫长的岁月,他不知该如何跨越过来。十八九岁的他,情智都尚在八岁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