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枪》袖球

49、【生路】

　　墨勾看了一眼王妃。王妃却又道：“那条路，晚上不能走。现在时近黄昏，恐怕我等不想羁留，也要羁留。若先生不信，我先将出路指出来，我们再去祭拜。地方，原也在一处。对了，须带上夜明珠。”
　　墨勾忽而眼神变了，开口道：“很好。高王妃倒是明理之人。”
　　高凌寒对娘是服气且服从的，这时候一言不发，跟在后面，韩家兄弟互相望了望，心中总有些异样的感觉，却说不好。
　　韩延章在延宗耳边窃窃道：“待会还是紧紧跟着我，千万不要掉队，警醒些。”
　　于是众人出了坑，墨勾随手关上了密道，室内依然血腥气弥漫，王妃让高凌寒背着司徒非在前带路，众人在门口时，司徒非有气无力道：“夫人，紫金饕餮，就是这架九转风雷的机括核心，师父和我一同铸造完成的，你看这饕餮的环还在，你拉一下，将环给我吧，留个念想。”
　　墨勾冷眼旁观，道：“真对墨足有师徒之情，你当初为何当贼？废物这般矫情虚伪，令人作呕。”
　　司徒非不管墨勾说什么，挣扎着去够那个紫金环。
　　高凌寒努力令他能够够着，亲手取了下来，于是风雷塔便缓缓的减速，似乎要停下。司徒非含泪颤抖着收起金环。
　　墨勾仰望这东西，似乎也明白它的用处仅仅只是主宅机关的总闸，也没什么稀罕，跟玲珑心比，不值一提。便也不跟司徒非置气。他到底还是担心自己不能出去，跟在众人身后，时时警惕，令几人不能妄动。

　　高夫人并没施展什么诡计，便将他领到了那座小小的祠堂，祠堂中摆放着历代无回谷中逝去之人的排位，司徒非找到了自己师傅的排位，然而来不及哭泣，高夫人继续带路绕过前堂，后堂中干干净净，只是一间静室，照着记忆，高夫人翻开了一面看似依山而建的墙壁，后面便是地宫入口，阴寒之气扑面而来。
　　墨勾一见，也不禁露出一丝喜色。
　　王妃把之前上来之时，弄灭的火把重新点起，拾级而下，便走到了地底下开凿的地宫。这里顶棚凿刻日月星辰山河社稷。石壁上皆是先人遗墨，或隽语劝世，或录生平最后憾事，不一而足，墨勾看了也不禁有些怅然，他是进不了这里，归宿也不在此间，然而多少出谷的豪杰，埋骨荒野沙场，毙命于谋算，或流离于自己的执念，惨烈悲壮，怨气千古。能长眠此处的，恐怕已经是幸运之人了。
　　王妃柔声道：“再往下便能听见暗河声响，先生自然知道了。该如何出去。”
　　墨勾侧头道：“这么容易？”
　　王妃道：“有夜明珠，那便容易多了。然而若说容易，先生自信能一个人找多久路呢？其中又会多少变故。说不定迟了一些日子，河流改道，山涧爆发，这条生路也要断绝的。”
　　墨勾虽然武功深厚，到底也有些犹豫这曲折水道和地底的凶险，脸色迟疑，又道：“晚上不好走。”
　　“硬要走，有点送死吧。”高凌寒叹气道，脸上一副心有余悸的神色，倒不是假装的。
　　他担心地看了看背上的司徒非，司徒非道：“休息一晚，我便能动。”
　　“你师父的棺……在这里吗？”
　　司徒非点头，虚弱地靠在高凌寒肩头道：“往前……我知道。”

　　墨勾似乎并没有来过这里，然而并不过于惊诧，到底也是谷中人。他跟随司徒非到了墨足石棺前。
　　司徒非见墓碑上刻着的字，挣扎从高凌寒背上下来，跪在碑前，表情麻木，却也没有哭泣。
　　墨勾冷笑：“我这个哥哥……也是个蠢人。收徒弟没眼光。”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墨勾道：“怎么，很惊讶么？我是不收徒的，徒弟这等事物，就是戕害老师的玩意儿。”
　　其中刻毒寒意，令韩延宗不禁打了个冷颤。
　　司徒非不去理他，抚摸墓碑，终于怔怔流下泪水，他伤口还在流血，却不敢乱动，只摸索墓前的石匣子，动了动机关，将榫头卸了，拿出了一个木盒，这想必是用来放书的盒子，写着“墨氏遗篇”四个字。
　　司徒非哽咽道：“便是这个了。”说罢将盒子打开，果然是两本书，也没其他物品，司徒非这样做，墨勾看在眼中，也就没有拦他。冷眼见司徒非用油纸包好木盒，又将木盒包在外袍上，绑在胸前，十分珍惜的样子。他擦了擦通红双眼，在师父墓前叩拜三次，而后道：“谢师父遗赐。”
　　高凌寒走到他身后 ，望着墓碑，道：“节哀顺变，从此后我高家是你家人。不要难过。”
　　王妃走近司徒非，司徒非却没有躲避，仿佛真如一家人般，王妃慈祥掏出手帕替他擦了擦泪，道：“想哭且哭吧。人生无常，生死有命。”
　　这般说，司徒非仿佛再也支持不住，伏在王妃臂弯中哭了几声，然而还是勉强收泪。王妃扶着他在墓边台阶上歇息，对墨勾道：“墨先生，我等便在此间吃些东西，等上两个时辰，待得天明，便能从这里的一条水道出去。进来的时候我都探明了道路，出去应该不到一个时辰。”
　　墨勾盘膝坐到一副旧石棺上，也不知是哪位先人的，他将他的蛇矛一转一收，便成了半根，高凌寒和韩氏兄弟都十分惊诧，长兵器需要韧性与强度，这样做成伸缩模样，却是将兵器的长处毁了 ，然而刚才见他鬼神莫测的招数，却不觉得那蛇矛是个妨碍。显然这也是一件神兵了。
　　司徒非低声喃喃道：“我师父打的，销魂戮。”
　　几人相顾无言，墨勾却似乎看戏一般看神色凄凉的司徒非，又看目光始终避开他的韩延章。
　　众人到底身上还带了些干粮，高凌寒手中是高家军中的行军丸，而韩家兄弟则是军医王好古手制：长寿丸，具是吃一枚能顶一日之物。
　　而王妃又喂了司徒非些急救提神之物，稍微补充了一些他的体力，抚摸他额头，发现开始发烫，心中暗自担心，却也毫无办法。
　　高凌寒收敛自己浑身杀气，发现墨勾一直在看韩延章 ，心中已知道些端倪，心想：“这韩延章来历不明，武功底子诡秘，长得这般妖艳，难道从前在天生教呆过？”然而也不好瞎猜，到底这是自己人。
　　墨勾却似乎不打算给韩延章留情面，见他侧着脸，英俊成熟的面容在地宫的幽暗灯火中形成优美轮廓，昔日貌若少女的模样已全然不见了，宽肩窄腰，器宇轩昂，便如一棵提拔玉树在灯下闪烁着光芒，
　　墨勾虽然自认没有唐妖那种臭毛病 ，然而在教中耳濡目染，为所欲为，纵性之下，如今想来 ，玩弄过的东西里，还是青鸾最有意思。可惜那时候到底是唐妖的东西。
　　墨勾道：“青鸾，你这几年去了哪里？”
　　韩延章正接过延宗递来的水壶，便当做没有听见一般。
　　墨勾叹气道：“韩延章是吧？便叫你韩延章，说说，六年前唐妖在金陵分舵，行教普度，后来被那个叫什么陈恭的招安匪类给偷袭了。魏无乘被赶去遂丘，待得教主被杀，唐妖也没出现，不知去了哪里，你知道他的下落吗？“
　　韩延章终于看向墨勾，道：“我只是一个军汉，跟着杨老帅转战南北，不知道朝廷大事，更加不知魔教妖人的下落。”
　　“哦，那么如今你又是什么人？”
　　韩延章与韩延宗对望一眼，韩延章道：“我等兄弟二人，在靠山王手下当裨将。”
　　墨勾笑道：“真是吃苦头了 ，若我是你的主将，怎舍得你上阵厮杀。留在帐中伺候得了。”
　　韩延章还未怎样，韩延宗已经怒了，道：“我说，你不是武林前辈吗？怎么说话的？有这么埋汰人的吗？”
　　墨勾瞥了这同样相貌英俊的少年一眼，神色间清楚明白，到底也是被青鸾迷得五迷三道的可怜虫。
　　韩延章扯了扯延宗袖子，令他闭嘴，眼神中有些急切。韩延宗到底是听哥哥话，憋着气不再说了。
　　墨勾笑道：“或许我认错了人。反正闲着无事，我便说说那位故人吧。当初在天生教中，传道扶占需阴时阴日阳身童子，唐妖不知从何处，找来这么一个十全十美的占童，不但生辰日子合适，相貌也是如仙童一般 ，我头一回看到这孩子，还是十岁上下年纪，穿着红袍，总角垂鬓，目若灿星，唇如丹朱，身子更是白如羊脂玉，毫无瑕疵……当时只觉得这童子极好看，却不知他另外有一桩好处……”
　　韩延宗已听不下去了，胸中一股难言的愤懑 ，只想揍这人一顿 ，然而韩延章却苍白着脸色，牢牢抓住他手腕，低声道：“随他说，说的是不相干的人，你何必在意。”
　　而后对墨勾道：“素来听说天生教这等邪教藏污纳垢，是以朝廷连番派兵剿灭，不容其祸害百姓。若不是墨先生提起，我也不记得了，却不知墨先生这般武功见识，也随着那不争气的无赖之徒，自甘下流，行那些装神弄鬼，伤天害理的勾当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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