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柳生的一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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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比吕士一直有记日记的习惯。
和兮妙不同，他的日记不是存进电脑，而是一本一本的笔记本，从不间断。他写日记颇有些严谨，大概是源自祖父的教导，格式内容，都认真仔细。
他也几乎不去回味过去记录下的内容，只是在写完一本笔记本后，打开柜子，将它锁进去。
这样的习惯已经很多年。但今晚，他提笔半响，却什么也没写。他想起至今未和兮妙好好出游过，思维不知不觉就发散开，然后不自觉地勾起唇，待他回过神已来不及，只见纸上仅“兮妙”二字。
眉头蹙了蹙，他搁了笔，将眼镜取下放在桌上，仰头靠在椅背上，失笑。自己何时也会如此不成熟的表现了。
第二天和仁王去打球，柳生少有的一开始就不留余地。左手将球高高的抛起，大力的挥拍，黄色的小球在网上来回飞跃，带起凌厉的风，一开始就毫不相让。
一盘打完，仁王满身是汗，累的半死不活地抱怨：“我最近没得罪你啊，你这么狠，会死人的！话说你新婚，不至于精力过剩吧？”
柳生微微一僵，无视仁王半真半假的调侃，径自走到场边，旋开矿泉水瓶，顾自喝水。
即使已经习惯，仁王还是对自家喝个水都姿态优雅的搭档无语。这哪里像打网球的热血少年，分明是矜傲的贵公子。这样想着，仁王还是笑的没心没肺，拿着拍子也走过去：“看来你吃完醋了？”他可是瞧的清楚，两人在病房见到忍足和兮妙亲密的模样，柳生面色一沉，周身气压陡然降低。
“你还想马上再打一场？”柳生冷冷地问。他确实知道忍足和兮妙之间没什么，况且，以他的傲气，绝不会去吃醋。即使他是有小小的介意，也是任何男人都会有的占有心理作祟。
被这样一反问，仁王立刻耷拉了脑袋，一副受不了的模样：“没力气了……”
柳生轻笑，继续喝水。仁王见状一抖，看他比以往舒展的眉眼，那些经年不散的郁结，似乎在这一笑里都消失殆尽。他不由也笑了，少有的神色认真，问：“呐，比吕士，你在恋爱了吗？”
柳生思考了一会，点点头，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露出淡淡的笑意。
柳生很少有执著的东西，但对待学业这类的义务，也不是不认真的。当然，甚少东西能难住他。再早熟，终究是少年，也会迷惘，偶尔失神，也会对面前规划好的道路感到踟蹰。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大抵指的就是这种，无所依托。因为重是责任，是追求，可以让人每一步走的更稳。
然后喜欢上网球。在此之前，其实并未关注过这种运动，生命中的因缘际会却让人始料未及。入部，成为正选，参加比赛，一切似乎都有条不紊。尽管训练疲惫，辛苦，甚至占据他大量时间，但他感到了快乐。
那是种很微妙的感觉。仁王曾惊奇，原本只是新手的柳生竟在不知不觉间，球技就超越了他。那已经不仅是天赋了，如果不热爱，又怎么会耗费心力去不断提升？何况柳生比吕士的傲气，尽管起步迟，却绝不甘心让自己平庸。
他像所有热爱网球的少年一样，和队友们一起努力，为了胜利拼尽全力。他以为，这就是快乐的极限。后来却发现，除了网球，还有更能牵引他的心神的东西，甚至让他的欢喜和沉郁变得没有来由，没有根据。
柳生比吕士爱上了月见兮妙，心情随之几度起落，却意外地让他觉得……充实。
……
下午兮妙提出回月见家一趟。
她总想着，或许该见麻生遥一面。但之前的手机被抢，她找不到对方的联系方式，无计可施，思量着回月见家寻找蛛丝马迹。她相信麻生雪那样的女孩，不至于真的去欺骗她，但她更想见见她姐姐麻生遥。
让兮妙意外的是，柳生在她父母面前的表现。入夏充斥的暖意的屋子里，他一身清爽，半侧着身子，敛首耐心倾听着月见妈妈的提点和唠叨，阳光半斜着照进室内，他柔和下来的侧脸，竟鲜明又生动，尽管是收敛一身冷傲，却给她可靠的力量一般。
他甚至表现的极细心，说话的空档为她父亲续着茶水，杯子没见空过，连她母亲，也被照顾的面面俱到，却不动声色。不仅是对长辈的尊重，还有恰如其分地亲善。
其后，柳生和月见爸爸进了书房。待房门关好，月见爸爸才将目光落在柳生脸上，示意柳生坐下，开门见山道：“比吕士，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即使两家一直都有结亲的意思，但乍听到你和兮妙擅自去登记结婚，我很意外。”
当初两人结婚，几乎称得上匆忙，带了证件，就去区役所登记，才致使两人结婚许多人无从得知。
柳生闻言，已知是来意不善，但他在长辈面前向来进退得宜，更何况这人是兮妙的父亲。礼貌地道谢，就在椅子上坐下。他的背脊挺的笔直，他愿意为了兮妙敬爱她的父母，却不会放下骄傲表现出卑微。
“即使不满，始终没找你，多少看不上你。”月见爸爸沉吟一下，话语并不客气，平和的神情，一双利眸里一片清明，“你终究年少，感情的处理上太不高明。我也不觉得自己的话对你分量足够，也就不耐烦说。但现在，该是跟你开诚布公地谈谈了。”即使说出这样的话，男人依然姿态优雅，从容不迫。
“嗯！”柳生颔首，他知道对方肯说这番话，就是暗示对他今天的表现满意，对他已经改观。
“兮妙虽看似从小不待见你，但我还能不了解她？那孩子，只有上了心才会格外去关注。”月见爸爸想到自家女儿，露出无奈的笑意。
柳生闻言微讶，也想起过去那些针锋相对的点滴时光，内心柔和充实。他自然不表现出来，目光不避不闪，静待下文。
月见爸爸自是见多了风浪，也不着急，气定神闲地看他，一手撑在桌面上，手指一下一下地动着，缓缓道：“就是她对你那份在意，柳生家提出将兮妙嫁过去，我一直没有反对。”他盯着柳生道，“虽然工作很忙，不像别家那样，能时常陪着女儿，但那毕竟是我唯一的女儿，对于她的事情，也是关注的。我尊重她，也支持她的任何决定。作为父亲，我只能适当引导，却不能左右她的人生。”
柳生微微动容，隔了半晌，才轻轻地点了下头。
“可惜这孩子越长越安静了，真是奇怪，明明小时候那么活泼……呵呵。”月见爸爸低笑一声，对于说起女儿就不自觉走题感到无奈，“她提出转学去冰帝时，我也就想，换个环境也好。”
“兮妙在有些方面倔强的出奇……”孩子在父母眼里，永远都还小，“连逃避都做的不高明，绕了一圈，还是走回原点。”
柳生面色慎重地听着，却镇定坦然，说的毫不犹豫：“我做的不够好。爸爸，您有要求，不妨提。”
月见爸爸黑色的眼睛一扫，细细打量柳生的神情，算是接受他那句称呼：“要求……”他长眉一挑，略微思索：“这次你们回来，变化很大。我希望，兮妙能就此一直幸福，再不会绕回原点，空欢喜。”
柳生毫无迟疑地点头肯定。唇畔却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那么多年的岁月，他竟施予兮妙那么多难过，若早些意识到自己的心情，两人也不至于那么曲折。
“比吕士。”月见爸爸淡看面前郑重谨慎的少年，对比记忆中熟悉的冷傲气质，轻吐了口气，如释重负。他已经接收到对方的诚意，微微笑了笑，拍拍柳生的肩：“你们都是成年人了，任何后果都要自己承担。但我更希望，接下来的路，你能引导着她，成为她的依赖。”
“当然。”柳生颔首，成为妻子的依赖，是他最基本的责任。缓和下起伏的情绪，他郑重道：“请相信，我能给她幸福的。我、爱她。”
月见爸爸一怔，这样生涩的口吻，估计柳生从不曾说过这样表白的话语……或许连他那女儿也没听过？转念想起这次见到兮妙，她身上那种久违的快乐和轻松，以及许久不见的迷糊劲，不禁面色放柔，“那么你此来……”
“我很抱歉。”柳生明白他的意思，接过话，“当初结婚是我草率了，但不后悔。也许在您看来，我还不够成熟，但我会尽我全力，给她幸福。”
月见爸爸心中暗自惊讶，这个少年一直骄傲至极，竟能这样放低身段，向他做出这样的保证……他说爱，的确不是如同现下那些浮躁的少年，口口声声只会说爱，不懂责任和承担。他不由感叹：“我女儿，也值得你如此。”
柳生薄薄的嘴唇上扬一个弧度，露出一个暖暖的笑意，道：“您女儿，会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大概……也是我唯一一个，爱上一个人的机会。”她是唯一一个，能够撞进他心扉的人，此生，不会再有。
兮妙其实算不上太活泼的孩子，随着年龄增长，表面貌似成熟，但只有真正接近她，才能触及到她内心的青涩。平淡见真知，她的那些细枝末节，在年华流逝中，被他放进心底，令他窝心，欢喜。
月见爸爸乍听到这样一句，不禁抬眸，直直看着他，显然没料到柳生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从来对这个年轻人是满意的，不管是自身条件还是家世背景，却也迟疑，不认为是女婿的好选择，原来竟看走了眼。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柳生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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