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歌（GL）》祈祷早晨

5、血契

　　巴掌大小的一块墨色印记，盘曲扭旋出繁复的纹路，像是一朵半展的花苞，攀附在玉色的肌肤上，竟有一种别样的美丽。

　　不是说只有剑灵和剑主双方都心甘情愿才能以血为盟立下血契的吗？她分明就是不愿意的啊，这血契究竟是怎么结下的？

　　听信传闻果然是害死人了！

　　聆音哭丧着脸，徒劳地搓着那印记。岳谣歌也不阻止，只闲闲地倚在一旁软榻上喝茶看书。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诡异。

　　良久良久。

　　一声颓然的叹气。岳谣歌轻轻挑眉，微微抬眼。

　　聆音终于停了手，耷拉着脑袋，一副认命的表情。巴掌大的小脸皱的像是枚核桃，看着便让人止不住发笑。

　　岳谣歌挑起嘴角，闲闲地收起了书，轻轻敲了敲身旁的小桌。聆音应声抬头，满脸的不清不愿，但最终还是磨磨蹭蹭地挪到她身前，点头干巴巴地唤了一声：“大人。”

　　声音细若蚊呐，尚带着一丝哭意。仿佛蕴着满满的不甘和委屈。

　　岳谣歌不由得好笑。

　　该哭的是她才对吧？她苦修十数年，单凭修为来说，点剑阁年轻一辈弟子中已无对手。召唤到如此弱的一只小萍妖做剑灵也罢了，偏偏这位还是一副不清不愿的模样。

　　她岳谣歌何时如此讨人嫌了？

　　罢了，原本也没指望它，反正不过是充数而已。心里拿定主意岳谣歌脸上也不显，只是淡淡地指了指一旁的凳子，简短地说：“坐。”

　　聆音蹭过去，乖乖地坐好。

　　“我是点剑阁内门的弟子，你既已与我定下血契，自然也算是内门弟子。明天我会带你见过我师父以及岳氏的各位长老。”

　　聆音点了点头，总算有点高兴起来。虽说之前她也算是点剑阁的弟子。可是那只是最低级的记名弟子而已，充其量就是个做杂役的小奴仆，跟正式的弟子还是差距很远的。原先她术法低微，力量又弱，单凭本事是绝难拜师成为正式弟子的。

　　虽然做剑灵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好歹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见她脸上露出喜色，岳谣歌微微挑起嘴角：“你先别高兴的太早。”

　　“我岳氏以五音为剑，对剑灵要求最为苛刻。你以后的修行绝不会轻松，”岳谣歌顿了顿，“而且，每个月月中岳氏族内都有对剑灵的试炼考评，若是过不了——”她停住，意味深长地看了聆音一眼。

　　“会怎样？”聆音干笑，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好歹她也是跟这人定下了血契，总不能杀了她吧？

　　“到时候你便知道了。”岳谣歌嗤笑，却不再多说。

　　。

　　。

　　岳谣歌所住的秋凉苑并不大，除却一座小楼，并一块巴掌大小的水潭，便没有其余空地。不过整个院子里只有她和聆音两个，这么方寸大小的地方，倒是绰绰有余的。

　　小楼内自是有空余睡房。但对聆音来说，还是水中住的更舒服。那巴掌大小的水潭让她莫名地有种亲切感，没来由地她就想到了以前的家。于是纵然岳谣歌为她安排好了住处，她还是自作主张化作原形睡到了水潭中。

　　这也是她自家园毁去之后，第一次安安稳稳在水中睡的好觉。因此虽然心中仍旧对岳谣歌自顾自立下血契反感，但是最初的不满却已经淡了很多。

　　虽然有强买强卖的嫌疑……

　　但是，人看起来，好像，也不算很坏。

　　抓了一把水潭边的新土聆音抿了抿嘴。水潭是新挖的吧……是为她吗？

　　如果她不像其他剑主一样拿她挡剑，而且还一直对她好的话，当剑灵，也没什么不好……

　　第二日却是难得下起了小雨。沁凉的小雨带着秋日的寒意，打在身上有种透骨的凉。天也阴的厉害，云层密布，黑压压的，像是要落下来一般。

　　聆音虽然是萍妖，却也是畏寒的。早早地被岳谣歌从水潭里挖出来，被沁凉的小雨一淋，登时便打了一串喷嚏。聆音忙不迭地裹紧了身上的麻衣，又顺手扯了水潭里一片荷叶顶在头上。一旁的岳谣歌却仍就只是一袭素淡的长衣，在秋风中蹁跹摇摆不定，任由细细的雨丝打湿了她墨色长发。

　　“可还住的惯？”

　　聆音点了点头，仍旧别扭着不愿与她多做交谈。

　　岳谣歌挑挑嘴角，也不斥责她的无礼，只随手一挥，一只精致的白玉帆船从她袖口中滑出，瞬间变大，只片刻，就变成了一只三丈余长的帆船。

　　这就是可以飞的法宝吗？聆音双目放光。她以前便见到过有人在天上飞，心中总是艳羡不已。可惜她不过刚刚修成人形，道行还浅得很，纵然修习了御空术，却只是半吊子勉强能跑的比普通人快些而已。飞却是远远不行。

　　岳谣歌伸手扯住聆音的后领，带着她跳上白玉帆船。然后整个船就飘了起来，瞬间便已腾上半空，平稳地向着前方驶去。

　　聆音小小地欢呼了一声，趴在船舷边往下看。

　　他们飞的并不算是很高，却足以欣赏到下面的景色。这会儿秋凉苑已经变作了小小的一片，隐没在浓绿的山林之间。而眼下小帆船正从一座山头飞向另外一座。满眼所见只有山峦起伏，林海茫茫，山与山之间漂浮着山岚雾气，白茫茫的一片。

　　岳谣歌指着他们方才离开的山头道，“这里是沧澜山主峰，是我们住的地方”她又指了指不远处另一座更高些的山峰，“那便是点剑阁宗门主峰，栖霞山，四周还有云砀山、关海峰、雁荡岭、平丘等各地，同样也是点剑阁门宗属地。”

　　她说着，一连点了周遭几个山头。或是奇伟，或是诡谲，或是秀丽，各有特色。聆音一一看过，忙不迭地点头。

　　此刻她满心欢喜，哪里还记得先前还在与岳谣歌置气的事，早便兴奋得两眼冒光：“那碧海池在哪里？”

　　阿离拜了银尾婆婆为师，是住在碧海池的。

　　“碧海池？那离得可就远了。”岳谣歌稍稍惊诧了一下，指着东面，“过了这片山林，往东便是大片的水域，碧海池便在那片水域之中。”

　　“这么远？”聆音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这么说，以前阿离要看她一次，岂不是得翻过这崇山峻岭才成？阿离的修为也不高，御空术虽然比她强些，但也不过只强一点点。这么远的路要跑多久才到？

　　聆音不由得愧疚起来。不管是逃亡也罢来到点剑阁也罢，她老是在拖累阿离呢。

　　“怎么？你有认识的人在碧海池？”岳谣歌挑挑眉问。

　　“有一个同乡，是和我一起到点剑阁的，拜在银尾婆婆门下。”聆音想了想又说，“一路都很照顾我。”

　　怪不得这只小萍妖这么弱的修为还能找到栖梧秘境拜入点剑阁门中，原来是有同伴沿途相护。岳谣歌了然地点点头：“虽说远，也不是不可见。你闲了去找她就是。”

　　聆音点了点头。

　　。

　　。

　　。

　　谈话间，白玉帆船已然飞到了点剑阁主峰栖霞峰前。往来御空飞行的行者也多了起来。随处可见乘着法宝亦或者捏着法诀往来飞行的人。甚至还有一些大型的妖兽。眼见那座白玉的山门越来越近，聆音不由得微微紧张起来。

　　她记得岳谣歌昨日说过，今天带她来是要见过她的师父以及岳氏的长老们的……

　　还记得她说，岳氏对剑灵十分严苛……

　　呜呜，他们不会为难她吧？

　　刚才忘了这一档子事了，现在逃走，还来的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