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十八回（上） 官慧情巧做全鱼宴（补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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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慧情生前在芙蓉镇，最擅长做的就是全牛羊宴席，全鱼宴自然也不再话下。那时有人花重金买下一条四五米的奇鱼，专程到了慧情的芙蓉馆找她做菜，慧情便仔细想了三天，把这鱼做成了一桌美味佳肴，引来当地媒体争相报道，让食者大赞，观者垂涎，听者想念，成为一段佳话。
要说全鱼宴，一般的厨师来说最多弄个五六成像样已经很了不起了，且用的多不是整鱼，而是一些小鱼，真正极品的全鱼宴，不仅需要整鱼，还要有经验的特级厨师来掌勺才能做出个样子来。
若说整鱼，一般可食用的部分无非鱼头，鱼肉，鱼肝，鱼肠，鱼肚，鱼腩，鱼皮，有的鱼的鱼卵，鱼鳍，鱼鳞，鱼骨等部位还可以食用，因此做法多样，只要掌握得好，便能成为传说中的美味盛典。
慧情记忆中自己上一次做全鱼宴已经过去了整整快十五年，多少有些遗忘了，为此她在自己房中百般思索，又翻阅前人手札书籍，再在家中模拟了一番，这才定下了这道全鱼宴的基本菜型。末了，因一道全鱼宴所需佐料与厨具甚多，她还特意用纸笔记下了，以防到时候忙乱。
因为只是吃这条鱼，并非正经的宴请，慧情也就没有太讲究，全鱼宴的设计也不如那一年做的奢华。菜品只设了凉菜八道，热菜也只有三十八道，其他汤品粥羹六道，一共五十二道。又听闻太后原本是江南人氏，考虑她上了年纪，慧情又将全宴口味定得清淡了些。
这之后就是等待。而不过三日，慧情便又见到了赵顺禛，而他果真将那大鱼带来，慧情便开始端详起食材来。
说来真是奇怪，慧情也做过成百上千的菜，见过的鱼也不下几百种，却未曾见过这条鱼。这鱼体大劲足，木盆还需要用铁架固定在地面上才不会让鱼能挣脱木盆出来。仔细一瞧，有些像是金鲤鱼，鱼鳞金光闪闪，在盆中好似一把游动的金子，十分富贵吉祥。
摸了摸鱼身，再看那拇指粗的鱼须，慧情揪着那鱼须，笑着看赵顺禛，道：“真是意外收获，这又多了一道菜。你这鱼体型极好，摸着肉感紧密，做了吃的可是极品了，只是它又这么好看，是宝贝，我有些舍不得动刀了。”
赵顺禛听了便笑道：“有何舍不得？我已经问过仙子，听闻有一仙道告诉这鱼说，‘要功德圆满，就要先脱去凡胎，你可往神龙湾去，那里有你的归处。’它才来了。吃了它的肉身，它也功德圆满，我等也能受益，各得其所。”
慧情听了，也就不多说，一时将那鱼杀了，就开始动刀。及动刀了，慧情才发现这鱼果然与一般鱼大不相同。
怎么不同？原来，一般的鱼到这么大体型，肉质比一般小鱼要粗许多，有的甚至犹如嚼猪牛羊等肉一般硬，可这鱼不是，下刀时十分地爽利滑细，肉质倒比那些只有两三斤重的鱼还要鲜嫩许多。慧情见状便不再用铁具，只用竹刀。
剁下鱼须，再除去鱼鳞，剖开鱼肚，取出新鲜的鱼内脏并鱼卵，将鱼洗净，取部分鱼皮及鱼腩，脊肉，鱼翅，鱼尾，鱼骨等后，慧情开始取鱼肉。
取肉时，慧情下手十分精巧，不损伤大鱼一根骨头，全凭上等刀工将鱼肉剔下，那鱼肉细白滑腻，竹刀浅黄•色的刀锋就在薄薄的肉片下若隐若现，鱼肉片好似缎带一般在竹刀下飞舞，那赵顺禛在旁边看着，大为惊叹。
慧情则一边取肉一边道：“这鱼的肉质很好，可惜你们不吃生肉，太后年纪也大了，消化不掉，否则做成刺身也是很好的。”
赵顺禛听了，便好奇问刺身为何物，慧情见一时也说不通，只笑道：“今后我自然会让你尝一尝。”也就不再提了。
等鱼被剖完除肉后，大鱼只剩下鱼头并鱼骨，慧情将鱼头取下，把鱼骨剁成几段放进水盆里待用。之后，她将那些取下的鱼肉鱼内脏并其他部位分别洗净装在各类大盘中，开始了全鱼宴真正的制作。
先是鱼头。因这鱼头大，鱼唇鱼脑便也可以单独烹食。慧情先将鱼头撬开取出鱼脑，再将鱼唇卸下，再对半把鱼头剖开，装盘待用。油浸鱼头煎过后，加各色一共十八味佐料并火腿一块，春笋一根，白萝卜半颗，一并熬成奶白色的鱼头汤。鱼唇则切条去腥，加鼋汁，葱姜，料酒，高汤滚过后放入鸡骨，瘦猪肉并鸡油同烧。至于鱼脑，为保持原味，则只抹盐腌制后就并着姜丝葱末一起放到香油浸润过的香禾米中做羹。又取鱼颈处嫩肉改刀片成卷，抹了淀粉并瑶柱清炒，十分香嫩可口。
鱼鳞一般人都不会食用，偏偏这鱼的鳞大且厚，做菜格外好，慧情便将鱼鳞洗净后，一半裹粉炸，香脆爽口，一半加少许陈醋用各种火慢慢地熬煮成汁，随即去渣，再加入鼋汁，酸梅并各色调味一起搅拌后倒入碗中凝固，终做成酸甜鱼鳞冻。
赵顺禛看了，觉得格外稀奇，笑道：“我从来没吃过这个。起初那御膳房呈上了个单子，上面也没提到这个。你居然做了菜来。”
慧情听了后，抿嘴笑道：“一般人是不吃它，但是却不晓得它的好处。这东西营养好得很，既是开胃的上等菜，又能助你母后延缓衰老。”
话落，慧情也不多说，换了把尖刀沿大鱼肚侧改刀片下两条长长的鱼腩，放在一旁的竹筒里用猪油浸着，等鱼脑羹做好后，她将鱼腩取出，切段，加入葱段蒜姜等红烧起来。这鱼太大，鱼腩不如小鱼的软实，用猪油浸过后则变得更加润口软滑，分外香。
那之后，赵顺禛只见慧情的刀在动，却也分不清慧情到底在做什么了，只是一会儿见鱼肝汤做好，一会儿见辣炒鱼肠摆上，一会子见鸭汁烩鱼须上桌，一会见红心蛋黄鱼骨酥完成，一切只在极短的时间里，叫他目不暇接。
又见慧情居然直接用木勺舀了生的鱼子尝，赵顺禛忙拉住她，道：“这个怎么能这么吃呢？小心吃坏身体。”
慧情笑道：“这不一样的，这鱼来自深海，鱼籽新鲜得很，在我们那里这东西是可以生吃的。我现在尝尝味道如何，好想想改怎么做。你要不要尝一口？”
赵顺禛见慧情如此道，看着那黑色的大鱼籽，勉力尝了一口，却觉得虽然有些许腥味，却也不是那样难以下咽。慧情见他这样，笑道：“不喜欢就不用勉强。我晓得的，你们那些帝王，总有‘十不食’的规矩，一定没吃过。我就不做生的了。”
说完又将鱼皮或凉拌或呛或打成饺子皮包瘦肉，制作出一盘盘精美的菜肴。那之后还有鱼骨，鱼须，一并用了新奇的办法做成菜肴。最后是鱼肉。虽鱼肉这东西赵顺禛吃惯了，可他总想慧情会有些新鲜的做法。
而果如其然，除去最基础的红烧，剁椒，清炖等等外，慧情还用鱼肉做了几样特色的菜肴，其中之一叫做富贵牡丹，是将鱼肉剁碎搅成泥后放入特制的布袋中挤成竹签粗细的鱼泥条，再在鱼骨熬的清汤中画花，生生地让鱼肉在水中团成牡丹的形状。因为鱼肉泥密实粘着，慧情又掌握好了汤的温度，所以鱼肉泥不仅不散开，反而真得勾勒成了花样子，在水中悬浮，十分好看。再加上慧情巧手装饰，细心调味，这碗鱼汤叫人只闻过就垂涎起来。
还有一样鱼肉做的特色吃食就是鱼肉糕。这个慧情倒不像其他菜那样费力，只是把鱼肉和些许肥肉一起剁碎，再调味蒸成发糕状就好了。但是虽然做法简单，味道却极佳，赵顺禛尝过，只道太后一定喜欢。
其实，因为时隔多年，慧情做这全鱼宴所用的技巧比不上她上次做那只鱼那么娴熟，但是一来因她调味上等，刀工上等，二来她有神力在身，这全鱼宴便做得比一般下了几十年的功夫的人还要好。
终于，全鱼宴做完，赵顺禛看着一桌子的菜肴，正是瞠目结舌。普通人要做这么一桌子的菜，必然一个人是完不成的，只因托了神力相助，慧情竟然能单独完成，还做得如此之好。
见赵顺禛发呆，慧情笑道：“快送下去吧，不然凉了。”
一句话提醒了赵顺禛，忙找神女去寻警幻仙姑借力，把这些菜全都送到了他私下安排的膳房内，又派人给太后送去，这自不必说。
只说鱼做完，慧情从那幻境中醒来，心中颇有成就感，又勾起往年的回忆，当晚就给贾母等人制作了那道鱼泥富贵牡丹，又考虑到季节，正是仲夏，她便改牡丹为荷花，又用荷叶衬托了鱼汤的滋味，鱼肉细嫩，下口爽滑鲜甜。那汤里又有荷叶香，清雅宜人，正是一道难得清淡美味的食物。
宝玉喝过汤，一脸欣喜，只说这东西比贾府里一道叫莲叶羹的东西还要好吃，慧情因看过书，晓得那是以荷叶垫底，用上好的莲蓬状细面团并鸡鸭汤做成的吃食，便笑道：“要说比那个好吃我倒不敢担，不过各有各的好处，既然你喜欢那就多吃些。”宝玉只笑说她谦虚。
黛玉本身就不喜欢口味重的食物，可叹贾府里做惯了山珍海味，就算是炒个面筋也讲究，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会放些荤的东西进去，终究吃得不算如意，而这道荷花鱼虽然也是荤的，那鱼泥汤含着的荷叶的香气却淡雅得体，又和了她的清高，正是合上了黛玉的胃口，让她那样不好多食的也吃了不少。
贾母素来就想寻这样不腻味又不寒酸的东西尝，如今见慧情做了，只是赞叹。因笑道：“那日不知道谁塞了个猪膘肉做的糕给我吃，不小心吃下肚子去，好几天都不舒服。今天喝了这个汤，觉得浑身都好了。下回还给我做。”
慧情听了忙笑着答应了。以后隔三差五常做来给贾母尝，一直到了秋天才罢了，这里不提。
只说那里慧情的全鱼宴做完后，各色菜品皆在皇上安排的内膳房的桌上陈列，再由太监宫女等送去给了皇太后品尝。
那皇太后也是吃过天下美味的，自以为那些御厨不能做出什么合自己胃口的东西，本来不想吃。因皇上劝过了方才喝了口汤。可就是这一口，让那太后一时精神了起来。又尝过鼋汁鱼鳞冻并鱼糕后，太后顿时觉得食欲大开，一扫之前没胃口的病状，将那几十道菜每样取了些品尝。
赵顺禛也陪着吃了，一并赞赏不已，皇太后高兴，又邀了后妃公主一并来尝，皆夸是世间珍馐，天上美味。赵顺禛见如此，心中大喜，对慧情更加感激起来。
一时他让绿珠给慧情传了话，只说了太后吃了全鱼宴后的喜悦，慧情知道一切安好，放心下来。
却说贾妃陪太后吃过全鱼宴，也惊叹不已，便将那道最有特色的富贵牡丹记在了心里，过了半月，又见到自己母亲后，她便把这个当做新奇事情告诉了她。而王夫人听见这个，大吃一惊。想起慧情做的荷花鱼泥汤，她心中又晓得了几分，心中只觉得不妙，因道：“她人在贾府，可却竟然能在皇宫里头来去自如，莫非有三头六臂不成？”
越想就越害怕，回到贾府中便心神不宁起来。偏这一日下午，马道婆那里又来了消息，王夫人听有人传她来了，忙让请进。
究竟两人要密谋些什么？请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十八回（上） 官慧情巧做全鱼宴（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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