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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七回(下) 再讨问梦同晓言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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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宝玉归来,凤姐也早回来了,她因想起那日迎春所送书信,心里犯嘀咕,才进府就着急要见慧情。无奈事情太多,一时也抽不开身,拖了一日好容易才来了。这日天气爽朗,慧情还在廊上逗鹦哥玩,远远便瞧见凤姐来了,她徐徐站起了身。
其实慧情过去未曾见过凤姐,只是有丫鬟早说过琏二奶奶今天要来瞧慧情,慧情这才晓得来者何人。但见那来的美人,一双水润丹凤眼,两弯柳叶眉,袅娜风·骚,与探春惜春又是别样风情,且从丰腴的身段能看出已为人妇。
再看她打扮,正因为是出殡归来,一身月白缎袄,银灰羽缎素裙,石青色刻丝灰鼠大褂,外是一件青缎披风;头上一色素白银器,左右两只小凤鬓钗,中上一只别致的大凤钗,凤口衔弹丸大小走盘珠,风尾分两股,软须绵延至发顶,婀娜多姿,占尽风流。她身旁大丫鬟一身缟色镶领豆青比甲,内是一件靛青滚边,灰蓝藕合双色镶袖立领偏襟长袄,下身一条墨绿缎子马面裙,与一般的仆妇丫鬟比也是好的,形容端丽,举止庄重,想来定是平儿。
慧情不禁叹道:今天可见到凤姐了,这富贵模样,珠光宝气又不显得低俗,真只有她能衬得出。本人比书里写得可好看多了。
这里慧情还看着凤姐打量,那里凤姐早上来拉着她,笑道:“妹妹这几日病可好了?前些日子东府忙,我只听说你病了,心里着急得很,自己来不了,忙忙地请了医来瞧。听说只是风寒没有大碍,这才放心。今天才回来就赶着来看妹妹,来晚了,你可别见怪。”
慧情听了,笑道:“这怎么会呢?嫂子是个大忙人,我知道的。今天难得来看我,我怎么会怪?还请嫂子到屋里坐坐。”
话说完,凤姐将慧情拉到屋子里,却让其他人出了门外去,连平儿也不让留着,慧情见状,晓得凤姐要提送信一事。只是慧情想起这个,心中却有了顾虑。
原来早前警幻仙姑等就告诫过慧情,不可把天界的事情胡乱告诉人,慧情因而才假意装作迎春,行动处处保密。可若凤姐问起她如何知晓老尼的事情,她只是含糊蒙混过去的话,又怕凤姐不信,搞不好节外生枝,这么一想,慧情不禁有点心慌。
凤姐则开门见山。见人都走了,随即将怀里的信掏出放在桌边,看着慧情笑道:“前日妹妹让人给我送了这个来,偏偏我又不大认得字,瞅了好半晌也不知道是什么。如今回来了,还请妹妹念给我听听。要是没大事儿还好,要是有事情,我这就派人办去。只要来得及,横竖不过多跑几趟。”
慧情见凤姐如此说,晓得她是故意试探自己,毕竟她虽不识字,身边可一堆识字的人。因而慧情取过信来,笑道:“这信里头其实也没写什么,只是有几句别人托我转告嫂子的话罢了。”凤姐听见,忙道:“是谁让你转告我的?”
“此人如今已不在,嫂子想必也见过了。正是……蓉大奶奶。”
这话听完,凤姐面上一惊,忙道:“你,你也见她了?”
慧情点头,快快地想着道:“那日夜深,我还在睡,忽而见蓉大奶奶来了,说是才见过嫂子,又往我这儿来了。”
随后慧情又将可卿之穿着打扮身形面态与凤姐说过,正是凤姐那晚瞧见的模样,惹得她忙又问:“果真是她。那她可和你说了什么?”
慧情想了想,便道:“她说家里事多又杂,全仰仗嫂子料理,虽说‘能者劳多’,又有平儿姐姐帮衬,但是嫂子毕竟身体精贵,身边婆子媳妇又不大机灵,终究还是忙不过来的。蓉儿媳妇说家里除了大姐姐外就是我了,若能替嫂子分忧解难,实为幸事。且我如今也渐渐要大了,不好好学些,将来成家立业如何操持?因而要我和着嫂子学些眉眼高,一来为嫂子减事儿,二来也长点见识,好为将来打算。还有,叫嫂子好生小心点,防着身边小人多舌,招来祸端。”
这番话,一来将水月庵之事全推给了秦氏,没了再回答铁槛寺之事的麻烦,二来使得熙凤晓得慧情也是秦可卿托梦之人,慧情所说和自己所梦之事大同小异,始知这天地间果真是有鬼神的,也就信了慧情。
只是话虽如此,于慧情没什么,于凤姐却又有顾虑。因这贾府有些事情明着的还好,暗地里的糊涂账却多了,更有她擅自私放利钱之事又不能告知慧情,要是慧情细究起来那就没完了。因而她笑道:“原来如此,这可是神了。你侄儿媳妇居然挂念我至此。”便不再提和慧情分担家事一事。且一边说还一边拭泪:“只可怜她怎么这样命薄。”
慧情人心单纯,也没意识到熙凤的主意,只是劝她,凤姐见这话题转过去了,便拭泪笑道:“既这么着,我记着了,今后时常也使唤使唤你,叫我也图个乐,就只别私下和老太太说我懒,使了你就成,不然倒要被他们说我不中。”可终究之后凤姐也不真的使唤她,不叫她过目账目,只是偶尔说说家里烦心事罢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自那一日听罗水真说要立妃后,慧情整日茶饭不思,郁郁寡欢,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司棋见慧情日渐消瘦,忙问缘故,慧情却只道无事,依旧闷闷不乐,如此这般熬了几日,难平复心伤。偏一日有消息称贾家大小姐贾元春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虽慧情早看过书,也料到的,可是终究勾起了悲伤心事来。她不禁想道:怎么处处立妃,真是赶到一块儿去了。我本来已经要忘记了,没想这里也是这样。越发难受起来。
而元春封妃于贾府则是一项惊天的大事,全家晓得后和过大年一样闹腾起来。贾母等晓得元春晋封贵妃后,忙按品大妆去了东宫谢恩,贾府上下也一片喜气,唯独慧情镇日只是坐于炕前望窗外不语。偏偏这愁闷的人还不止慧情一个,你道是谁,正是宝玉。
早前黛玉回家,宝玉已寂寞了多日。这几日秦钟又病了,滴水不进,更叫他怅然不已,因而整日唉声叹气,连他亲姐姐当了皇妃之事也不能打动他。慧情暗地里知晓,好话也安慰了几箩筐,终不能劝得他开心。幸而宝玉想起秦钟爱吃府里的鹅掌和酸笋鸡皮汤,想偷偷给他送去,又记得他二姐姐好手艺,这才喜欢,紧忙求慧情。慧情见宝玉愈发放肆,尽拿她做的吃的给外男送,就犹豫起来,宝玉于是万般哀求。
究竟慧情答应不答应,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