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可曾孤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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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日，武馆的生意可谓初有成效，时不时的有上门入馆学艺的青年，日子还算不错，这天，圣杰等待的“贵客”也终于找上门来。
“左大人到！”一声通报，圣杰急忙出门迎接，只见大院里站着一位年长老者，此人是长安城弘文馆左大人。
“你就是赵圣杰？”左大人开门见山。
“正是在下。”圣杰狐疑了下。
“贤侄不必客气，我与令尊也算有过一面之缘。”
“哦？左大人认识我爹？”
“当年南下之时去过楚州，赵氏镖局又远赴盛名，赵大镖师更是一代英雄，哎，只可惜……幸而贤侄不负令尊期望，即便是逆境中也能闯出一片天地，如今也算是泉下有知。”
“哎……”圣杰摇了摇头，一想到爹，心底抽痛了下。
“不知左大人到访有何要事？”
“哦，呵呵，这样我就直说了吧，杨员外正欲为其小儿寻个武教官，不知贤侄可有兴趣？”
“左大人不敢当，只是在下初来长安，何德何能成为杨员外的教官？”
“此话差矣，早些时日我听说长安城新开了家武馆，虽然断断数日却早已美名远扬，便叫人过来打听打听，几日再一见果不其然啊，更何况令尊与我乃旧识，贤侄若不嫌弃，就看在我的薄面上，去试试又无妨。”
“左大人，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翌日，他们来到杨府，这杨府不愧是当朝红人杨员外的宅子，宏伟程度不亚于王孙贵族。杨员外——杨项是当朝得宠杨贵妃之祖兄，同一血脉，其势力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与宰相李林普分庭抗礼，把持朝政。
只见高堂之上斜倚着一名身着华服，体态中庸的中年小山羊胡，底下端坐着四五个官府模样的人。
“这么说来你就是那个赵教官？”这个中年小山羊胡即是杨项，他瞟了眼圣杰，挥了挥手，“你带他过去吧，烙儿正在乾清苑等着，本官这边还有事，没空招待。”
“是，小人告退。”左大人带着圣杰七拐八拐的来到了后院的乾清苑。正欲走进苑里，突然湖中小亭，轻音飘起，袅袅歌声传来，听得人思绪惆怅。
何人在这深苑中却这般忧郁呢？圣杰停下脚步，被歌声带动起悲伤神色，他细听下来，这声音如此熟悉，定睛望向不远处的凉亭中，有位佳人正在轻舞弄影，伴着清风拂过细沙罗幔。待佳人停下舞步，回眸两相望，圣杰喜上眉梢：“瑾儿！”
“放肆！五小姐名讳也是你叫的？”瑾儿边上的丫鬟厉声呵斥。
此时，瑾儿已经款步从七曲桥上移至一行人眼前，她遣退了那名丫鬟，独留下圣杰与左大人，声音轻柔却生分了不少，“这位就是来教烙儿弟弟武艺的赵公子？”
“回五小姐，正是他。”左大人恭敬道。
圣杰疑惑的看着瑾儿，她原本不是在扬州的怡红院，如今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了杨府的千金，现在又和他这么生疏？
瑾儿礼貌的笑了笑，也没说什么，“烙儿弟弟正在里面休息，两位请进。”这份陌生感使得圣杰很不自在，看着神情仿佛从没见他一般。
正在猜想之际，瑾儿已带领二人来到苑内，一位顽皮小儿出现在了三人跟前。
“二哥，今天你怎么无精打采的？”灵芝用手在圣杰面前晃了晃，从刚从一进来，这二哥就开始愁眉苦脸的，难道遇到什么事了？
圣杰放下碗筷，一脸不可思议的对灵芝说：“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
“谁啊？”
“瑾儿！”
这个每日都会在心间被唤起的名字，这个以为今生无缘再见面的奇女子，当她的名字真切的飘在耳根深处时，灵芝却觉得不真切起来，她激动的拽住圣杰的胳膊，拽得他吃了疼，“瑾儿？！你是说扬州的那个瑾儿吗？真是她吗？你看到她了？那她人呢？你怎么不早说啊！”灵芝急忙站了起来，她左右张望着。
圣杰一把将她拉坐下来，揉了揉被抓疼的胳膊， “看你激动的，先听我把话说完。我是在杨员外的府里见到她的。”
“瑾儿怎么会在杨府？”灵芝疑惑的坐了下来，却难掩心中的喜悦之情。
“这才是头痛的地方，她竟然是杨员外的五小姐，可是今天还装作不认得我。”
“哈，二哥，瞧你这副摸样，如今谁能认得你？”灵芝指着圣杰的脸不削道。圣杰摸了摸自己满脸的胡子渣，才恍然，原来已经很久没刮胡子，人家能认得自己才怪了，他笑了下，摇了摇头，不禁在心里暗嘲着。
“可是，她是杨员外的千金这是不争的事实，这样看来，这钱是她送的是毋容置疑了。”圣杰皱眉道。
“二哥，你该不会怀疑是瑾儿她……我相信瑾儿定然不是那个贼，而且她对此事应该毫不知情，否则不可能这么大胆，将这戴记号的银子送与咱们。”
“你想哪去了，我怎么会怀疑瑾儿，只是，她的爹就不好说了……”
“你是说这杨员外很可能是幕后真凶？”
“恩，不排除这可能性，至少可以肯定他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灵芝眼神黯淡下来，“可是他贵为员外，又是瑾儿的爹，我们如何报仇？”
“灵芝，我们先走一步算一步，首要的是将事情真相查明，还爹一个公道。”
“恩……”
这几日，圣杰留在乾清苑独自教着杨府的烙少爷基础武学，杨项请他来只为让自家小儿强身健体并未有过多要求，所以圣杰大部分时间是在伴着烙少爷玩耍。
只是这些天再也没能遇上瑾儿，圣杰心生了些失落，要说来杨府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想探得些窃贼的消息，至少那颗想见瑾儿心在蠢蠢欲动。
“小少爷，你姐姐最近怎么没来看你？”圣杰将烙儿从小木桩上抱了下来随口问道。
“你说的是哪个姐姐。”小孩子玩兴一起，又绕到石桌上翻起跟斗来。
“就是五小姐。前些天在这边跳舞唱歌的。”圣杰指向凉亭的方向，伸手护住烙儿。
“瑾儿姐姐啊，她前天去青林寺还愿了，说是要好些天才能回来。都不带我一起玩儿！”
“那赵师傅带你去玩儿怎么样？”
“哎，我也好想去玩的，但是爹爹他不让我们出门了。”烙儿一屁股坐上石凳，脑袋磕在石桌上，耷拉着脑袋。
“那一定是你太调皮了！”
“才不是呢，是瑾儿姐姐不乖，私自出门不肯回家，爹爹找了好多年才将她找回来，后来爹爹就立了规矩不准我们私自离府。我娘说了，她肯定是与哪个野男人私奔去了，生下野种才不肯回家的。”小孩子天真的说着这些大人“教导”的话，显得不伦不类。
圣杰愣住了，哪有人这么诅咒自己女儿的，“你娘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女儿？”
“我娘不是瑾儿姐姐的娘，她的娘是四娘，早就死了！”烙儿仰起脑袋纠正圣杰的话。
圣杰皱了下眉，原来瑾儿身世并没有表面那么光鲜，虽然享受荣华富贵，但是这后院的勾心斗角，亲娘的仙逝，父亲的冷漠，早已印刻在她的心里。所以她的一言一行才会透着那般无助与忧愁，所以才会想要逃离这个冰凉的金丝牢笼。
“瑾儿知道，你们一定会来的。”当他们兄妹再一次见到瑾儿的时候，已是三天之后的事情。
能够再一次的见面期间也颇费了兄妹两一番心思。光说这杨项在青林寺部下的士兵数量就能将寺庙里里外外围个水泄不通，外人轻易进不来，更别说是亲近瑾儿了。
幸好只是个小寺庙，并没杨府那般复杂，普通香客也能随意进出，只是不便携带兵器。于是，兄妹两扮作香客混入寺内入住，待夜深人静的时候，打点了些迷酒混给守在瑾儿房前的四名士兵喝下。
当熟悉的笑脸浮现在眼前，灵芝拉住瑾儿的双手激动的不能言语，眼里不止透露着就别重逢后的喜悦，更多的光芒在见到瑾儿那刹那被点亮，她很想告诉她这些日子她想她想的心里发了慌，虽然知道这份思念带着背离世俗的不伦，但是无法抑制的情绪还是如野火般蔓延。
在这一刻，灵芝对着自己的心意已然清晰一片，她不想再逃避，以后的日子里哪怕只是陪在瑾儿身边也心满意足。
瑾儿没注意灵芝的变化，拉着她围着圆桌坐了下来。此时，圣杰小心的观察着周围动静，生怕昏迷的士兵突然醒来。
“赵公子，前些日子的怠慢多有得罪，只是爹爹疑心病重，如果被他知道你我相识，断然不会再让你入府的。”瑾儿行了礼以示歉意。
圣杰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瑾儿的朋友瑾儿怎会忘记。”
“瑾儿，那五百两银子是你送的吗？”灵芝开口道。当瑾儿的目光触及时，她又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
“是瑾儿托左大人带给你们的，瑾儿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多少能尽份薄利。”
“那个左大人是……”圣杰疑惑的看着瑾儿。
“左大人是我娘生前故友，从小看着瑾儿长大，待瑾儿如己出，对瑾儿有求必应。”瑾儿对左大人多少有着父亲般的敬意。
瑾儿看了看紧闭着的房门，目露难色。
“瑾儿，你有什么要求只管开口。”灵芝看出了瑾儿的心思。
瑾儿顿了顿，随即道，“瑾儿求你们带我离开这儿！”目光中的坚定与哀求让人不忍拒绝。
兄妹俩明白不过这“离开”二字的意思，不是离开这房间，不是离开这青林寺，而是远离杨府，远离长安，远离金丝笼的陷阱。
“瑾儿，你想去哪里？”圣杰问道。
灵芝看着瑾儿，情绪变得波动起来，她清楚明白的知道，只有那个人在地方才会是瑾儿一心向往的，唐语嫣三个字像个鬼魅般浮现在灵芝的脑海里，不似以往的感激之情，却是股浓烈的陈年老醋。
“扬州！”瑾儿望着天空的那轮明朗，仿佛正在照耀自己的方向。
此时远在扬州的唐语嫣打了个喷嚏，哪个杀千刀的在背后说她坏话？这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当她翻身抱着她的“温柔乡”准备继续入眠的时候，又被另一个刺耳的响声惊醒，再没了睡意。
唐语嫣气急败坏的披上风衣拉开房门，仿佛有先兆般对着半白的夜色喊出了声：“赵琦！你给我安静！”整个唐府也就只有这么一个疯丫头敢肆意妄为了。
这一声有效的制止了噪音，紧接着一个人影从屋檐上落入院中，她停顿了下，手里拽着个东西，听见唐语嫣的声音，她欢乐地跑向唐语嫣的方向，此时再一次的，开始方才的噪音——铁皮摩擦青石板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晃到唐语嫣的耳畔。
唐语嫣耷拉下眼皮，没好气的问：“三更半夜的，你胡闹个什么劲！”看清来人果然是琦儿，手里竟然用根线牵着块铁皮，唐语嫣直翻白眼。
“放风筝啊！”琦儿看着唐语嫣兴奋道：“要不我们一起玩吧！”
唐语嫣以为自己听错了，再看看琦儿这副无知可怜样，心里也不忘鄙视三分，讽刺道，“你不要笑掉大牙了，铁皮还能飞上天？”
琦儿更是亢奋的说：“能啊，飞机就能！我还坐过呢！”但当她手指向天空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停止了刚才的笑声，垂下头去，露出伤心的表情，“可是，我爸妈和叔叔阿姨们都死了……”
唐语嫣被她这突然的变化弄得莫名奇妙，只是她更莫名的是自己竟然生出了一丝怜悯，头一次，她看见琦儿表露出的竟是悲伤，她也会伤心吗？夜色朦胧，唐语嫣看不清她的脸，但是突然安静下来的氛围，四处散发的凉意，让唐语嫣分明感受到了琦儿这份悲伤与——孤独，是的，孤独，微弱的像萤火虫的光还是被唐语嫣捕捉到了。
借着银色月光，唐语嫣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儿，本就瘦小的身体乘着夜风越发的单薄起来。唐语嫣有点不适应这么安静的琦儿，她紧了紧肩头的披风，此刻只想将她抱入怀中，事实上唐语嫣确实这么做了。
琦儿发现自己被唐语嫣抱着，错愕的抬起脑袋，对上唐语嫣的视线，琦儿本就比唐语嫣矮上小半个头，正好被整个的抱入怀中。
糖醋鱼并没有那么坏嘛，她的怀抱好温暖，这让她不由得忆起在母亲怀抱中熟睡的酣香，她满意的笑了笑，自作主张将头靠在唐语嫣肩窝处。
唐语嫣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般，冷不丁的将琦儿一把推开，“你不是想放风筝吗？明日中午我带你去，现在回去睡觉。”冷冷的丢下这么一句后，转身回了房。琦儿不乐意的嘟起嘴，刚才还是慈母形象转眼又变成了母老虎，在唐语嫣关门瞬间她抵住了门缝：“糖醋鱼，我要和你一起睡！”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可曾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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