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璧(策瑜）》s****9

3、第三回

　　第3章
　　在孙策心里，在舒城的日子或许是他一生最和缓舒适的一段时光，因为……有周瑜。
　　闲了的时候，他们常在山后的竹林间溪水边嬉戏摸鱼，周瑜虽是世家公子，却从不在孙策面前端什么架子，孙策爱的那些玩意，他也总是爱的。
　　周瑜爱琴曲，孙策与他亲厚，便时常可以听到他抚琴，孙策虽然不懂琴曲之道，往常看到别人抚琴必远远绕开。却唯独喜欢听周瑜抚琴。
　　风和日丽的日子，周瑜会抱了琴跟孙策寻一处僻静的去处。

　　“义兄。”周瑜一边调弦一边看了一眼已经坐在一边甚是期待的孙策。“义兄不公。”
　　“诶，我哪里不公了？”孙策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问。
　　“每次都是我抚琴，义兄听，义兄说，这可是不公？”周瑜调好了弦，轻拨了两下，挑着眼望着孙策。
　　“那你说当如何呢？”刚想说没什么不妥的孙策，看了周瑜的眼神，立马变地有些不正经起来。
　　周瑜微微地咳嗽了两声，看着孙策道：“义兄当与瑜共曲。”
　　孙策听了，摊开两手做无奈状说：“我又不懂乐器，不通音律，如何共曲？”
　　周瑜笑道：“何须乐器，义兄舞剑和之如何？”
　　孙策听罢也笑了：“如此甚好，瑜弟弹琴，我舞剑。剑只为你舞，琴只为我弹。”
　　说完，便起身仗剑而立。
　　周瑜见状，便也正身坐起，抬手抚弦。琴音起，剑锋扬。
　　孙策的剑随着周瑜的琴音，快慢有序地舞动着，两个绝世的红衣少年，在荫荫绿叶下一动一静的身影仿佛如画一般地隐映出来，仿佛生来就有的默契。

　　周瑜对孙策的称呼有很多种，平时的时候叫“义兄。”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和和气气地叫一声“兄长。”生气的时候就指名带姓地叫全名。过了两年年岁长了点，孙坚有次书信提到孙策年纪大了，该取个字以便称呼。其实这时他们都尚未成年，孙坚此意有意暗示儿子要早些成长起来，以承担相对的责任。
　　孙策念着父亲给自己取的字，伯符，心里自是喜欢的。喜滋滋地进了书房，周瑜正握了卷竹简在翻看。周瑜见他高兴，便也放下竹简，好奇地问。
　　“义兄何事如此高兴？”
　　孙策便把字的事情告诉了他。光说不够，还拉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地用手指在周瑜掌心写下了伯符二字。
　　伯符，孙坚之意是希望儿子将来可以掌管虎符，做将军之意。
　　“记住了啊，以后就别老叫义兄了。听着客客气气地多没意思.”孙策写完了就拍拍他的手。“来，先叫声给哥哥听听。”
　　周瑜觉得他这样实在有点好笑，抽回手笑笑地继续坐下看书不理他。
　　孙策毫不放弃，一低身就抢了周瑜手中的竹简，笑了笑说：“别不理人么，我知道瑜弟必定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字，羡慕了吧。这有何难，兄长早为你想到了。”说完抬手拉着周瑜的手指在自己的掌心写下：
　　公瑾二字。
　　“好事当然要一起分享，我为你取的这个字还不错吧。”孙策笑地很得意，很灿烂，灿烂地连口中的虎牙都在灿灿生光。
　　其实古来取字有法可循，并不是什么难事，周瑜名瑜，排行第二，孙策为之字取公瑾，俱是美玉之意。虽然简单，却有赞美之意。
　　“伯符。”周瑜笑地很暖，抬眼看着孙策，少年的眼里也是满满的暖意，还带着些许的满足。
　　“公瑾。”孙策笑着回应他。
　　“伯符。”
　　“公瑾。”
　　两个人头抵着头地站着，笑地开怀。

　　周瑜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眼睛。竟然梦到了那么久以前的的事情，这么想着，一边起身披上中衣。
　　“中护军，中护军。”帐外传来的显然是吕蒙的声音，下一秒就掀开帐门闯了进来，神色带着莫名的惊慌。“主公他……殁了。”
　　周瑜正系着衣带的手明显地顿了一下，良久才转过身，看向吕蒙的目光冷漠地让他不禁瑟缩了下，半天才有微微带着嘶哑的嗓音问道：“你刚刚在说什么？谁……殁了？
　　吕蒙被他的目光逼的不得不低下头：“是主公……”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帐外再次闯进的人给打断。
　　“公瑾，主公他出事了。”进来的正是程普老将军。手里抓的正是送信而来的士兵。
　　送信兵又细细的把孙策遇刺的经过说了一遍。
　　“怎么可能，区区许贡的门客……”吕蒙不解的话被周瑜的一个抬手给按了下去。
　　“程普老将军，你速带3000士兵回去奔丧，我先走一步。吕蒙，你带着其他将士继续往巴丘镇守，不得有误。”说完周瑜便提了剑，出了帐门，只身策马而去。
　　在巴丘回去的路上，周瑜不只一遍的在脑子里想，孙策，这是个骗局吧，这一定又是个骗局，就像上次打笮融那样。可是上次诈死是为了骗笮融，这次又是为了骗谁呢？是了，官渡之战在即，孙策正欲阴袭许都，是为了麻痹曹操么？是的，一定是吧，孙策。你答应了要和我一起实现昔日的诺言，纵横天下，共创大业的。纵然如此，他也丝毫不敢放慢行程，一次又一次的换马，换不了的却是越来越疲惫的身躯和精神。
　　这样的念想，却在看到将军府里外那茫茫一片的素白开始破碎。下马，接过府里仆人送上的麻衣，周瑜微微愣住了。从没有想过，他会真的有替孙策披麻戴孝的这天。深吸一口气，一边套上麻衣，一边继续快步向停灵的大殿跑去。
　　越接近大殿，周瑜的步伐却渐渐了下来，突然间他开始害怕，如果一会他看到的不再是一脸谄笑的孙策而是冷冰冰的棺材，想到此，他的脚步停在了大殿之外，无法再踏进一步。
　　“公瑾哥，你回来了，大哥一直在等你。”
　　周瑜猛的抬头，看到的是同样一身斩衰的孙权，和他眼眶中满满的泪水。心里咯噔一下。就这样被孙权拉进了大殿。
　　阴沉的大殿中，孙策的灵柩前的香案上摆放着他的牌位。一切在周瑜看到这些的时候彻底崩溃，他知道孙权在跟他说话，却听不到孙权在跟他说什么，他只能死死地看着孙策的牌位，仿佛只要这样看着，就能把那个失约的人看活一样。但是就算他瞪地眼睛中满是血丝，他也看不到那个人推开棺材盖坐起，然后取笑地道：哈哈，公瑾，这下你可被我骗了八。他好想一拳把那人揍倒，然后告诉那个人，不好笑，这一点都不好笑。
　　孙权不知何时离开了大殿，等周瑜终于有一点知觉的时候，大殿里就已经只剩下他一人。他摸了摸脸颊，却意外的发现是干的。他惨笑一声，缓缓站起，走到香案后，伸手摸上棺材，一边又一边仿佛摸着孙策的脸。然后他缓缓推开棺盖，棺材中，孙策仍覆着纱布的脸渐渐露了出来。他轻轻拉开纱布，面颊上狰狞的伤口显现出来。周瑜闭上眼，他的手，一寸寸地从孙策额头开始往下移，极度地温柔，他在最后一次用手去刻画孙策在心中的模样，想把他牢牢刻在心上，就像以前一样。就在摸到孙策的右手时，却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周瑜猛然的睁开眼睛。
　　这里本来应该有一道伤痕，就像周瑜自己的左手一样，那是他们定情之时，孙策在彼此的手腕下划下的痕迹。他记得孙策将他的伤口附上自己的伤口，说：“从现在起，你的骨血里有了我的骨血，我的骨血里也有了你的骨血，所以从此纵使我们相隔千山万水，我们的心也再不分离。”
　　周瑜抓着孙策的手，失去力气地跪在棺材旁，终于失控地哭了出来：“兄长，你为何匆匆离去……周瑜来迟……连面都没见上……兄长。”
　　殿外隐处的人影这才悄悄离去。

　　周瑜再次醒来是在吴侯府内殿的榻上。一旁坐着一脸担忧的孙权.见他醒了，孙权忙走了过来扶起他。
　　“公瑾兄你哀恸过度，再加上体力不支，在灵堂晕了过去。”
　　周瑜点点头，眼眸里仍不减哀戚，问：“伯符生前可有什么遗命？”
　　孙权闻言一顿，然后将身边的一个锦盒交到了周瑜手中。
　　周瑜缓缓打开，里边放的赫然是江东的虎符。
　　“这是何意？”
　　“请公瑾兄接下兵符提领江东，继承我父兄大业.”
　　周瑜道：“这可是伯符的遗命？”
　　“兄长生前时常说日后若得天下，必当于公瑾兄共享之，我这么做，他必然同意。”孙权回道。
　　“我问，这可是伯符的遗命？”周瑜不禁提起了声调。
　　“兄长，兄长的遗命……是让我接管江东。”孙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吱唔。
　　周瑜的手摸上兵符，想象着以前孙策有时将它放在手中把玩抚摸的样子，淡淡地笑了笑，又关上锦盒的盖子，交给孙权道：“既然如此，你这么做又是为何？伯符既然把江东托付给了你，你又把它送给我，岂不是辜负了伯符对你的一片期望。”
　　周瑜打量着孙权，脸上带着冷冷的笑意：“还是说，你在试探我？你是怕伯符一死，我就会回来跟你抢兵权是不是？如果你知道，那你就直接问，我不会避讳回答，还是说我们之间已经淡薄到只能靠推测试探，而再没有真话了么？”
　　孙权听了他这话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松了口气地笑了。
　　周瑜被他笑的莫名其妙，正要发作，孙权突然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翌日清晨，周瑜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小乔带着几个仆人在府门口迎他。
　　周瑜下了马，将马鞭和缰绳递给一旁的仆人，问小乔道：“家里无事否？”
　　小乔回道，将军放心，一切安好。又道：“张公来了，正在书房等候。”
　　周瑜点点头，走向书房。
　　张昭此时正站立在书房类，听见脚步声转身见是周瑜，两人作了礼，在屋内双双坐下。
　　张昭道此来是来找周瑜商量辅佐新主公，巩固江东的方案。
　　“我欲上报了朝廷，讨逆将军已故，接任者乃是二公子孙权，公瑾看有何不妥？”
　　“哦，张公的动作倒是很快。”周瑜看了他上奏的奏章，笑道。
　　“此为我江东危机之时，众位将军那边还望公瑾周全。”张昭的话语里带着些许的暗示，周瑜自是不会听不出来。
　　“张公放心，江东是孙氏三代打下的江山，我周瑜万不会行容下有人行篡逆之事。”说完，周瑜说的话锋一转，道：“我也想问张公一句，公子和大乔夫人现在何处？”

　　那日午夜，周瑜带着奔丧回来的众位将军在孙策灵堂起誓：“臣周瑜，率程普黄盖韩当祖茂，并率三军将士在主公灵前立誓，同心同德，扶助少主，生死无悔，永固江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