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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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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日落时分,Jack都一直在海边垂钓,他搞到了一条模样漂亮的海鱼,他把它开膛破肚,剔骨去鳞,弄成了两块雪白的鱼肉,然后裹在了宽大的树叶里,开始用木屑的烟熏制它们。他看到James从树林当中走了出来,肩头搭着外衣卷成的包裹,当男人打开那个包裹的时候,一些野生的水果滚了出来。
“啊……”Jack一时没有说话,现在他知道James为什么穿着大衣跑到树林里去了。
晚饭的时候很安静:烤鱼搭配水果,身边还有一位仪容整洁但是神色抑郁的同伴。Jack把朗姆酒塞给Norrington的时候,男人终于说话了。
“你快要走了,是吗?”
Jack没有回答,Norrington非常克制地喝了一点酒。
“我希望,”男人慢慢开口道,“在你和我分开之前,你或许能给我一点最后的便利……就像通常海盗们会做的那样,就当做对你坏运气的愿望的弥补。当然你也可以拒绝,如果你不是我想的那样……的话。”
“我搞不清你的意思,在你的想象里我怎么了?”Jack皱了皱眉,他觉得Norrington在暗示自己会抛下他一个人,事实上他确实不是没有想过这么做。
“我是说,你会不会按照海盗的规则办事?”
Jack的眉毛拧得更紧了,“你在想什么啊?好吧……我是海盗但是……你在想什么啊!要是你觉得海盗都是些灭绝人性的伙计,我觉得你是见多了Barbossa那样的人吧?”
“你想说什么?你是说你和他……你们不一样?Sparrow?”
“我只想说,你就不能不靠想象,靠你眼睛看见的现实说话吗?关于我是什么样的人?”Jack觉得自己语无伦次。
Norrington对此的回答是微微扬起了下巴,“要说我对你的印象,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劫持了一位少女做人质……”
“该死的那是因为有把剑架在我脖子上而且它的主人还威胁说要把我绞死!之前我还无私地救了那位‘人质’一命!”
“你偷走了我的船。”
“错,我征用了你的船!我打算把它归还给你的……或许……可能吧。不过不管怎么说,我是没恶意的!”
“你让它被击沉了!”
“这指责毫无道理!”Jack义愤填膺地反驳道:“当时我压根就不在拦截者号的船上!我被Barbossa抓走了!”
“那也是你的错。”Norrington固执地说。
“你还在坚持为根本不是我的问题的事情指责我!”Jack毫不客气地吼了回去。
Norrington挺直了脊背,他的神色看起来就好像被掌掴了一样,但是他没有说话。
Jack看着Norrington含怒的面容,他知道那人已经意识到了一些什么,只是并不愿意承认。
“好吧……我说。”Jack的声音柔软了起来,他叹息着,“你不能这样下去了……至少我在Elizabeth的事情上没有责任,我知道这件事折磨你够久的了,你必须放下它。”
“我想我已经放下了。”Norrington冰冷地回答道,他又喝了酒。
“还没有,”Jack想了一会儿,“你是放弃了,这和放下不一样。”
Norrington似乎不想和他争辩了,男人只是轻轻垂下了头。Jake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时候海盗的眼睛里含着和前舰队长一样的痛苦。
Jack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曾经要求Norrington刮一下脸,然后两整天的时间里那个人一丝不苟地履行着他的要求。但是……但是这已经是第二次他让他忘记Elizabeth了,这件事对那个人来说有这么困难吗?
此时Jack不由得回忆起梦中女巫的箴言——“你所渴望之物的光芒超越世间一切珍宝,即便杰出如你也未见得有勇气为此一赌”……
他泄气了,最终对Norrington说道:“那么,你该死的到底想要什么?不会是一发子弹吧?那我可不会给你的。”他一把把酒瓶从那人手里抢了过来。
Norrington微微吸了一口气,然后他转过头,胸口紊乱地起伏着。那中间隔了很久的时间,Jack几乎忍不住要说点别的了,但是最后,Norrington开口了。
“你是怎么……碰到Cutler Beckett勋爵的?”
沉默了片刻,然后Jack给了那人一个邪恶的微笑,“哎呀,原来你想知道我的生平?嗯?可以理解,毕竟我是大名鼎鼎的Jack Sparrow嘛。我要是告诉了你这一切,你写你的逮捕证的时候就有添油加醋的根据了……说到底,你这么问,是因为亲爱的Cutty跟你提起过我吧?”
Norrington没有否认。
“他只是告诉我,你是他最好的……床伴。”男人最终只是干涩地说道。
Jack脸上的笑容加深了,“这是个不错的评价,荣幸之至。”他喝了一口酒,然后清了清嗓子,“要问我怎么认识亲爱的Cutty的,那可说来话长……我真的要从头讲起了,你确定你要听?”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Sparrow。”Norrington倦怠地要求道。
“好吧,”Jack冲着他一笑,“你知道Teague Sparrow吗?一个相当臭名昭著的海盗王?他的舰队有七艘船……”
……故事就这样开始了,海盗摇晃着膝盖,坐在火堆边儿上给前海军将官讲述自己的生平。
“七艘船个个一流,集世人艳羡于一体。不过,在他儿子眼里,这舰队里最招人喜爱的莫过于那个了,号称是七大洋中速度首屈一指的珍宝……对,就是‘黑珍珠’号。”
“当时,黑珍珠的船长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帮手,Hector Barbossa。不过,他答应过在他的儿子成年的时候,可以在他的舰队里任意选取一艘船作为礼物。”
“当然,小Jackie眼里,没有哪艘船比得上他的黑珍珠了。Teague承诺在他二十岁的时候可以获得它。Jackie当然非常高兴,为了那一天,他整个少年时代都一直按照父亲的要求四处烧杀劫掠。但是,在他二十岁生日到来之前,Barbossa犯了一次可怕的错误,他和北□□地区的武装商船队发生了冲突,他本人重伤逃生,因此落下了一条瘸腿……直到今天。”
“那一天,黑珍珠永远地沉睡在了冰冷的海洋之下。”
“Teague对此当然感到不悦,但是在他那个年纪的人,早已不会再为一艘船的存亡而挂怀了。他只是继续弹着他的锡尔塔琴,直到有一天终于厌倦了。那时候Teague找来了他的儿子,交给了他一枚八分钱的西班牙银币,亲手把它系在他的发梢上。”
Jack说到这里,他的手茫然地摸着自己的长发,习惯性地拨弄着那已经空空如也的地方,就好像那枚银币仍然在他的红头巾下面摇晃一样。
“只是……他已经失去了黑珍珠,没有什么可以再送给他的儿子了。他舰队当中的其他船只也缺乏吸引力。当然,你可能觉得,我会向我父亲要求一艘新船,要求一艘性能和外观都比黑珍珠更杰出的礼物吧?”Jack看了一眼Norrington,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你错了,那时候我年青冲动,而且……从我六岁那年第一次爬上它的甲板,我的心就属于黑珍珠了,从始至终,从未改变。它不仅仅是一艘船,它是Jack的家,是他儿时唯一的伙伴……那一天我发誓,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把它从冰冷的海底召唤回来。”
Norrington开口了,他的声音非常柔软,“这些都非常……非常曲折,但是,这些关系到那件事吗?关系到你怎么碰到的Beckett?”
“马上就会了,伙计。我的一切都和黑珍珠的命运密切相关。”Jack的眼睛眯细了,他啜饮着朗姆酒,慢慢继续说起来。
“在经历了一段艰难困苦的时期之后,我认定我应该航向东方。当时新加坡的土地上充满了机会,对一个年青的、人手不足的海盗王来说,啸风是一个可以指望的人。他绝不慷慨也不友善,但是他会给肯为他出生入死的人足够的补偿……我决定加入他的船队,暂时。”
“哈,小Jack刚到新加坡的时候真是过得不错。他在港口旁边一家温馨的小酒馆里喝得大醉——我说温馨,是因为这地方至少不会一夜发生两起以上的谋杀就是了——但是一个衣着华丽的青年出现在这里,却显然是非常碍眼的……没错,那时候他进来了,穿着昂贵的黑貂皮大衣,系着丝绸的领结,一头银假发那么显眼。但是没人搭理他,他们可能都见怪不怪了……小Jack倒是对此又惊又喜,因为那个年青的花花公子居然径直走到他的桌子边儿上,还给他买了一杯朗姆酒。”
“那家伙就那么不慌不忙地和他攀谈起来,并且说自己身边有个活计需要人手——非常简单的活计。他自称Culter Beckett勋爵,据说爵位是刚从过世的父亲那儿继承的。”Jack做了个鬼脸,“不过,就算他谋杀了自己的父亲我都不会感到惊讶的。”
“哎哟哎哟,别在意,”Jack说完了这话,愉快地看了Norrington一眼,“当然了,Beckett的父亲和啸风其实是一路人,他们官匪勾结,黑白通吃,所以手眼通天,势力庞大无比。当时Beckett也是从某些非一般的渠道知道了那件事——他想找一个罗盘。啸风手里有一条路子,他说过应该去找某个女人,在她那儿,如果你敢赌命,那你什么都能得到。”
“你接受了这份工作。”Norrington重申了一遍。
“当然,当时它看起来极具诱惑力。”Jack笑了,“我从啸风的妹妹那儿弄来了一个音乐盒,心型的,纯银的表面是一个女人的面孔,我打开了它,它奏着一曲我从未听过的哀歌……然后,我如愿见到了提亚•达玛。”
“罗盘最初的主人。”
“没错。”
“那你付出了什么代价得到了它?”
Jack深深地笑了起来,“她要我带一个口信给她所爱的男人。那不容易啊,Davy Jones是个只有死人才能见到他的存在,所以提亚给了我那个罗盘做助力。她相当信任我,当然我那时候也蠢得厉害,所以还能相信。”
“我终于找到了那个男人,那耗去了我五年的时光,你无法想象那种生活,时时刻刻与死神为伴!口信简单极了,就装在那个小小的音乐盒里。我不敢相信那曲子的力量,在Jones听到它的时候,他流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渴望神情。他为了得到那个音乐盒,许诺给我我渴望的任何东西——你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对吧?”
“黑珍珠。”Norrington没有一丝犹豫地回答道。
“完全正确,当时Jones为我找回了它,把它从深渊中唤起——就在我眼前!他许诺我可以拥有它十三年,但是最后,我有我必须付出的代价。”Jack停顿了一下,他小心地观察Norrington的表情,然后他继续了。
“我的头脑在那时候疯狂地思考着,但是我知道不管是什么样的代价都不能阻止我赢回我心爱的黑珍珠——我是Teague Sparrow的儿子,我是Jack Sparrow船长!”
Jack敬了自己一杯酒,然后把瓶子塞在Norrington手里,鼓励他一起喝。
“我兴高采烈地回去找Beckett,你看,我大获全胜,我得到了罗盘,甚至还有我的船……我希望他能帮我找到够我出海的船员。”
“他……他帮助你了吗?”
“当然没有,”Jack实事求是地回答,“他倒是派我去干一件别的工作。他让我去偷啸风的一本秘密文件,这东西记载着一些人所不知的事情。Beckett需要它,他那时候就想着排挤自己的同僚,在东印度公司中独揽大权。”
“……这就是你和东印度公司的恩怨始末。”Norrington茫然地说道。
“是的,本来我可以干得很漂亮,但是亲爱的Cutty最后决定把我交出去当替罪羊。”
“他背叛你了?”
“是的,在我交出了文件之后。”Jack回答,他望着火堆,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手臂上的烙印,“不过我还是逃走了,我带走了罗盘和一大笔金子,然后,等我回到我父亲的海湾的时候,我已经拥有一船的水手了。哈,我像个王子那样……乘坐着我的黑珍珠回家!”
Jack为那段快乐的回忆而叹息着。
“曲折的故事,Sparrow,死亡之岛在你偷到的那份文件里吗?”
“是的,我翻看了一点它的内容,里面记载的是无尽的宝藏,就算只看了一眼,也够你探索好一阵子的了。”Jack大笑,“不过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伙计,一个你也经历过的故事。”
“你再次失去了黑珍珠,十年……”Norrington柔软地说道,他想要把酒瓶从Jack手里拿走,但是海盗死死抓着它。
“没错。”
“而且……你是Beckett的爱人。”Norrington补充了一句,他看着Jack,微微皱起了双眉。
Jack不客气地用同样的表情回敬他,但是片刻之后他的神色柔和起来,“像你这样人物,一个享有盛名的海军将领,你肯定了解水手们的那些事儿吧?带女人出海几乎不可能,而且……在船上通奸可是会被扔下海的罪名。所以找男人就是传统了,伙计。”
“确实算得上传统,”Norrington严厉地瞥了他一眼。
“哈,看来你确实是了解的。”Jack嗤嗤地笑了出来,“好吧,其实,就算是我父亲,他一生挚爱也不是我母亲。他喜欢一个叫做Mick的有趣家伙,在我年青的时候,Mick也算是我的人生导师。他总是对我说,‘Jack,我们不可能事事如意,你想要的东西往往无法得到,但是,如果你付出了足够的努力,你最后会发现你总能获得你需要的东西。’”
“那么……你有深爱着的人吗?”
Norrington的这个问题,让Jack吃惊地微微睁大了眼,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喝了一口酒。
“我甚至不能说我有过,伙计。我没爱过谁,我这一辈子都在不停追求着一些其他的东西。不过我倾慕的人倒是不少,哈,那些漂亮迷人的家伙们。”
“……我不确定我是不是爱过她。”Norrington微微垂下了眼睛,Jack转过头盯着他看,前舰队长迟疑了一会儿,柔软地开口说道:“我想我永远不会再有了解这一点的机会了……Elizabeth总是美丽而且快活,我尤其赞赏她锐利的思维,除了……她的精神有时候过于强烈了点。不过对我而言,她那精力充沛的性格也是吸引力之一吧?”
“我明白,伙计。”Jack叹了口气,同时小心地打量着Norrington的神情,但是男人只是文雅地微微笑着。
“……你没事吧?”Jack忍不住问道。
“不……我只是在尝试想象一个年青的、诚实的Jackie Sparrow。”Norrington转开了视线,他轻快地回答道。
这话让Jack大大不悦,“喂,伙计,你可别歪曲我的形象。记住了,你还扯着你妈妈裙子走路的时候,我就杀过人了,这就是Jackie……呃,是Jack Sparrow!”
Norrington双唇微启,他迟疑了一下,然后还是说了出来,“你看,要是别人不拿你当一个疯疯癫癫的海盗,你反而为此不悦甚至……害怕?”
“你自己能好到哪儿去啊?”Jack回嘴道,“除了傲慢自大又冷血无趣的皇家海军,你给别人留下过什么好印象吗?哦,记得了,你还当过一段烂醉如泥但是仍然傲慢自大的前皇家海军。”
Norrington并没有动怒,相反地,他摇了摇头,淡淡地笑起来,那笑容中同时有着悲伤和自嘲的味道,“没有,我没有留给别人任何其他的印象。或许……这是Elizabeth更喜欢William Turner的原因。我温文尔雅,我也殷勤体贴,但是我在她眼里永远是一位海军军官,而不是……而不是单纯的一个男人。在我追求她的时候她一直叫我的军衔,我甚至没发现过她从来不叫我James……直到那次我升职……但是我发现我其实希望她能叫我的名字。”
“好吧,说到这个,我们可以说其实你和我挺像的。”Jack试着安慰他,所以把朗姆酒递了过去,“其实你也算是一直在追求别的东西。”
“是的。”Norrington安静地答道,轻轻抿了一口酒,他并没有把酒瓶还回去的打算,而是一口接一口地喝起来。。
“James……”Jack让这个名字在自己的舌尖上滚动着,他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多么轻柔。
“嗯?”Norrington微微吃惊地抬起头来,他疑惑地扬了扬眉。
Jack笑着撒了个谎,“你看,我之前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没什么特值得记忆的地方,只是个普通的教名。”
“那正好衬你,亲爱的。”
“……你在说什么?Sparrow?”前舰队长的眼睛眯细了,Norrington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找我调情?”
“你说对了。”Jack嗤嗤地笑了起来,他看出来Norrington已经稍有醉意了,“别介意,这是我的习惯。就跟你习惯讽刺挖苦别人差不多。”
“……我想我的习惯并不招人喜欢。”James笑了笑。
“没错,不过我想你也不喜欢我的习惯,那让你觉得轻浮无耻?”Jack毫不在乎地咧嘴一笑,“总之,现在我给你讲了我的生平,你也告诉我你的心事了……我们算和解了?”
“不。”
“哎呀,你要是这么说就太不近人情了,亲爱的James……”
“……我给你直接称呼我名字的权利了吗?Sparrow?”
“开什么玩笑,我连自己被Beckett上过这种事都告诉你了,你却连一个教名都斤斤计较?”
“你……你简直……你无药可救,Sparrow!”
“好了好了,来跟我唱个曲子吧!”Jack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冲着Norrington露出热情似火的笑容,“你还不知道吧?Elizabeth……原谅我,是前Swann小姐,现Turner夫人了!她教过我一首好歌……”
“Sparrow!”
“Oooooooooo-Yo ho,yo ho, a pirate's life for meeee!"”Jack无视Norrington的恼怒,引吭高歌起来,但是那时候一个轻吟打断了他。
“Jackie?”
“哦!上帝!”
海盗停下来盯着前舰队长,那男人带着个了然的微笑看过来,“我想这么称呼就能让你注意我了?”
Jack看起来并不生气,他冲着Norrington眨了眨眼,前舰队长用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你要是打算叫我的名字,那我就以牙还牙了。”
“等一下!别开玩笑,我的名字是Jack啊!”海盗开始和前舰队长争抢朗姆酒瓶子,“谁告诉你是Jackie了?”
“你放手……Sparrow……”Norrington紧紧抓住那个玻璃瓶,“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资格酗酒。”
他看起来完全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