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地球1（诺亚方舟）》沐之清

21、第 21 章

　　“是吗？”卡尔低着头闷声说，“居住区的水道系统完全独立，不管供水排水都不会和其他街道有联系，如果整个南区都有问题，为什么只有居住区最终安排撤离？”

　　江州突然想到他监护人先生的第一次访谈。当时陆泽告诉他说碰巧路过，会不会就是刚封锁完南街西街有异感迹象的住户。

　　“刚开始居住区不是通知住户留在房间里吗？”弗兰克解释道，“你们也不想想，上面的人都知道有问题了为什么不直接安排撤离，不就是因为所有人都出来，到时候人群聚集风险更大吗？”
　　“可是……”卡尔想反驳，最终却没说出口。

　　“可是食人鱼已经入侵了水道系统，在里面不是也很危险吗？”江州忍不住问。
　　弗兰克看向他，“没错，所以执行长先生直接无视研究院上级命令，安排五组执行官和大巴来接应。不出所料，不少人无视通知跑了出来。老实说，那会儿老子真松了口气。”

　　江州安静地听着，不自觉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一枚指环，陆执行的仿造指环。
　　这人可以毫不犹豫地封锁南街西街有异感迹象的住户，不留情地断绝那些人接受治疗的机会，却又冒风险带居住区幸存者撤离安置。
　　虽然那些人最终还是……但至少，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是在希望和安逸中度过的。
　　这是唯一能保全大多数人的办法……他突然想起陶德执行官的话。

　　“食人鱼是群居生物，现在正是它们的繁殖季，产卵的食人鱼本能地聚集在温度相对较高的住所出水口，但是那里的滤水装置工作时会把鱼卵吸走，它们被搅碎混入那些住户用的水里。”
　　“那些让封锁的住户，就是因为他们住所的出水口已经让食人鱼占领。他们用了多久被污染的水谁都不知道。”弗兰克拍拍卡尔肩膀，沉声劝道：“明白没？那些人确实救不了，封锁他们，这是唯一保全大多数人的办法。”

　　“那居住区呢？既然南区全部有问题，为什么居住区这里没有被封锁的住户？”卡尔不死心地问。说完他看着江州似乎想到什么，哼笑一声说：“我知道了，因为这批旧人类都安排在居住区是吗？而执行官是他们的监护人。”
　　江州：“……”

　　弗兰克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拍他头上，“你小子是一点脑细胞都不用啊？你们居住区这么多年没维修过一次水道系统，滤水装置现在有个毛用？”
　　“按理说食人鱼本身对居民用水的污染不会太大，除非像南街西街那样它们被搅碎混进用水里。如果不是居住区那里食人鱼群突然暴增，居住区的新人类不该那么快就全部感染。”
　　他重重叹了口气，“与其在这里骂执行官，不如想想，是不是安逸太久，都忽视了最平常的检查防御，我们连居住区的食人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暴增的都不知道。”

　　卡尔终于不吭声了。
　　车厢再度沉寂，其余几个戴着电击项圈的年轻人捂着头陆续醒来，见带头的卡尔一副失魂模样，他们也不敢吭声。

　　滴滴答答的声音在车顶响起，光线突然开始闪动，片刻后骤然熄灭。还来不及反应，车外响起一阵破裂声，紧接着水流喷涌而下，伴随着无数重物砸向车身。

　　“是刚刚那条输水管！”黑暗里陆邈小姐的声音响起。
　　江州赶紧打开手环上的灯，环视一圈，只见弗兰克先生和陶德已经起身，拿着燃烧棒朝声音来源走去，隔着窗户，江州看到数不清的食人鱼露出尖牙拍尾猛撞玻璃，对面大巴里的人听到声响，突然暴躁起来。
　　头顶警报灯骤然亮起，车内车外霎时一片鲜红。

　　“那车的人……异感者……”有人声音颤抖指向前窗。
　　江州感觉到陆邈小姐抓住了他的手，陶德和弗兰克一边举着燃烧棒利用温度驱散车顶食人鱼，一边往车前查看。

　　“感染起码一个小时。”陶德观察一会儿说。
　　弗兰克抬手看了眼时间，皱着眉沉声道：“车子失控侧翻那段时间。”
　　爆炸声和惊叫声正好将攻击声掩盖，他们以为那车人太多以至于伤亡更重，谁也没想到那车竟然还遭遇了异感者。

　　“我离这么近都没收到处决信号，是车里混进一级感染者，还是……”陶德抬手摸向车窗，喃喃道。

　　食人鱼攻击声刺激到他们，唯一的光亮只有江州他们的大巴，异感者无意识地在车里嘶吼拍打，他们满口鲜血瞳孔泛白，鲜红的血手印隔着窗外水迹触目惊心。
　　江州也拉住了陆邈小姐。

　　“车后窗那里，”弗兰克抬手贴在车窗上，眉头紧皱，“陶德，那是裂纹还是水痕？”
　　陶德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然而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车后窗骤然巨响，异感者没有辨别能力，靠窗的人紧跟着碎玻璃摔落在地，后面的直接踩踏着他们的身体朝透光的车冲来。

　　陶德最先反应过来，“江州，关掉手环灯通讯联系陆执行，其余人拆下椅套覆盖车窗，别让他们能看到我们，快！”
　　直面风险，没人会唱反调，连卡尔也迅速回神去拆椅套。
　　“妈呀别过来……”有人带着哭腔声音颤抖，

　　“都跟过来了。

　　异感者的嘶吼声从黑暗传到月光下，南区最北的城门处，连接这块人造陆地的大桥已经切断，疾驰的黑车却仍然朝这里而来，直至即将冲入海里，刺耳的急刹终于响起，车子猛然甩尾，异感者前卜后继坠入海里。

　　陆泽听着身后同伴一个个坠海腐蚀的惨叫沉默地收回枪，他坐回车内低着头看不出神色。

　　卫上校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直接动手的事应该交给我们军方，不劳你们执行官。”
　　“我动手前怎么不说。”陆泽头也没抬，淡淡地回了一句。
　　旁边的另一名小列兵撇着嘴似乎对他的话不满，可惜他不敢越级反驳。

　　追逐他们而来的异感者所剩无几，卫耘直接拉开车门开枪处理。刚坐回车里，就听到陆泽手环通讯的震动。
　　没多停留，车子重新启动。

　　“执行长先生，您那里处理完了吗？”通讯那头的嗓音柔软温和，夹杂在混乱的声响中格外清晰。
　　陆泽皱起眉，快速打开全息屏调出监护对象的位置，“怎么回事？”

　　江州看着窗外被食人鱼撕咬地皮开肉绽的异感者，声音有些害怕，“前车的人都被感染了，他们跑了出来……他们想攻击我们。”
　　陆泽对着后视镜打了个手势，卫耘立刻提高车速按下操作台上的红色按钮。

　　江州听到尚未封盖的后窗一阵撞击声下意识回头，异感者已经绕到后面，他们被围住了。
　　蓝色瞳孔微颤，他听到手环里低沉可靠的声音嘱咐：“听陶德的话，马上到。”
　　他低头盯着手环上的名字，轻声应道：“好。”

　　他没有挂断通讯，陆泽也没有，他们都能隔着手环听到对面的动静，车子疾行的声音让他悄悄安心下来。
　　江州再次尝试站起来，他头顶排气口的椅套突然掉下来，水流涌进来全都浇到了他腿上，他下意识躲开，沾水的双腿突然一松。

　　“没事吧？”弗兰克注意到他，捡起椅套重新盖住。
　　“……没。”江州盯着恢复正常的腿，心道，不用蹦着走了吗？

　　他扶着旁边扶手站起来，不自然地动了动。
　　确实没问题。
　　他没先欢喜，立刻跟随陆邈小姐封闭车后窗。

　　即将全部封盖的时刻，手环通讯和远处同时传来连续爆破声，巨响瞬间吸引所有异感者的注意。
　　陆邈小姐拉着江州退回弗兰克他们身边，手环微弱的光自动熄灭，黑暗里心跳声尤其明显。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嘶吼声逐渐停止，细微地滋滋声从缝隙里飘进来。
　　后窗砰一声击碎，强光直射，江州下意识捂住眼睛后退一步。这动作显然不适合他，他再次绊倒，脚踝一阵轻微刺痛，下一秒，他整个人被抱起来。

　　“闭眼，抓紧。”这人语速很快。

　　声音很近，他不需要抬头也知道是谁，余光瞥见地上抽搐的异感者，他不自觉的抓紧这人的衣服，手上攥着的仿造指环被包裹其中。

　　车门拉开，他被放下挡住眼睛，其他人从另一侧挤上车。隔着一指宽的距离，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沉稳又有分寸。
　　江州忍不住看向它的主人，却见这人掏出一个东西扔向异感者。

　　陆执行沉默地上车，卫上校立刻掉头撤离。几乎是瞬间，车后火光骤起。
　　彻底处理，不留隐患。

　　公用的车空间不小，奈何一下承受的人太多。
　　江州和他监护人紧挨着，他甚至能感觉隔着衣服传来的体温，他双手放在腿上坐的端正，不动声色地悄悄往另一侧陆邈小姐那里偏。

　　随后一种强烈的直觉让他抬起头，毫不意外与某人对上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