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5.良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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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文才惊异于方才发生的一切，还呆呆地愣在原地，鸣荻已将美人图收好，大剌剌地拿走了。
俞遥拿手在他眼前晃悠了两下：“崔才子，没事吧？”
“噢，没事……”崔文才略感愧疚，“方才多亏了公子，公子有没有受伤？”
“我怎么会有事！”俞遥一拍胸脯，“可惜了，你的画被人拿走了，不然我还能多看几眼。”
提起美人图，崔文才浅笑道：“适才听公子说，画中女子有清丽之色，实在过誉，因为不才所画，确实是一名青楼娼女。”
俞遥笑道：“我倒觉得，那女子低眉垂首，并非浮浪，而是无奈。或许她是为了求生，或许她不过为了还债，我本不知晓她的过去，无从置喙，遥遥一见，只觉得美人在骨不在皮。”
“好一个美人在骨不在皮。”崔文才消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忽然想起了什么，便道，“在下崔文才，在街市口卖画为生，还不曾请教阁下尊姓大名，改日一定亲自登门拜访。”
俞遥道：“我……叫俞剑，家住白虎园……”
银泠在她背后猛地咳嗽起来。
“的附近……巷窄路狭，怕是不好找。”俞遥赶紧圆了回来，“还是我来拜访崔才子吧。”
崔文才笑道：“不敢劳烦公子，文才一定略备绵薄敬礼，亲自送到府上。”
“崔才子，我会来找你的，”俞遥摆摆手，准备从人群中离开，“敬礼嘛，那就请你，给我画一幅画吧。”
崔文才又慢了半拍才道：“俞公子想要什么画？”
“美人！”俞遥回眸一笑，一对桃花眼可爱煞人。崔文才一时恍惚，觉得这位公子娇俏得竟有些令人雌雄莫辨。
“王妃要去哪儿呢？”长泰跟在俞遥身侧，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回望着崔文才空了的画架。
俞遥指着前头一家店铺的招牌道：“就这里了，你们把他家的花草树苗，凡是易成活的，全都搬去白虎园。”
长泰一听便懵了：“王妃，奴婢没听错吧？这可是个大活计，况且，多月不雨，白虎园中的名贵花草早都牺牲了……”
“风雨马上就要来了，”俞遥笑道，“到了那时节，再来买这些苗种可就不是这个价儿了。”说着，她瞧了银泠一眼，银泠便很不情愿地将一大袋金银递到了长泰手里。
长泰拎起包袱掂了掂：“咦，王妃莫非是认真的？”
银泠骂道：“难道我们合着伙来骗你不成，无聊透顶！”
萧大富哼道：“我们家郡主可是说一不二的。”
萧大贵哼道：“还不赶紧儿的，磨磨蹭蹭的！”
长泰被这三人吓得一惊一乍的，眼见双拳难敌六掌，不自觉便矮了气焰：“噢，我去就是了嘛……”他一下被萧大富和萧大贵这一胖一瘦簇拥着推进了花圃店，又换了个腔调，时刻记得自己是个替高门大户前来采买的重要角色，“店家，你家有什么好成活的花草树木，全给我搬出来！”
俞遥不觉一哂，忽地被一个急匆匆跑过的人自背后冲撞，银泠正欲搀扶她，一只白净的手却已经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待她站稳了，便松开了手，又往后退了几步，明显是要与她保持距离，有一股不越雷池半步的意味。
徐岑在角落中瞥见触碰她的那个人，心中忍不住有那么一点点的羡慕。
俞遥顺着那只放下的手看去，看见了他的蓝衣，恰是和她发簪上一般幽深的湛蓝色，心中有片刻的恍惚，是他吗？
“临王妃。”来人温言轻唤她，一双眸子深邃如泉，正对她粲然一笑。
俞遥亦自他前襟上松鹤延年的暗纹再往上看，不觉收敛了放肆的容止，端正行礼道：“兰王殿下。”
地上一声哭喊一下便撞破了此间的祥和：“我的馒头，我好不容易抢来的馒头，你赔我，你赔我！”他看着刚才不小心被流浪的野犬叼去的半个馒头，很是心疼。
一个小乞丐正在地上打滚，抱着俞遥的鞋袜不松手，俞遥好笑道：“你抢馒头倒还有理了？再说了，是你，撞的我，你可别耍赖啊！”
小乞丐死不认账，只是撒泼打滚：“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饿死了，你赔我馒头！”
银泠看着他一身脏兮兮地往俞遥身上蹭：“你先松手，别弄脏了我们郡主的衣裳。”
小乞丐抱得越发紧了：“我不松，我不松，松了你们就要逃了！”
银泠怒上心头，正要扯着小乞丐叫他放手，俞遥和赵钰却异口同声道：“我来……”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又笑道：“什么？”
俞遥笑道：“你放手，只要你承认你做的不对，我请你吃肉包子。我可不会骗人的，喏，你不信，我发誓！”说着，真的举起三指朝天，“举头三尺有神明！”
小乞丐仍半信半疑道：“真的么？毁誓背盟之人，我可见得多了。”
银泠好笑道：“你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
小乞丐不服道：“这个自然，别看我小小年纪，论起在江湖上的形形色色的鱼龙牛马，我可比你见识的多了去了……”说着，竟叉腰站着，一副顶天立地的模样。
“真的。”赵钰笑道，“哥哥作证。”
小乞丐似乎有些动了心：“嗯，看面相，哥哥看起来似乎比姐姐可靠点儿，罢了，我便信你这一回吧。”
“……”俞遥无语，忽然想起自己分明一身公子装束，“姐姐？”
小乞丐嘿嘿一笑：“我可是常年混迹江湖的人，什么卧虎藏龙的没见过，你这一身女扮男装，也想瞒得过我？”
“临王妃勿怪，童言无忌。”赵钰笑道，朝小乞丐伸出手，“你向姐姐认错，也向卖馒头的店家认错，哥哥和姐姐就请你吃肉包子。”
小乞丐黑黑脏脏的手伸到赵钰的手掌上，赵钰亦不嫌弃他，轻轻将他拉着站了起来。小乞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朝俞遥施了个礼，也朝赵钰施了个礼道：“姐姐，我错了，哥哥，我错了，我不该偷他家的馒头的，对不起，卖馒头的大叔……”
俞遥笑道：“银泠，去还了那人馒头钱，再带他去买些好吃的吧，不拘什么，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买什么。”
银泠道：“是。”她取出一方帕子，递给小乞丐，“你牵着那一头，我牵着这一头，你若是松了手，找不到我了，可就什么也没有了。”
小乞丐嘟囔着嘴：“好吧，坏姐姐。”
“说谁是坏姐姐……”银泠说着，牵着他走了。
“兰王殿下……”俞遥凝眉细看他，总觉得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赵钰一笑：“在哪里呢？”
“我真的见过你？”俞遥听他这样一说，更是确信了，“可是他没有兰王殿下这样高贵的身份，只是个……”
“只是个藉藉无名的小内侍，对吗？”赵钰拱手道，“彼时少年无知，无意欺骗临王妃，还请临王妃恕罪。”
“原来是你啊！”俞遥又忘了中原礼节，一下拍起了他的后背，“那年寒冬腊月，我与你见过两次。第一次，钟鼓楼下，你与我救下了一个小乞儿，你说你会好好安顿他。第二次，宁王宫中，你我相遇，你说你是宫中一个看守宫苑的小内侍。”
“其实，还有第三次的。”赵钰道。
“第三次？”俞遥奇道，“在哪儿？”
赵钰笑道：“在京州北城，你生了一场恶疾，满城的名医居然都治不好，你父王带你走的那一日，我在北城上目送过你，北冥郡主。”
“原来如此……”俞遥笑道，“良缘哥哥。”
听她说起自己曾经游戏所作的花名，赵钰一哂，与他平日里清俊优雅的笑不同，是一种少见的孩童般的笑：“别这样叫我。”
“这可是你亲口跟我说的。”俞遥遥想着他从前的口吻道，“咳咳……我是侍奉宫苑的王家侍者，我叫赵良缘。”
赵钰面色绯红，与他而言，实在是太久太久的事了，俞遥这一说，仿佛又将他带回了曾经无忧无虑的童年。
“说起良缘……”俞遥忽然想起他如今迎娶了那个喜欢无事生非的兰王侧妃，安慰道，“你最近过得还好吧？”
赵钰目色一沉，真心的笑容转瞬便成了礼节性的一笑：“还好。”
“你就骗我吧！”俞遥又拍了拍他后背，“说说吧，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赵钰仍是浅浅笑着，并不倾诉他的不满，只是简单道：“家中吵闹。”
“大哥真是好脾气。”俞遥摇摇头，想起灵山堂中的高弘秀，又瞧着眼下的赵钰，同时替两个人不值。“那个王莺儿……”
“不说她了。”赵钰只一句，俞遥便听出他不愿多言，也就不再多说了。
“王妃！拉这些回白虎园，那得好几车呢，当真要吗？”长泰一出店门，见着了赵钰，忙躬身行礼道，“噢，兰王殿下也在。”
赵钰微微颔首，看着他怀中抱着的一株小青松，露出了赞赏的目光。
萧大富哼道：“真是啰嗦，我家郡主叫你做什么就做是了！”
萧大贵附和道：“还要人说第二遍，没用的家伙！”
店家许久没接到这样大的生意了，此刻也连忙出了店铺，手里还捧着一小颗仙人掌，难以置信道：“这些松啊柏啊梅啊兰啊的，公子当真都要了？”
萧大富和萧大贵最讨厌废话的人，二人恨恨地瞧着那店家。
俞遥举手便招呼了一辆拉货的马车，对店家一行道：“我全都要！”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5.良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