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香》李淡水

49、九节：巫笕心思 空中之血

　　巫笕从远处略见，从未曾料到过会如此，“地狱妖蛇”竟轻易被收拾了。
　　巫笕不禁多番猜测，上次把巫古的傀儡之身毁了，不知道巫古看到“神殿”如此，会不会与他计较。

　　巫笕躲到鼠族之地暂且不出，虽然巫古已回到“神宫”之中。目前所临之事，已经让他焦头烂额。意料之外，世上竟还有阵法能困住“地狱妖蛇”，更未想过之事，如今一件又一件发生。
　　“夜来香”到底是什么，传闻中的那个人，真的回来了么？

　　已经回转到“夜来香”的夜直，早在进门时，把昏过去的苏凉扔给了闻香。
　　“看好他！”
　　闻香差点没接住苏凉，不只是面上嫌弃，甚至话语之中，满是不耐烦。
　　“我可打不过他的，夜直，你也太瞧得上我这几下子！”

　　夜直装作没听见未理会闻香，更是直接出门去了。闻香只得把已经昏死得对一切无知的苏凉，为难的扔在了床板上。
　　“你，看好他！”
　　闻香撂下一句话，同样潇潇出了门。
　　被置若为能人的莫尘，不确定当中，才把颤了下的手指指向自己之时，闻香飘然的一身白衣，甚至衣角也见不着了。

　　莫尘为难至极，论武力，他更是不及闻香。

　　盯着早昏得不知何时的苏凉，莫尘的心在一点点沉下去。这会的苏凉身上的妖力，像是在一点点地洗刷着他有着的那不多的人魂。一旦人魂被清染，甚至全部转化，一个全新的狐族战妖是不是真的会来临？
　　莫尘不敢保证，他这会却心如打鼓，未曾耽搁半分。静静地闭上了眼，想着曾经学习过的那些，帮助安稳气息的星术。莫法从怀中取出了两张空白的星咒纸，是星宿一族特制的符纸，与平常道术使用的还不太一样。
　　星术运转，息息相衬。

　　莫尘连着用了两个稳魂星术，耳中终于苏凉长而稳的呼吸声。甚至之前在苏凉脸部出现的妖纹，也随之苏凉慢慢陷入沉睡中，一点点散去。
　　莫尘之想，并不太希望苏凉再重塑战妖之身，可至如今，怕是难挡妖魂之势。妖魂的力量随着他们于鬼域时长而越发霸道，曾经温和心软的苏凉，会不会再存有？

　　“莫尘？”

　　“莫尘？”

　　莫尘睡着了，睡得极其安稳，大概是在星宿之力极少之地所使星术之因，莫尘觉得浑身所力气都使去了。却也是，是也不是，在忧虑当中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哎哟！”

　　苏凉捂着脑门，呲牙咧嘴地低声喊了几下。
　　莫尘见状，不由笑出了声，声音有点大，带动了莫尘的额头处也略微有点疼。
　　“哎哟，苏凉对不住，辛苦你站这里叫我起身！”

　　也不知今日的巫姬又做了哪些让苏凉喜欢的吃食，莫尘这时候不由想到的会是这样的事。莫尘心里还是庆幸的，但在与苏凉的一只胳膊无意间碰触时，即使隔前衣物，莫尘仍能感到一股透心凉的阴寒之气直接窜了过来。
　　“哎哟喂！啊，苏凉，你胳膊是怎么回事？”

　　苏凉举着被莫尘碰到的胳膊在发愣，同时感觉手心处有一跳一跳的。
　　莫尘却见苏凉微微笑了笑，对着他自己的手心在说话。
　　“谢谢你，银剑！”

　　莫尘心里哀叹了一声，宿命吧！
　　宿命！

　　宿命的，星宿大运之人，莫星。
　　是不是当年莫星前辈亦明了宿命之运，才更是无所畏惧地做了那些事。想到星宿前辈的那一小块碎骨正在装他怀中小袋，莫尘更加觉得心口烫得厉害。
　　有些事，即使注定要失去，仍定要做，安了主意。

　　在随着夜直踏上鬼域伊时，莫尘的星轨也发生了天翻地覆之变。若是以前占星一族的族长还能看得到莫尘的命之星运，当如今，只见得一片璀璨之覆，却不见真轨之迹。
　　命之真轨，被瑰丽之色掩盖。星术懂得之人，也未见其真迹。
　　“莫不是，有什么大变，得尚了不得的功勋之德！”

　　“妙啊，妙啊，哈哈…… ”

　　星宿族族长的阵阵大笑，引来了莫明观望，在人间地界的占星之族，甚至都感到了来自于族长的温和气息。

　　被族长惦念的莫尘却未见那样高兴，他看着一脸老色的巫姬，用力瞪了巫姬一眼。
　　“报恩？”

　　“巫姬你是报谁的恩？这里最常用饭的除了苏凉便是本占师，可是为何他全是荤菜，又为何我的盘碗中，尽是些鬼域之地奇怪的菜叶子？”
　　巫姬似未感受到来自于莫尘之怒气，慢慢地向前倾了下她略弯的腰背，竟然端起了莫尘跟前的菜，转身走了。
　　“啊？她什么意思？”
　　莫尘气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只手指着巫姬，说不出话。
　　也只是几瞬而已，莫尘忽然笑了，而且笑声之中充斥着快意，听者均会觉得他这会子心情应很好。
　　“哎呀，真是遗憾，有些人呐，不管是真作老妪还是谎为妙龄，都不会被人看在眼中的。好个自作多情呐，是吧，苏凉！”
　　莫尘说话间，把一只手搁在苏凉肩膀上用力拍了几下。

　　“是不是，苏凉，你可不能辜负银剑的一片战意呐！”
　　“正是，此生我定然会以银儿为最重！”
　　莫尘挑衅成功，在远处假装佝偻背的巫姬，这会见其身形僵得可作石头了。莫尘冷哼了一声，甩了下袖子又重新坐在椅子上。
　　可刚坐下去，莫尘又大声嚷了起来。
　　“魅儿，魅儿大阵师！”

　　适才正路过的阴阵师鬼魅儿，刚想把自己隐起来，却还是被莫尘先看见了。真不愧是星宿一族之人，辨识能力卓绝。
　　“莫公子”，稍等会吧！”
　　莫尘其实在巫姬跟前吃过几次亏的，如今正得意洋洋。
　　果然，莫星同样看到了，不多时后，巫姬重新端了一个大托盘来。大托盘里的菜，又被一一放到了莫尘的面前。
　　“哎呀，好香的炖肉啊！辛苦你了，巫姬！”

　　巫姬看似很沮丧，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紧跟前，鬼魅儿进来了。
　　“为何，会要留着他在此处？”
　　在成为阴阵师后，鬼魅儿对于之前早已忽视的很多情感，也居然像是慢慢地重回覆身。
　　“这里自有大公子作主，你做好自己的事即可！”
　　“可他，他并不是莫星大人之转世，更不是莫星大人之传人，他......”
　　星宿一族的莫尘在能力上不足当大任，在行为上更加任意乖张，与巫姬总是合不来。

　　“会的，只要大公子觉得他会，他便会！”
　　巫姬坐在自己的床前发愣，鬼魅儿只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大公子么，哼，那位大人早已不在了，这些人真是天真的很！”

　　“唉......”
　　巫姬最后只余有一声长叹，也只有她自己明白她的感慨之意。

　　“天煞孤星！”
　　夜直站在巫笕的面前，可鬼域之地的巫笕，见着夜直却在卖弄他的“见识”！

　　“丧家之犬！”
　　“你！”
　　巫族之巫笕，惹不得“神宫”中去而复返的巫古真身，藏在鼠窝不出。夜直是在鼠族所在山涧下的瀑布后找到他的，一个空旷的山洞中。
　　“巫古遣来之人已在往此地的路上！”

　　巫笕咬咬牙，若是在未见“神宫大妖”的真身前，巫笕是想与巫古争个高下，如今却是只能避躲开来。
　　“你又能躲得几时，西北之地的巫族首领，巫族七七首领中之一而已！”
　　巫笕对夜直从未有甚了解，自然不知夜直是个话少得最厉害，如今却能同他多说上几句。并之，句句刺其要害。

　　巫笕是巫族当中四十九个首领当中的一个，他想往上走，走得更高，可如今鬼域当中，想要迅速获得更高实力是要用身己去获取。
　　如，曾经的巫咒，如今的巫古。

　　“巫族大族长之位，非我莫属！”
　　夜直脸上覆盖着的半边面具，脸色看不出太大变化，但眼睛却盯着沉在执念当中的巫笕。好一会，夜直才又开口讲话。半边露出的脸色，似是相对于刚才不再那么冷硬。
　　“你得有命走出这一片血池之地，看看空中，哪里还有净空可见！”

　　鬼域之中很多地方，有很多值得得意，虽然族群各异乱杂，纷争不断，但许多地方生活环境却也相对美好。而现下，从西北之地赶来这里的巫笕，把一只手伸在空中随意挥了几下。
　　这个时候不得不叹服巫族人的鼻子，漫漫的血气之味，淡淡地飘进了巫笕鼻子当中。
　　“羊拨镇啊，怪不得！”

　　羊族群中众多鬼蜮已然离开这个地方，不得已为之事，也甚为有远见。
　　“羊族一族倒也跑得快！”

　　“羊拨镇范围，也不只羊族，周围更是数不清的族群落居，又有多少鬼蜮妖物已是‘地狱蛇妖’的腹中之物！”
　　夜直的简单述之，打破了巫笕以往对“神宫”的幻想。

　　伯蛟之蛇源于地狱，地狱之伯蛟源于世上妖神之影，如此类之传闻不只让许多鬼蜮生物激动，亦如巫族之巫笕。
　　“你心中应相当清楚，鬼蜮之执念，便是要成为真妖，大妖，甚至是战妖！累累数不尽的万年又是难以计的万年，痴念不断，血战不终！”
　　“鬼蜮难以成妖，这是鬼域之地规则！”
　　“哈，鬼域之地还有规则？被六道排在外之鬼地，不被人世间所记载之破落之地！呵，竟还有规则？”

　　巫笕一阵阵嘲讽，夜直并未接话。
　　这会的夜直甚至有些发愣，少有之事。
　　内心如惊涛骇浪般，对鬼域地之了解，是从哪里来所？
　　而一切，又像是能说得通！
　　鬼域之地掌管者，本就是“夜鬼”，阎王殿座下十二将之首。

　　“真是如此啊！”
　　夜直在心中默默叹息，夜直在巫族巫笕被带走时，已早悄于一侧，隐藏在暗影中。
　　巫古的骨骸傀儡，又是巫古的特殊爱好。
　　居然五感非常灵敏，即使是六个披着大披风之骨骸傀儡，谨慎之中又是四下探查。
　　“确实只他一人！”

　　“带他走，巫古大人在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