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梦之年（花容天下同人）》梁白开

4、第 4 章

　　－4－
　　他尽快跑着，脑海里飞快掠过一周前的事。
　　那天放学后，他同往日一样低着头快步走进胡同。却冷不丁撞进一个温暖的怀里。抬头后，就被那人倾城的微笑虏去了目光。那双墨色的漂亮眼睛明亮温柔，眼角朱砂痣给人莫名的熟悉感。时间像是停了步子。温采看着他，忘了说话。
　　“采儿。”弄玉目光炯炯，手不由揽紧了他。他轻声唤着他的名字，似乎用尽一生的力气。想紧紧抓住这眼前唾手可得的幸福，不敢放手。弄玉低头吻他的耳垂，声音哽咽：“采儿。”
　　温采恍过神来，猛地推开他，目光惊恐：“你是？”
　　弄玉似是震到，神色黯然，他低低地说：“采儿你，忘记了？”
　　温采瞪着双眼，傻傻凝视着他，头剧烈痛起来。“对不起，我真的…”
　　“采儿？！”
　　恢复意识的时候，迷迷糊糊听到耳边银铃似的声音：“你急什么，又逃不掉。你不也是在我帮忙的时候才想起来的么，想让他头痛死啊。连重莲都忍不住那痛，你倒好，吓坏了人家怎么办？”
　　温采睁眼时，看到弄玉关切的目光，便微微一笑表示已经无恙。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人似曾相识。
　　“你可算醒了，看把玉急得都快杀了人家啦。”一旁的红衣少女笑着说，大眼睛炯炯有神。
　　“你是？”
　　“这个保密。我该走喽。不过玉你得记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女孩儿神秘一笑，蹦蹦跳跳地离开。
　　他一头雾水，正想问，就看到弄玉冷冷的目光，也不敢再问。小声说：“我们以前认识？可以告诉我么。”
　　弄玉扭头，温柔笑着轻抚他的刘海儿，说：“有什么关系。记起回忆太疼。重新开始就好了。”
　　温采似懂非懂地点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在家里床上躺着，又询问似的望过去。
　　“你一个人住。”弄玉顺势往床上一躺，轻笑道：“我以后就陪着你。有些事自会慢慢告诉你。”
　　温采一惊，不好反抗，反正这个人莫名其妙，再怎么奇怪也没关系。
　　他不敢想的是，自己似乎并不讨厌他，甚至微微怀恋胡同里那个猝不及防的温柔拥抱。温采狡黠一笑，说：“那你要给房租的。”
　　弄玉微愣，换了玩味的笑凑他耳边说：“会让你满意的。”
　　他头皮发麻，吓得连连后退。不过床就那么小，还是被结结实实地拥入怀中。弄玉只是抱着他，随后在他颈间淡淡一吻，说：“真好。还可以这样抱你。”
　　之后的时光，让温采在很久之后回想起来，都觉的美好的不似人间。
　　回家的时候，面对的不再是冷清空旷的屋子，而是那人笑意盈盈的脸。写作业的时候，弄玉便坐一边。他那么聪明，似乎所有的问题都难不倒。不过温采总是在他讲题的时候看着他愣了神。前天晚上竟傻傻地问：“弄玉你怎么这么好看。”当时正皱眉想题的他笑着用笔敲他的头，不说话。
　　不过弄玉很倔，非要揽着他才肯入睡，像孩子一般。他睡眠很浅，往往温采不过翻个身就会惊醒，或是迷糊中把他拥得更紧。夜里醒来时，隐约看到他的睡容，总皱着眉，让人难过。温采虽仍旧有很多迷惑，不过也知道他们定是认识的。他伸手去抚平他的眉头，心想自己之前一定欠他很多，所以才会如此。
　　今天杜主任领着弄玉进来时，他愣了许久，才微笑着开始听课。又暗暗自嘲，居然不过一周的相处，就接受了这个来路不明的英俊男子。
　　十六岁的温采，遇到那个美好的似是从天而降的人，猝不及防地掉进一个华丽温暖的梦境，义无反顾。
　　－5－
　　温采冲进办公室时，弄玉正在和身边的女老师讲话，笑容温和。轮廓俊俏。“桓老师。”他冷冷地说，突然发现自己一副老大不乐意的傻样子。
　　弄玉心里暗笑，说：“温采同学，有事么？”他右手支着脸颊，唇角上扬，带着七分戏谑三分妩媚，看着眼前噘嘴的清秀少年。
　　“老师有事的话就先不打扰了，我下午再来好了。”温采别过头去不看那张欠揍装无辜的脸，心里五味陈杂。说什么我们有过很多回忆呢，还不是见了漂亮老师就恢复色咪咪的样子！不过，自己好像也没有明确表示什么吧…可你都抱过我吻过我了，就应该负责任。他脑子里一团乱，把来这儿的初衷忘得一干二净，扭头就走。出了门，才反应过来——我生什么气，他那么优秀，又没说过我是谁，凭什么要负责。
　　或者说，真的喜欢上了么？脑海里蓦然出现初遇弄玉时，他缀满深情的目光。喜欢了么？
　　温采一惊，傻傻站定，开始纠结这个答案昭然若揭的问题。这时就听到耳畔带笑的声音：“怎么，刚下课就想我了？还学会吃醋，不过蛮可爱的。”
　　“弄玉你！”温采扭过身子怒视他，心里却动摇起来。不过一周而已，你为什么如此轻易就让我这么矛盾为难。他努力摇摇脑袋，想晃走那些杂念。
　　弄玉微笑着看他，说：“采儿吃醋，我很高兴。你若是不喜欢我在学校，辞职就好。不过拿什么给你房租呢？”温采并不清楚他温和的笑容之下，掩藏着多少感情的澎湃。若他此时看他的眼睛，定会发现那里有着怎样的厚重难当的深情。
　　“我不是找你生气的，有重要的事。”温采咬唇抬头，面无表情地说。
　　“不足为奇，你不也没记起我么。”弄玉看他别扭的样子，不再逗他，淡淡地说。随即看到对方惊呀的神色，笑着说：“你想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
　　温采点头。昨天偶然提起时他才知道林宇凰同自己一样，也背着另一个人深深的眷恋和爱意。今天奇怪的便是为何昨日的“观影之约”似乎没有任何影响。不过既然弄玉这么说，也没必要想太多。毕竟自己要面对的，是其他更重要的事呢。
　　上课铃响，温采正准备跑，就听到弄玉低沉的声音：“采儿。”
　　温采站定，扭头看着他。
　　弄玉看着他，笑笑说：“快上课去吧。”
　　盯着他闪烁着水晶色泽的黑色瞳仁，温采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弄玉，我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你。所以…配不上你也不管，你住在我家，就要对我负责。”他微微颤抖，眼神却愈发清晰，带着非说不可的心情，说得郑重其事，说得掷地有声，淡然而坚定。最后连自己都诧异起来，觉得脸上发烧，转身想躲，却隐隐期盼着答案。
　　弄玉始终未曾说话，只是注视着他。
　　待温采面带窘色逃开后，弄玉依旧站着，忘记了言语。那个孩子，曾经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肯说出喜欢。如今却…也罢，采儿，你让我经历那么长久的等待，现在我给你一时的窘迫，作为惩罚好了。
　　采。
　　墙角漂亮的少女看着他的背影轻轻一笑，沉默不语。待他离开后，才款款走出黑暗，深红色的裙袂微微摇摆，夏日凝固的空气也随之摇曳起来。
　　树上有蝉聒噪的鸣声，吵得伏案睡觉的林宇凰翻了个身，嘴里不满嘟囔几句。空调毫无意义地嗡嗡作响，脸颊发热的温采翻过又一页笔记，心里烦躁却甜蜜。
　　阳光为万物镀上绚丽的色彩，没有人觉得那惨白又刺眼。偶尔有风，后墙上贴得重峦叠嶂的答案发出哗哗响声。
　　世界美好而又安静。只是因为这些响声太微不足道。谁也不知道是哪一种遮住了那声细不可闻的轻轻叹息，源自上扬的嘴角。
　　“呐，开始了。”
　　－6－
　　中午放学后，林宇凰并未像往常那样和小曲一起冲向食堂，而是慢吞吞收拾了书包，走向温采，笑容满面地说：“温采，我们一起吧？”
　　“林宇凰你怎么可以对不起重莲！”同桌女生手舞足蹈，咬牙切齿地叫到。
　　林宇凰看她成功地吸引了一大批人，翻个白眼，干脆把温采顺势一揽，扬着眉毛挑衅道：“怎么，你不乐意？”
　　女生看着眼前难以置信的一幕，激动得快昏过去似的，连连摇头道：“不是啊，强攻弱受很萌的说，你们两个也很搭啦～保持这个姿势别动，我照一个先。”
　　脑子坏掉的女人…林宇凰忿忿想着，搭在温采肩上的手已被狠狠甩开。温采瞪他一眼，边走边说：“你和重莲的事我不清楚，不用问了。”
　　被说中心思的林宇凰讪讪一笑，不再说话。倒是一旁的奉紫轻笑，说：“别老欺负温采。”
　　女生没趣地说：“奉紫你个滥好人，多么美好的一幕！你居然，居然…”然后摇头懊恼走开。
　　林宇凰无奈地说：“这些女生真是无聊。重奉紫，要一起去吃饭么？我还有事想问你。”
　　她点头答应，两人便一同出去。她本就不是聒噪的人，又很少和男生同行，所以一路也没说话，静静听他乱侃些无聊的事，偶尔点头微笑。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重莲一个人静静走着。他可以看到林宇凰明亮的笑容。他们在说什么有趣的事，奉紫抬头温柔地笑，侧脸有着柔和的轮廓线，像是花朵一样娇艳柔嫩。是那种不管谁看到，都会想好好怜惜的女孩子。重莲暗笑自己的胡思乱想，移开目光。
　　其实早已习惯了这种感觉。不动声色地看着周围人的喜怒哀乐，做置身事外的观众。任何喧嚣都吵不到。可是为什么，会轻易就深深陷落进那样的笑容。明明不属于自己。一直有在那个人背后不远的地方安静看着，因他一个笑容，就会不由微笑。这样的感觉，早已习惯。只是这样的重莲，不太习惯呐。
　　“凰儿。”重莲苦笑着唤他的名字，说不出的空落孤寂。你的快乐你的喧嚣我都有偷偷看过，只可惜其中没有一份属于我。
　　“真是可怜，暗恋是最苦的了，偏偏还是单恋。”银铃般的动人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扭过头，看到的是笑靥如花的可爱少女。
　　重莲神色淡漠地看着她，纹丝不动。
　　女孩儿眨眨眼，玩弄着发梢，说：“不要这么凶啦～我是你的同伴。绛。”
　　少女伸出手。周围是花朵盛开的馥郁香气。重莲觉得眼前似乎瞬间开满娇艳欲滴的红色花朵。漫山遍野，一望无际。那个虚无飘渺的动人音色说：“莲，请一起来，陪我玩儿。”
　　他不由自主跟着那声音亦步亦趋。火红色的繁盛花朵瞬间没了他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