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梦之年（花容天下同人）》梁白开

22、第 22 章

　　七
　　这首歌唱给我们十六岁的年华。
　　这章诗篇献给我们相遇的夏天。
　　汽水、雪糕、白色T恤、黑色头发。
　　我看见你干净温柔的笑容。
　　美好得一如既往。
　　呐，你是否同我一样，把五百世的梦境徐徐展开。
　　我遇见你。
　　-1-
　　夏日的汽车站。
　　前往锦川的长途汽车前站着两个少年。一个面容清秀，斯文的黑框眼镜后眼睛狭长。另一个较他略矮，墨色短发中两撮酒红色鬓角格外扎眼。少年皮肤很白，漆黑眼眸炯炯有神。不过他此时松松垮垮地站着，一脸疲态——不管是谁，被当作三岁小孩似的出门要被唠叨的母亲叮嘱几个小时，都会这样。
　　林宇凰忍不住嘟囔：“妈，我都多大了，别说了好不好～”
　　林妈白他一眼，说：“再大也是妈的孩子。出远门你得注意，吃的穿的都得留心，我给你做的鸡翅路上吃，这得好几个小时吧。别买小摊上的东西…”
　　一旁的林父看儿子点头应付时头昏脑胀的样子，揽过妻子的肩，说：“这话都说几天了，孩子指定记得，省省心。”
　　“是一个月前就开始说了吧…”
　　重莲微笑说：“阿姨是为你好。”
　　“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虽说你小子平时没少招我烦，不过真要出门了，还舍不得。幸好有这么懂事的孩子跟着，路上你可得听你莲哥的话。”
　　林宇凰一个白眼翻得差点当场抽死过去，重复到：“莲、哥。”
　　林妈点头说：“轩凤你俩不就整天凰弟凤哥得腻歪么，重莲比你懂事成熟，叫声哥也应该。重莲，阿姨就把宇凰交给你了，路上有什么不好的你尽管教训。”
　　“妈！！”少年忍无可忍地叉着腰吼，拽着重莲就往车上走。
　　“这孩子怎么！”
　　“你呀，就是管太多，瞧人家孩子，出远门自己就打点全部。这么宠着宇凰怎么长大。”林父安慰着一脸委屈的她，无奈笑了。
　　重莲此时自车厢中出来，说：“叔叔阿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看着少年优雅得体的笑容，林父林母不约而同点头微笑，同时心有灵犀地默默感叹：我们家那个孩子啊…
　　回到车厢时林宇凰正捧着饭盒发呆。重莲坐他身旁，递几个杏给他，说：“刚买的，省得晕车。”待他接过后又说，“洗过了。”
　　林宇凰咬着杏，声音含糊不清：“没洗也没关系啊，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听到有人叩窗户的声音，转头看到林妈，正想开窗子，见她连忙摆手。她指指他头顶的空调出风口，做了“顺风”的口型。
　　重莲看着母子俩，安静地微笑。“阿姨人真好。”
　　“你要是天天面对这么一个更年期整天啪拉啪拉说个不停的老女人，不烦死才怪。”
　　重莲刮他的鼻子，宠溺地说：“身在福中不知福。”
　　说者无意，听者却微微一颤，赶忙说：“莲哥～我们大概多久才到？”
　　重莲撇嘴，低声说：“凰弟，凤哥。”
　　谁说他懂事成熟的，分明是个爱吃醋的小屁孩儿一个。林宇凰笑着说：“莲哥——”被他怒瞪一眼后慌忙改口：“莲，吃鸡翅～”
　　重莲取出纸巾递给他，摇头。半晌后莫名地说：“凰儿，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你丫说什么呢？”
　　重莲帮他把骨头包好，说：“睡一会儿吧，到了锦川我叫你。”
　　锦川是重莲幼时成长的地方。年幼的他和外公外婆住在那座睡在山里的城镇中的日子，确是美好无忧的。
　　只是突然想带凰儿到那里去看一看，很美。
　　所以很早时就开始攒钱，做家庭教师，或者冷饮店的服务生。想用自己的钱，带给凰儿一个仲夏的繁盛回忆。
　　重莲取出他送的镯子，轻易就套在腕上。他淡笑着感觉到护腕掩盖下微微发烫的印迹，然后轻轻拭去身旁少年嘴角的油渍。
　　-2-
　　异世界的少女闭上眼眸，丝丝缕缕的回忆宛若鲜血被悄悄抽走。她躺在草地上，阳光下姿态慵懒。有人走来坐下，银色长发垂在地上。
　　“王。”
　　“会想念这里么。”
　　“不知道呢。但还是谢谢您的恩赐。”
　　男子银色的瞳孔被映作血红，宛若绵延的火焰，漫无边际。“人类都是笨蛋。你也快了。”
　　“可是他们有名字啊，有叫爱的东西。”
　　凰儿，你可曾看过黄泉彼岸火焰般常开不谢的花朵，连绵不绝，直指天际。
　　-3-
　　长途汽车的窗外是连绵不绝的山。钴蓝色的透明天空下苍翠的绿色宛若宣纸上氲开的中国画。从未见过这么多山，它们似乎要连到天的尽头。不宽的公路像是它们蜿蜒的白色腰带。腰带一侧倚着山，裸露的岩石峭壁上有星星点点的绿；一侧绕着水，彼岸依旧是崇山峻岭，绿树间偶尔掩映着人家。
　　锦川就像是缀在这山里的珍珠。以山作蚌，安静地沉睡其中。小县城道路不宽，亦不见高大的建筑，抬头可以看到一整片完整的蓝色
　　林宇凰想起城市被切割的灰色天空，不由勾起唇角。
　　住在山城的日子恬静快乐。阳光被道路两旁的树木切碎，斑驳影子下每个人都有些温暖的笑容。重莲会拉着他的手在街上闲逛，行人只当他们是兄弟，面容和善。
　　锦川山清水秀，风景区数不胜数。两人便时常到这个沟那个谷中去游玩。山中的清风凉爽舒适，空气里是植物的馨香。虽没有那些举世闻名的山川湖泽，却也让人耳目一新。往年在其它胜地只看到人头攒动，真不如这里的闲适淡雅。游人不多，不时互相吃对方的豆腐，山路也走得自得其乐。
　　住在山中的农家宾馆，夜里可以听到夏虫清亮的鸣叫。林宇凰躺在床上，透过窗外看到小片的黑色天空，说要数星星。重莲看着怀里的少年，星光似碎钻撒在他微微眯起的眸中，闪亮晶莹。
　　“凰儿，睡觉了。”
　　“你丫怎么就没情调啊，二少我数星星呢。”
　　重莲翻身在他唇上一吻，说：“睡觉。”
　　“不要。”
　　看他倔强的神色，重莲无奈地说：“明天要早起，凰儿听话。”
　　“我们别看日出了吧，日落多美好。”少年眨眼说。
　　“确定？”
　　林宇凰连连点头，实在不想凌晨三点就爬什么山——即使它不高。
　　“这样么，”重莲按着太阳穴，漫不经心地说，“凰儿喜欢日落那就罢了，原想让你今晚好好休息，节省力气呢。”
　　林宇凰脸色一变，揽着他的腰，慌忙闭眼，说：“日出好日出好，还不睡觉。”
　　翌日，少年指着东方喷薄欲出的熹光激动得手舞足蹈，倦色一扫而光。重莲微笑着自身后揽着他，低声说：“喜欢么？”
　　林宇凰不住点头抓手机时，并未看到重莲自始至终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想把他永远刻进回忆，刻进心里去。
　　这样是多余吧。隔了五百世都未曾忘记，现在又怎会丢失。重莲暗暗自嘲。
　　“凰儿，我想可以和你一直看日出日落，一辈子。”
　　红色晨光自山间粲然流泻，万物失色。纵使锦川的山未有可摘星辰的雄壮高大，苍茫天地之间，亦衬得两个相依的身影渺如一粟。
　　黑色护腕下的疼日益猖獗。他依旧笑的美好如初。
　　——凰儿，前世未曾好好看你，若时光停止，此刻最好，只一眼，便是一生。他这样想着，便不由微笑起来。